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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命

低矮黝黑的牢房,不断渗水的石墙,四处逃窜的老鼠,乌黑发霉的草席。唐影静静的盘腿坐在黑牢的地上,听着四周传来的犯人的哀嚎,面不改色,他从罗家出来后,被内穿紫袍的元安卫兵恭恭敬敬的下了枪,带到元安的监狱,关在最下方的黑牢里。

“唐大人,有人探望。”狱卒提着灯恭敬的说。唐影坐在地上,后背挺的笔直。罗启缓缓走近他的视野。

“师兄……”罗启也学唐影的样子坐了下来,挺直后背“师兄,我知道我叔父跟堂兄罪无可赦,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究竟在反抗什么?”

唐影定定的看着他,缓缓开口“罗启,我来告诉你。梓渝跟罗乾宁被订婚,她坐在红轿子里哭着出嫁,我骑马提枪立于桥上,静静的看着。这叫做命。而她的轿子缓缓走过我身边,我也策马前行,假装不相识,从此天涯远各自走千遍,这叫认命。”唐影沉默了一会“你觉得我在反抗什么?”

罗启沉默着低下头,黑牢间只剩两个人的喘息声。唐影起身,长筒靴走在地面上咔咔作响“你……喜欢钱莹莹吗?”

罗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师兄我……”

“我只要你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回答,我不想听到别的。”唐影的表情十分严肃。

罗启紧咬嘴唇,重重的点头“是。”

唐影松了口气,第一次在罗启面前笑了起来“那就不要辜负了她,要保护好她,”他走近牢房的铁门,从栅栏间伸出手,摸了摸罗启的头“你这么温柔的人,为何会生在罗家……”唐影也不知道他在问谁,问罗启?还是自己?或是天地?然而世上无常之事太多,有些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答案。

罗启鼻头一酸“师兄……我……我不想你死……”

唐影依旧笑笑,但是多了丝温柔“傻瓜,我杀了你全家啊,就算你不想我死,这世上想我死的可还有好多啊……”唐影说“而且,我该做的都做完了,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和动力了……”

“师兄……”

“罗启大人,时间到了……”狱卒再次提着灯幽幽的出现,就像鬼魅一般。罗启起身,直视着唐影,随后退开一步,向着唐影鞠了一躬,跟着狱卒离开了。

黑牢再次回归了黑暗,唐影伸出手轻轻的捻了捻自己的头发“现在这个白发恶魔要被砍头了,”他自嘲的笑“神州从此也就安全了吧。”

昏黄的灯光再次靠近“唐大人……”狱卒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怒吼“唐影!”

唐影平静的看着陈珍来到他面前“师姐……”

“你混蛋!”陈珍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来东陆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应龙馆怎么办?武侯山怎么办?”陈珍一拳打在铁门上,巨大的响声久久回荡在地牢“你让我怎么办……”陈珍伸出手,抚摸着唐影脸上的刀伤,“你知不知道,我把你救下来的时候,我就把你当做自己的弟弟,你让我怎么办?……”

唐影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最终疲惫的说“师姐,对不起,罗启的引导生,我现在想当也当不了了。可我真的累了,师姐,我真的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陈珍把手收回来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哪怕是与整个东陆,不,与整个神州为敌!”

唐影笑着说“师姐,我值得你这么做吗?”

“你觉得呢?”陈珍也笑了“我的蠢弟弟……”

巴洛克艰难的用右手单手持剑,向下猛地挥砍,“咚”一声巨响,巨剑落地,巴洛克紧咬嘴唇,用左手捂住右臂,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巴洛克看着那把随自己征战四方的剑,猛地用左手捶向地面“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就该如此吗?……”他颓然的坐在地上笑了起来“我难道,真的只能是个废人了……”

“巴洛克……”娜塔莎走进圆厅竞技场,看见了坐在地上的巴洛克“你为什么还在糟蹋自己的身体,医生说了,静养就有痊愈的可能……”

“静养?”巴洛克冲着娜塔莎笑笑“我哪里有时间静养,痊愈也只是有可能,如果我痊愈不了呢?”巴洛克抬头仰望圣域璀璨的夜空“如果我真的从今往后都无法战斗了呢?”

“……对了,快到谢神祭了,我来问问你,金袍卫士的假期怎么轮?”娜塔莎干脆也坐在巴洛克身边。

“嗯……让他们都走吧,三天之后全员回来报道。”

第二天,金袍卫士们在巴洛克的眼前一批批的离开了圣域的首都:托勒斯。巴洛克突然说道“那边的士兵,等一下。”

前方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瘦小的士兵突然停了下来,紧抱手中的法杖“是的,金牛公爵大人。”

巴洛克却笑笑“记得回神恩堡多呆两天,换换心情,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是,公爵大人。”说罢士兵小跑着逃走了。

“巴洛克,还没找到穆吗?”凯文凑在巴洛克耳边说。

巴洛克却笑道“刚走,回老家了……”

唐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妹,你……你再说一次?”

陈灵跪坐在他面前“为了能让师兄活下去,我要跟北陆都统,司马晨光结婚。”

唐影晃晃悠悠的退后,靠在墙上“为什么?求求你们不要管我了!让我去见梓渝吧!求求你们不要再为了我………”

陈灵边流泪边笑着说“因为我们爱你啊,师兄。”陈灵起身说“师兄,不要辜负了我们,师姐为了你一口气打了四位东陆的州官。罗启并没有恨你,师兄。他现在还在劝说别的贵族为你递交联名信。”陈灵眯起眼睛,眼角流下豆大的泪珠“请好好活下去,师兄,就像你说的,这是你的命,你的终点不应该在这个满是死亡的黑牢里。”

唐影眼睁睁的看着陈灵离去,一拳打在自己的脸上,随后抱着头,蹲在墙角“我都干了些什么?我都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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