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好了?”师严严再一次确认。
“对。”瞎子下意识想要去捋胡须,手到半空才想起自己已经将胡须剃干净了。
“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后悔。”
“不会后悔。”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师严严转身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屋子,白雪提着一壶刚刚沏好的茶。“您跟我来。”带领他往二楼走去。
“小心楼梯。”白雪出于关心回头提醒,却看见瞎子如常人一般行走,就像正常人一样。
白雪觉得有些神奇。
两人进了屋。
“坐吧。”屋里烧着碳,比大堂暖了几分。
师严严将手里的汤婆子也放在一旁。伸出纤细的手,从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条红玛瑙的手钏戴在手上。
那皓白的手在红玛瑙的衬托下更没有不显血色,仿佛只需要微微一拧,手就会断掉。
白雪为两人倒了一杯茶。
“你现在把想要忘记的说出来。说完了,就好了。”师严严喝了一口茶,惊讶的看向白雪,她泡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瞎子突然有些紧张,紧握的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几经犹豫,终是开口问道:“可以不说吗。”
“不行。”师严严娇嫩的红唇一张一合,不带有丝毫的感情。“你若是不敢面对,想想午夜梦回,哪一个让你更难受?”
他心里咯噔一下,那抹不去的噩梦,再也不要见了。可是张开嘴,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也没有人催促他,屋里的安静放大了屋外风雪的声音。竹炭爆炸的微弱声提醒了瞎子,他的双手握的更紧了。
终于,他下定决心,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是孤儿,师傅在终南山山脚捡到了我。我很感激他。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教我推演,教我在这世间如何活下去,如何顶天立地的做人。”
说到恩师,瞎子的记忆回到了那年的终南山道观里。
“师傅,你真的决定把天眼传给三师弟吗?”
房里传来大师兄的声音,少年听闻谈及自己,忍不住在窗边停下了脚步。
“咳咳。”屋内老人一阵咳嗽,惹得少年一阵心疼。都怪他,若不是自己大冬天贪玩落进了寒潭,师傅就不会生病,就不会咳嗽了一个月还不见好。
我要去为师傅采药。少年下定决心,脚步刚刚迈出去,屋里的话又留住了他。
“这是我亏欠他的。”老人的声音没有以往的洪亮,可能是真的老了吧。
屋内少年有些不甘,“可是,你将他养大,他的推演之术天下无人能敌,你们已经两不相欠了。”
“可是,终是我害了他父母。我的愧疚在一日日增加,我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老人的话如一颗惊雷落在了少年心上。他渴望的家人,竟然,竟然是这样没有的。他原以为是他们抛弃了他。不曾想,是这个缘由。
“师傅,不如等你百年,百年之后再将天眼传给师弟?”大师兄抹了一把泪,他知道师傅的愧疚之心,只是,“你若是此刻没有了天眼,怕是撑不过明天啊。”
他还是挑明了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都瞒不过你。”老人有些欣慰的笑了。“你的推演不比他差。以后我去了,你就主持这道观,记得劝他下山,他拥有天眼,这辈子不愁吃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