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乱碰别的女子!”
“不许乱看别的男子!”
“你敢勾搭别人,我抠出你的眼睛!”
“你敢勾引别人,我打断你的双腿!”
辛夷树下,阿磐和我柔情蜜意地警告彼此。
未曾料到,我的左腿真的伤了,被完颜宗旺一掌打伤。
阿磐,你的腿受伤了,我的腿也伤了,你我算是同命鸳鸯吗?
完颜宗旺离去之后,很快就派大夫来诊治我的腿伤。
大夫说腿伤没有伤及筋骨,休养半月就可以痊愈,和以前一样行走自如。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手下留情?为什么他不干脆打断我的腿、让我永远不能行走自如?
深红和浅碧比以往更加周到、体贴地照料我,寸步不离,夜里轮流守着我。
完颜宗旺再没有来过,她们说他夜宿将军的房屋,还劝我不要怨怪元帅,不要再激怒元帅,否则受苦的是自己。
她们还说了营寨的最新情况。
二月初九,父皇被押至金营,二月初十,父皇与大皇兄被废为庶人。
据她们说,完颜宗瀚逼迫父兄脱下龙袍,父兄不肯,李若水死死地抱着赵恒,不让金兵动手,还骂不绝口地斥责金兵为“金贼”、“狗辈”。
完颜宗瀚恼羞成怒,命人割裂他的咽喉、割断他的舌头,让他不能出声骂人。
父兄见此大为惊骇,只能脱下龙袍。
我不在的这两三日,开封府送来千百名宋女,而两位金帅纵兵进入汴京城与皇宫,掳来亲王、皇孙、嫔妃、帝姬、王妃、宗姬、族姬、贵戚女等等,大部分宫女也被掳来,供金国将帅与士兵玩乐。
我所有的亲人,亲厚的,不亲厚的,都沦为阶下囚,都变成金人泄欲的军妓。
大宋尊严,被金人狠狠地践踏成泥。
心死了,可仍觉得刀割般的痛。
与我有关吗?
是因为我的私逃才导致完颜宗旺在震怒之下纵兵掳掠?还是就像阿磐说的,掳掠父兄、皇室宫眷是既定的策案,是迟早的事,不会因为我有所改变。
很想去看看父皇,可是,我知道完颜宗旺绝不会允许。
休养半个月,腿伤渐渐好了,他未曾出现过,我也没有踏出房门半步,只有深红和浅碧日夜陪着我。
在她们的鼓励下,我慢慢地走着,左腿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反而像以往那样行走自如。
她们惊喜地叫嚷着,恭喜我康复。可是,我笑不出来。
午后,她们指挥着四个金兵扛着两只大木箱进屋,接着,她们神秘兮兮地打开箱子,期待地看着我,“帝姬看看,还记得这些衫裙和珠钗花钿吗?”
这些衫裙、妆盒、珠钗和玉器是从沁玉殿搬来的,我岂会不认得?
完颜宗旺命人搬来这些东西做什么?有何意图?
“元帅真是事事为帝姬着想呢,把帝姬穿过、用过的东西都搬来了。”深红看着那些宝光流转的金银钗钿、玉佩珠环,两眼放光。
“可不是?咱们元帅只喜欢帝姬一人,不像国相和那些将军,一人要了那么多宋女。”浅碧小心翼翼地觑我一眼。
“元帅半个月没来了,不会是看上别的宋女吧。”深红担忧道。
“不会的,那些宋女吃住很不好,那像我们帝姬住在元帅的屋子里?”浅碧笑道。
“那倒也是,只是元帅何时回屋歇息?”深红转眸看着我,别有意味。
“元帅自有主意,我们无须费心。”浅碧从箱子里拿出一件衫裙,在身上比划着。
她们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随手拿了两样饰物递在深红的手上,又拿了两样递给浅碧,“我用不着了,你们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深红推辞道:“帝姬的饰物都不是凡品,奴婢怎能要?”
浅碧笑道:“帝姬,这万万不可,如果元帅知道了,会责罚奴婢的。”
我道:“如果他责罚你们,就说是我硬要送你们的,让他来找我便是。”
也许她们在金国没见过此等精致金贵的饰物,谢过我以后,就都戴上,互相看着好看与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深红和浅碧奉命服侍我也有段日子了,我应该对她们好一点,利用她们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美够了,她们开始为我匀妆梳发,我猜想她们应该是奉了完颜宗旺的命为我打扮。
腿伤痊愈,完颜宗旺又要开始折磨我了。
深红挑了一柄桃花金钗插入我的发髻,为我戴上长型珍珠耳坠,浅碧挑了烟白折枝杏花绫裙给我穿上,罩上嫩粉色披风,然后,扶我起身,满意地笑道:“帝姬真美,今晚元帅见到帝姬,所有的气就都消失了。”
我惨淡一笑。
暮色稍降。
深红和浅碧带着我前往帅帐,说今晚完颜宗旺宴请国相和诸位将军。
原来,他要我侍酒。
闷了半个月,第一次踏出房门,发觉屋外的空气异常清冽。
金国将帅议事的大屋变成美酒佳肴飘香、丝竹管弦悠扬的宴会之所,站在门外,便可听闻屋内的靡靡之音与金将们豪爽粗鲁的呼喝声。
深红和浅碧示意我进去,我深深吸气,头一扬,踏入门槛。
优美的琴瑟乐声淙淙流淌,诸将不约而同地转头望我,那目光犹如猎人发现猎物那般贪婪。
两位金帅坐北朝南,双案平设,完颜宗瀚搂着两位宋女狎昵,完颜宗旺的左右也坐着两位宋女侍酒。国相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又看看完颜宗旺,而完颜宗旺径自饮酒,好像没有看见我。
二帅身旁的四位宋女,我不认识,也许是平民家的女子,也许是官宦贵女。
我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心头一片冰雪。
坐在完颜宗旺左右的两位宋女悄然起身退至一旁,深红和浅碧扶着我坐在他的左侧,在我耳畔低声劝道:“帝姬,为元帅侍酒,莫再激怒元帅。”
我清浅一笑,斟酒自饮。
这酒是汴京的醇酒,清绵甘甜。
“帝姬好酒量。”完颜宗瀚赞道,向我举杯,“帝姬,与本帅痛饮一杯。”
“恭敬不如从命。”我眨眸一笑,一饮而尽。
完颜宗瀚笑眯眯地饮下,色眯眯地瞅着我。
我又斟酒,完颜宗旺按住我的手,我迎上他平静无澜的目光,清妩笑道:“元帅不想与我饮一杯么?”
他松开手,我斟完酒,举杯,笑如琥珀酒清绵,“元帅,先干为敬。”
完颜宗瀚笑哈哈道:“兄弟,你这位帝姬有意思,比赵吉、赵恒的嫔妃、其他帝姬有趣多了。”
完颜宗旺默默饮下那杯酒,“国相御女无数,还不满足吗?”
完颜宗瀚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道:“那些嫔妃、帝姬,不是像个死人,就是要死要活,真不带劲,哪像沁福帝姬这般知情识趣?”
说着,他又瞥我一眼,要多淫秽有多淫秽。
“莫非兄弟对我的女人也有兴趣?”完颜宗旺好似根本不在意国相的觊觎。
“假若兄弟愿意相让一晚,我的女人随你挑。”
“若是我不愿意呢?”
四目相对,气氛胶着。
我浅笑吟吟地看着两位金帅为我争风吃醋,虽然看不见完颜宗旺的表情,但是从完颜宗瀚讪讪的面色看来,完颜宗旺的面色必定不好看。
国相笑起来,“说笑罢了,想不到兄弟你竟然为了一个宋女跟我脸红脖子粗。”
完颜宗旺缓缓饮酒,面如冷铁。
如此结果,在我意料之中。
我与阿磐私奔,他震怒地亲自追捕,自然不会将我拱手让给国相。
眼见国相颇为不悦,那两位宋女知趣地侍酒,极尽娇媚。
深红躬身在我耳畔叮嘱道:“元帅不悦,帝姬快为元帅劝酒。”
我无心理会,未曾料到浅碧用力地推我一把,我不及防,倒向完颜宗旺,他顺势搂着我,在我耳畔道:“学会投怀送抱了?”
他的嗓音低沉惑人,热气与酒气混合在一起,喷在我脸腮,我克制不住地一颤。
“嗯……好香。”他低笑,叼住我的耳垂,放肆地吮着。
众目睽睽之下,我倚在他胸前,他公然吻我。
我没有闪避,“乖乖”地任由着他。
此情此景,诸将看在眼里,窃笑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垂涎者有之。
我羞窘难当,心中更觉耻辱,却又不能闪避,坏了他的兴致。
他喂我饮酒,愉悦地命令道:“喂酒。”
我听话地接过酒杯喂他饮酒,他盯着我,眸光渐炽。
陡然间,我下意识地感觉到门口有一道目光钉在我的背后,如冰如火。
完颜宗旺松开我,我调整好坐姿,才望见阿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我。
眼神悲愤而沉痛。
阿磐,你都看见了吗?
眉心酸涩,有泪泛上来,我极力忍住。
有人握住我的手,是完颜宗旺。
我抚平心中的波澜,予他柔笑。
有的金将知道内情,连忙招呼阿磐就座,斟酒与他豪饮。
自回到金营,我与他就未曾见过,这半个月他可还好?刀伤腿伤是否痊愈了?
而今日完颜宗旺召我侍酒,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阿磐面色红润,神清气朗,桃花般的俊俏眉宇要多风流要多风流,一袭烟灰色长袍衬得他更显得儒雅,美玉一般如琢如磨,完全不像金国诸将粗豪凶悍。
国相举杯遥敬,“大皇子,伤势可大好了?”
阿磐的俊眸眯起一抹轻软的笑,“都是轻伤,不碍事。”
国相以长辈的口吻劝道:“大皇子,以后不可再做傻事了,你贵为大皇子,陛下一向看重、信任,怎能为了区区宋女舍弃大好前程?”
哪壶不开提哪壶,国相是故意的。
是故意挑拨皇太弟和大皇子的叔侄关系,还是火上浇油?或是想看看叔侄俩抢一女的笑话?
阿磐双唇一扯,笑意由淡转浓,“国相,我与皇叔已经冰释前嫌,他仍然是我的皇叔,我仍然是他从小带在身边东征西讨的侄子,并无改变,皇叔,是不是?”
他的好皇叔微笑着点头。
他说给国相听,也是说给我听。
心口剧痛。
“国相,阿磐贵为大皇子,自然事事为皇室体统着想,断然不会闹出笑话。”完颜宗旺含笑看向国相,语锋凌厉。
阿磐,放弃了我,正如我放弃了他。
所有的抗争与努力都是徒劳,所有的一切都已改变,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他与我之间横亘着国恨家仇,更横亘着一座大山,完颜宗旺。
因此,彼此放手是最明智的。
他痛,我亦痛。
他笑,我亦笑。
他冰冷,我亦冰冷。
他目光清冷,脸上波平如镜,方才的悲愤与沉痛已然消失,好似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完颜宗旺的意图,我心知肚明——他要试探阿磐与我,看看我们对彼此的反应,看看我们是否依然此心坚如磐石。
他揽着我,让我亲昵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喂我吃菜。
我娇媚地笑着,环着他的身子,纵情饮酒,放浪形骸。
他似乎很满意,笑得开怀。
这时,金兵赶着一批宋女进来。
金将如狼似虎地起身扑过去,左拥右抱地裹挟着宋女坐下来,唯有阿磐坐着不动。
剩下两名宋女拘谨地站着,国相指着阿磐,命令她们:“你们两个,给大皇子侍酒。”
那两位宋女怯懦地坐在阿磐身边,神色惊惶。
显然,这些宋女奉命梳妆打扮过,着装簇新鲜艳,略施粉黛,在孔武彪悍的金将面前,光彩照人,娇艳孱弱,的确能够让金国将士色心大动。
她们看见我坐在金帅的身侧,言行狎昵,不禁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些宋女,有的是后宫嫔妃,有的是朝臣命妇,我识得几个。
而坐在阿磐身边的宋女,其中一个便是我的皇姐顺德帝姬。
顺德帝姬赵璎珞,嫁给蔡景长子蔡坚诚,被金人掳来,也是意料之中。
她终于看见我,又惊又喜,双眸含泪,却又不好在此与我相认。
我也想问她,父皇怎样了,被关押在何处,可是,此等场面,我如何开口?
“怎么了?”完颜宗旺瞧见我面色有异,体贴地问我。
“没什么,只是与姐姐许久未见,有些激动罢了。”我诚实以告,以免他怀疑我是看着阿磐心澜起伏。
“哪位是你姐姐?”
“坐在大皇子左边的那位,是不是长得很美?”
“不及你一分。”
我一愣,旋即绵绵地望着他,继续与他亲昵。
阿磐,不,他再也不是我的阿磐,而是完颜磐。
他搂着我的皇姐赵璎珞,饮酒作乐,不时开怀地笑着,又喂右边的宋女吃菜饮酒,好不亲热。
那种全身撕裂的痛,无法忍受,也要忍。
我所爱的男子,搂着我的皇姐,而我依偎着他的皇叔,极尽温存。
世间竟有如此荒谬绝伦的事。
顺德,竟然也和我一样,不知廉耻。
诸将所得的宋女,并不配合,不饮酒,不吃菜,不从他们的意,惹得他们恼怒地挥拳掴脸。
大部分宋女死命不从,四五个宋女当场咬舌、撞墙自尽,两三个被震怒的金将活活扼死。剩下几个抗命不从的宋女,完颜宗旺命人拖她们下去,斩首示众。
鲜血,死亡,一幕幕地出现在眼前,震人心魂。
可是,宋女的抗命与死亡并没有影响到金将饮酒作乐的兴致,酒宴继续热闹。
看着这些宋女在片刻之间芳魂永逝,顺德惊骇得合不拢嘴巴,我双眸酸热,心魂俱震。
国倾,玉碎,大宋二帝沦为阶下囚,任人宰割,尊严沦丧,其妻女更无尊严可言,任人欺凌。
也许,死了更好,一了百了,无须遭受金人的凌辱,史册上她们的形象描摹会贞烈一点、洁白一些。她们抵死不从的刚烈与从容赴死的惨烈,令我感慨良久。
完颜宗旺要我看的,我都看了,要我警戒的,我也记住了。
他不许我提前退场,要我在完颜磐面前与他继续恩爱缠绵。
一名金将没有宋女侍酒,一把拽过顺德,搂着她又亲又啃。
完颜宗旺说,这将领是国相完颜宗瀚的长子,完颜奢也。
我不知皇姐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推开完颜奢也,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承欢,妩媚地笑,露出胸前春光,惹得金将欲罢不能。
也许她只是学我的样,也许是基于某种理由,也许是其他的我想象不到的。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姐,相信她也从未见过我这样的皇妹。
“你们倒是一对魅惑人心的姐妹花。”完颜宗旺笑得风生水起,陡然勾吻着我的唇。
我想避开,可是心念一转,便歪过身子让他吻着,以背对着完颜磐的目光。
酒宴散了之后,我在房中等候完颜宗旺回来,可是月上中天他还没有来。
深红和浅碧劝我尽早歇息,估计元帅不会回来了。
话音方落,他就推门进来,吓得她们立即躬身行礼,战战兢兢地退下。
他望着我,平静得没有任何喜怒,我也望着他,淡然如水。
终于,他走过来,“这么晚了,还不歇着?”
我道:“元帅不也是还没歇着吗?我以为元帅再也不会来了。”
他研判地盯着我,好半晌才道:“你在等我吗?”
我莞尔笑问:“这么晚了,元帅来此,有何要事?”
完颜宗旺转眼四顾,看了一阵,“早点歇着,改日我再来看你。”
“元帅是否有了别的女人?”
“为何这么问?”他背对着我,语声沉静。
“元帅,可以回头么?”
衣带飘下,绫裙滑落,仅余抹胸,冷意一分分地钻入肌肤。
闻言,他缓缓回身。
刹那间,那双眼眸窜起火苗,瞬间燎原。
我楚楚地望着他,看见他眉头深皱,看见他慢慢地被我诱惑。
他走过来,嗓音微哑,“仔细着凉。”
我望着他,伸手为他宽衣。
完颜宗旺一动不动,黑眸中水光浅涌,火花微溅。
我的手被他攥在掌中,他一点点、一分分地俯身,贴在我耳畔。
滚烫热烈的气息喷在耳边四周,他的唇,轻触我的耳垂。
身子不由自主地激起一阵战栗,我咬着唇,无处不在的寒气与惊怕令我僵硬如冰。
慢慢地,慢慢地,我松软了身子。
稍微推开他,我踩在他的乌皮靴上,贴在他胸前。
双唇轻触他的侧颈,然后仰起脸,以舌尖描着他的唇形。
长臂骤然收紧,他将我圈在怀中。
滚烫的气息围拢着我,他热烈的胸膛为我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的眸,黑不见底。
我发觉自己在抖,双唇也在抖,不知是因为这寒冷的天,还是因为心底的抗拒与惧怕。
铁臂越收越紧,我知道,他会受不住。
吮着他的唇瓣,下一刻,他的舌尖便滑入我唇中,长驱直入,好比他的用兵神速、精骑奇袭,又如他的攻城拔寨、攻城略地。
万骑奔腾,马踏汴京,繁华流散,唯余阵阵尘烟。
身躯再无缝隙,完颜宗旺细密地吻着我,掌心的滚烫贴在我的侧腰,那里,暖和一片。
微睁双眼,我看见他闭着眼,深深沉迷。
他已波涛暗涌。
我只须再加把劲。
他松开我,目光灼亮。
寒气再次袭来,我瑟缩着,静静地望着他。
完颜宗旺横抱起我,将我放在被窝里。
然后,抽身离去。
我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的衣襟,献上我的唇。
今夜,我一定要好好把握,重新赢得他的心,以及宠爱。
他别开脸,“今晚你喝多了,歇着吧。”
我问:“元帅歇在何处?”
他没有回应,径自起身。
我已紧紧抱着他的腰身。
他想拿开我的手,我狠劲地推倒他,摁住他的双臂。
“有点力气。”完颜宗旺低笑。
“过奖。”
我解开他的衣袍,伏在他身上,用力地吮着他的脖颈。
好想我就是吸人血的妖精,吸光他的血,让他变成一副枯骨。
双眼炙光如火,他眸色一变,喉结上下滚动。
我终于知道,我竟然可以这般无耻下贱,竟然可以对着恶魔般的仇敌不知廉耻地奉献一切。
还有比我更贱的人吗?
我笑起来,心中满是悲凉……
“湮儿,好不好?”许久,他暗哑问道。
“嗯。”
风高浪急,巨浪滔天,千堆雪凝聚,飞窜而起。
然后,碎裂成水花,纷纷洒洒。
心已死,下贱的是躯壳。
次日早上,我又缠着他,不让他起身。
“湮儿,此次你以美色引诱我,手段很直接。”我为他更衣,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我承认,我无法抗拒你,但是我想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元帅的宠爱。”我坦诚道,以他精明的头脑,早已摸透的心思。
“你不怕伤阿磐的心?”
“我没有选择。”
“为了你爹爹对我投怀送抱,你觉得这样可以得到我的宠爱吗?”完颜宗旺问得尖锐。
“明知得不到,也要尝试。元帅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改变什么,我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可是……我只想见见父皇,只想父皇好过一点点……”想到父皇的惨况,泪水滑下,根本无须乔装悲伤。
他无动于衷地问:“你会忘记阿磐吗?”
我任凭热泪滑落,希望以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打动他,“我也想忘记他……我会竭尽所能。”
完颜宗旺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