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忘忧酒馆的门被关上那刻,刹那隔绝门外一切纷纷扰扰,一切繁杂声音皆不见了。
左忘忧微挑眉,这门的隔音效果与她在冥城小家做的门几乎可比肩了!
念及此,她更加好奇忘忧酒馆的掌柜到底是何许人也了,应该是可与她比肩的风华人物,那个男人究竟是谁?莫不是忘忧酒馆的掌柜?
红衣女子十分有礼貌,以手掌做请的姿势,让左忘忧坐在酒馆里其中一张桌子前。
桌案上摆放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红衣女子开口道,“我名唤红玉,客官,请讲述你的故事......”
“我不是来讲故事的!”左忘忧不客气地打断红玉的话,“我来找钱的!让你们掌柜出来。”
“客官,红玉就是这家酒馆的代掌柜。”红玉凝眉,难道真如风冥夜所说,是她心急了吗?反而会弄巧成拙?
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今天!等到了她!
“那就让你们真正的掌柜出来!”左忘忧起身环视四周,一身凛冽寒意不容置疑。
四周的桌椅擦得锃亮一尘不染,却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让人心里莫名有点惆怅,左忘忧不由得捂住发闷的心口,这两天是怎么了,不仅善心大发救了人,这时候还悲秋伤月了吗?
“我们的正掌柜,已经一年有余不见踪影了。”红玉伤情地说着,眼底忍不住溢满哀伤,两行晶莹清泪顺流而下。
左忘忧挠挠头,唱起苦情戏了吗这是?
然而,她第一次没有当场甩袖走人,却是重新坐下了,静默不语看着红玉,感觉这里十分可疑!又或者十分怪异!又或者是因为来自心底的那一抹熟悉!
左忘忧心中明了,只是看这面前哭成泪人的红玉,她明明是不舍得,却又有点排斥!各种复杂情绪汇集,她便露出了不耐烦的深色。
红玉见状,知晓适可而止,掏出手中的红色手帕擦了擦眼泪。
对上左忘忧的可疑神色,她知道是她冲动了,既如此,她还是听从风冥夜的意思,暂不扰乱罢。
“客官可听过右心这个名字?”红玉不死心试探问。
然而左忘忧摇头,“不曾!”
“也是,如今整个风吟国都封口,任是谁,也不敢光明正大提起她的名字。”红玉露出一记苦笑,心中一抹失落感升起。
“你这不就在提了吗?”左忘忧翻了个白眼,无语望天花板,这一仰视她便惊住了,“这是?”
只见两人头顶上的天花板上刻着一个人的肖像,雕刻的手艺鬼斧神工,惟妙惟肖,竟是一名美貌女子的笑颜。
女子淡扫峨眉,漂亮的小鹿眼,挺翘的琼鼻,恰到好处的鹅蛋脸,怎一个美字形容?
先是看了看红玉,见她一脸崇拜美好。
左忘忧咽了咽口水,再次起身仔细端详,“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右心。”
虽然天花板上的女子肖像没有她好看,但是左忘忧看着怎么总觉着别扭,这女子的眉眼与她未伪装前甚是相似。
“是!她就是我们忘忧酒馆的真正掌柜,右心!”
得到红玉的肯定回答,左忘忧目瞪口呆,有点风中凌乱的错觉,“等等!掌柜?你们掌柜不是一个男的吗?”
“姑娘说的是冥王吧,他与本馆绝无任何关系!人家可是风吟国唯一的皇叔,风冥夜,我们高攀不起。”红玉当即就把风冥夜都底儿供了出来,一点不犹豫。
见左忘忧依旧半信半疑,红玉又加了一把火接着道,“姑娘如果不介意,可听红玉娓娓道来,请坐!”
“不对!”左忘忧后退一步,眼底都怀疑之色更甚赚钱。
红玉看着有点焦急,生怕左忘忧就此离去,然而她不知,她此时的焦虑神情对于左忘忧而言无疑是更加可疑了,“你怎知我是女儿身?你在调查我!”
左忘忧这一句话说满满地肯定!表明自己已经洞悉一切。
“我没...”红玉刚要解释。
左忘忧却不理会,在她心里,红玉跟风冥夜分明就是一伙的,不然风冥夜怎会让她到忘忧酒馆来?
红玉欲哭无泪,她万万没想到,眼前演变成的“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来不及细想。
又听左忘忧语气不善道:“说,那个风冥夜在哪里!”
“冥王府。”红玉讷讷答道。
左忘忧又问,“冥王府在哪!”
“临安街...”
“告辞!”
直到左忘忧甩袖开门纵身而去,红玉依旧愣愣站在原地,她失败了,刚刚她还以为可以与久别重逢的主子彻夜长谈的,怎么就走了?
她应该就是主子的!因为只有主子会把银子两字说成钱!
后头的房里走出一名清丽婉约的女子,却是一身的小二装扮,“红玉姐,方才真的是主子回来了吗?你第一次与人说这么久的话,主子真的回来了吗?”
青衣很兴奋,“方才我在后头听,她的声音倒是有七八分与主子相似,只是,她会不会跟之前冒牌的人一样是假的,红玉姐,她跟主子长得很像吗?”
青衣说着走到门边将门带上,隔绝外部异样的目光朝内探视。
要知道往常入了忘忧酒馆的人不超一个半时辰是不出来的,而刚刚进去的公子连半刻钟都不到就出来了啊!这是发生了什么?
“青衣你不懂,即便样貌不同,就凭她说的话!就凭她的一举一动与她狐疑的性格,我就知道,主子她终于回来了!”
红玉似笑非笑,两行泪水再抑制不住,扑簌簌往下落。
她在回忆,当初的右心主子何等惊才绝艳,对于她而言就似女神般的存在。
主子不仅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酿得了美酒,还勾得到美男!甚至还能上前营挥兵杀阵破敌军,怎一个万能的巾帼存在啊!
却因最后红洛城一战后碎了芳心,喝下忘忧水消逝在人间。
而她身为右心最贴心的属下却无力阻止这场悲剧的演变。
主子想要重新活过的决心,她懂得,她亦成全,她独自揽起忘忧酒馆的大活儿担子,默默等待主子归来的一天,主子说,“最慢一年,至长三五年,红玉,谢谢你!”
红玉哭得不能自己,她哪里担得起主子一声谢谢,如果不是主子救了她,她怕是早落入狼口成为腹中餐了,哪里有今时今日的红玉。
自主子出走后,红玉回想起关于红洛城一役,她感觉疑点重重,即便主子说没有误会,但她也要为主子讨一个公道!
千方百计地设法调查就想要得知一个真相,为何千梨落与主子会一同被北澜敌军俘虏?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
更可笑的是,当千梨落与主子一同被俘虏时,北澜国的太子北澜睿让冥王风冥夜选择一人存活之时,风冥夜毫不犹豫选择了千梨落活下,最终害得主子被抛下红洛城外的万丈寒冰渊。
万丈寒冰渊深不见底,即便将重如千斤的巨石扔下,久久也听不得一丝回音,都说落入的人必死无疑,即便不死,肯定也被寒霜冰冻成塞康子。
红玉接受不了主子就此逝世的消息,将主子秘密培养的护心队派出,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找寻了整整一月未有果
最后,连她都将绝望之时,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主子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归来了,她喜出望外,主子却只苦笑说了四个字,“守住风声!”
红玉懂得,令手下人继续查找人做幌子,而后主子在床上养了一月的伤体,期间一句话也未说,后来身体恢复七八成后,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红玉!帮我个忙!”
红玉想,她当时的心情真是既心疼又激动,主子终于开口说话,不再如行尸走肉。
可是主子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心瞬间纠痛起来,“我想出走一段时间,你帮我!把忘忧水拿来!”
红玉即使不愿,但主子的话她非听不可,将忘忧水递给了主子后,她劝道,“主子,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冥王对你的感情我们都看着!”
主子却心如死灰回答,“呵!哪有什么误会!终究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间的分量罢了,他知道的,我可以活下来的,顺手将我推出去不过是在床上躺个一两月,却能救得青梅竹马一命,何乐而不为?”
红玉心疼地抱住她,终于明白了为何主子一月后才回归,她肯定是去调查了!才会如此伤痕累累,就连心,也是千疮百孔的!
护心队的人个个都是调查消息的高手,都是主子一手培养出来的,何况主子亲自出马!那准没误会了!
红玉哭成个泪人,主子却没有再落一滴泪,这更让红玉心疼到骨子里,从那以后,她深深明白了:爱之深,恨之切!
红玉最终答应揽下忘忧酒馆的活儿,成全主子出走游历。
自此!右心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