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满城剑,却是动不得。
李思齐手中的血伞像是一只长着触角的怪兽,铺天盖地的向上袭去,每把剑上皆附着了一丁点血丝,使得相互之间交错纵横,好不狰狞。
看样子,梁生已然处于劣势。
可他并没有慌乱,眼神也仅仅是凝重而已。
他手握不平,剑未出鞘,剑意已然弥漫。他们周围的雪花,连定格的资格都没有,硬生生的被剑意绞个粉碎。
“咳,”李思齐的脸色愈加苍白,血流不止,化成了一条条血丝,“何必呢……”
梁生沉默片刻,回道:“你也是。既然受了伤就养伤,何必掺合朝堂?”
李思齐摇摇头,原本单薄的身形越发消瘦,轻声道:“不一样的,梁生。你和江东流他们追求的世间的逍遥,你们喜欢这种武能破天,文能抨世的人间,可我们不一样,我们只想求得一个太平。”
梁生闭眼沉默不语。
李思齐的血还在不停的流淌,声音也越发的轻了下去,“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梁生,你一直都懂得。只要江东流和耿星火还在,你们还在,这个世道……”
他撑起血伞,对着梁生笑了笑,“只要你们还在,这个世道怎么可能会太平?”
“所以,”梁生缓缓睁眼,向前一踏,“老和尚才会帮你们,对吧。”
明明该是反问的语气,可梁生却是如此的肯定的再次开口,“另外几个人怎么说。”
另外几个?谁?谁还有和他们并肩的资格?那自然是宗师榜上的另外几个。
李思齐没有回答,面色依旧苍白可目光却是灼灼的盯着梁生。
梁生懂了,默默向前一步。
满城剑鸣,血丝颤动。
李思齐眼里似有惋惜,伤口处的血流的更快了,诡异的凝成了一把一把又一把的血色小伞。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梁生又向前一踏,手中的不平出鞘一寸,便有剑气腾空,直扬万里,把那些个血丝统统斩尽!
“太平很好很好,可是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万世太平凭什么要搭上我们的命!”
长安城内十万剑呼啸而下!
“为了这世间不再生灵涂炭,牺牲一些人有又何妨?”
李思齐手腕一翻,便有三千血伞叠叠铺散,一伞挨着一伞,密密麻麻的罩着朱雀每条街。
它们优雅的转动,如同舞姬献舞,轻移莲步锦缠头,悠悠一转,顶的那些个粗鲁汉子进不得身。
长安十万不平剑猛的在看似柔弱三千血伞上狠狠一刺,可没想到那些个小伞上竟没有半点伤痕,只是懒懒散散的一弹,一转,便把它们忽悠的七晕八转,任它们武力再高强,也在这柔弱至极的小娘子,讨不了半分好。
“为了安宁牺牲一些人,为了太平再牺牲一些人,为了稳固还要牺牲一些人,这样反反复复无休无止,还要再牺牲多少人!”
梁生再往前迈一步,不平再次出鞘三寸,有剑意不平,声势滔天,对着那些个血伞怒吼,二话不说,就是狠狠一绞。
绞得那些个心高气傲的小娘们顿时四散而出,咬牙切齿。
十万剑皆是一肚子怨气,好你个泼辣婆娘,整了我们兄弟这么久,今儿个大爷就是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上!
甭管木剑铁剑还是好剑断剑,降得了这些个小伞娘的剑,都是好剑!
十万剑皆是扬眉吐气分外自豪,对着散落四处的血伞哪能放过?有短剑嗷嗷直叫,对着伞面就是一打,有长剑不假颜色,对着伞骨就是狠狠一刺……更有甚者,连伞柄都不放过,追上就是狠狠一绞,不消片刻,三千血伞皆是无影。
没了这些个血伞阻路,还教训谁?
那自然是它们的主人了!
十万剑齐,呼啸而下!
李思齐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黯淡的血丝夹着着梁生的气机倒卷回他的体内,新流出的血混杂着旧血又重新凝为三百大伞。
“为了万世太平,多少的牺牲也不为过!一人幸福与万人安康,自是万人重要!十万人的安稳与万人的安康,那么便是十万人重要!而百万人的太平与十万人的安稳,定是百万人的太平更为重要!为了后世,为了太平,牺牲,自是在所难免!”
三百大伞一开一合,哪有前面半分飘逸若灵,粗鲁之至,如同那虎背熊腰占山为王的女土匪,拧的那些个自称大爷的毛头小子惨叫连连,如同见着了自家的恶婆娘,哪还有还手之力?
断剑木剑先遭此大劫,三百大伞蛮不讲理的开合拧,绝大部分先招呼在它们身上。不消片刻便被毁了剑身,断了剑把,了无生机。
就凭你这小身板敢和老娘得瑟?老娘第一个先废了你!
十万剑失五万意,不平犹在却丝毫落不了地,只得与那三百血伞僵持不定。
“在所难免?笑话。太平难道就是牺牲牺牲再牺牲!李思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牺牲少数人换取多数人的太平就是在所难免,那么牺牲多数人换取少数人的太平又是什么?你还要在所不惜吗!”
梁生往前直进五步,不平剑出鞘一半,剑势呼啸而出,气机大振,连这天道都可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你们?仅仅一撩,便震退了头顶三百血伞。
五万剑再次躁动,胸中的不平难以压制,齐齐怒吼而出,剑鸣之声大作,如同好汉心中的热血难消,怎是你一个婆娘能阻得了?
万剑齐下,哪管什么资格不资格,配合不配合,老子心里热血难消,不平难鸣,你这没眼力的臭婆娘还要再拦我不成?
敢拦?
去你的。
三百血伞瞬间被五万不平剑给刺破伞面,劈了伞骨,穿了伞柄,轰然破碎,哀鸣不已。
挡得?
挡不得,挡不得……
万剑无顾,轰然向下。
而在这么长久的较量下,李思齐的脸色竟从苍白转为了红润,血液流出速度更加迅猛。可这次却没和那些个旧血汇聚,直接灌入李思齐那把从未脱手的精致血伞中,使得那朵血伞越发妖异诡秘,竟让人升起爱怜之意。
可就是这么重要的伞,他就那么随手往上一抛,那朵精致的血伞便在他的头顶滴溜溜的一转,没有先前的张扬,好生平淡。它似转了性子,再也没有舞姬的魅惑舞姿,也没有女匪的暴力阻扰,只是像一位倾城的女子,在天青色的烟雨中回眸一笑,便有百媚生。
世上最难过的是什么关?
自然是情关,最是挠的那些英雄好汉走马贩子心痒不得。
“在所不惜?那又何妨!太平的缔造自是需要鲜血,自是需要牺牲!人多人少又有多少关系?人多太平和人少太平不一样是太平!万世太平需要牺牲,可与那牺牲人数又有何干!”
有剑不忍,有剑堕落,有剑残杀,有剑回归……十万剑余五万剑,五万剑留一万剑。
徒留一万剑!
—————————————————————————————————
ps.嘛,文笔还是有些生硬,改来改去费了好大的心思和时间,所以上传晚了,抱歉。希望后面的章节能让大家满意,所以请大家多多支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