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宵!你冷静啊!”
C城一中的教学楼下,惊慌失措的人群迅速聚集。
被叫做叶宵的女孩此刻侧身坐在窗台,秀发被风微微拂动,眼眶通红,无声地哽咽。
她没有朋友,这是事实。但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众矢之的。
叶宵闭上眼睛,任由两行清泪流下。
事发前二十分钟,叶宵正好去萧静恬所在的班级办事——那一刻,叶宵的心莫名被邪恶占据。
她想起萧静恬扔给她一堆练习册:“我们是好朋友吧?那作业你包了,一言为定。”
她想起萧静恬偷偷将她的作业藏起,再装作好心帮忙找到:“你自己没收拾怪得了谁?”
她想起自己没有朋友,受尽白眼的初中三年;想起她屡屡在黑暗中落泪却无人理会…
教室里没人,短时间内也不会有。
邪念,驱使叶宵摸出萧静恬的钱包,鬼使神差地将它据为己有——既然你曾经让我焦躁落泪——
那么,我也要让你如坐针毡。
她如同大仇得报般昂首走出。从高二一班到高二八班,走廊是悠长的,人群是匆忙的,做贼心虚的女孩是欢喜而忐忑的。
这可是偷啊。不管你用多么煽情的辞藻美化它,不管你把自己形容的多么楚楚可怜而无路可投,那就是偷窃。
为人不齿,声名狼藉的偷窃。
叶宵蓦地顿住。
真的……为了报复,要成为一个可怕的小偷吗?
在“孤僻”之后,给自己加上“道德败坏”的罪名?
手中的钱包灼烧着她的良知。
她最终还是屈服了。她折回那条长长的走廊,如甩开一块烧红的炭般将钱包迅速放回,一切都毫无痕迹,宛如不曾发生——
直到教室的门被人推开。
她真的,成了一个小偷。
“叶宵,就算你是被冤枉的,也该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就算。
看来我的罪名已经确凿了啊。
林咨豪奋力挤开人群:“叶宵,你要想清楚!你这一下来可就连喊冤的机会都没了!”
你不来或许更好。
让你看到了这样不堪的我。
“别刺激她!”林咨豪回头低吼。
然而这些话才真正进了大家的心坎。本来还好言劝解的同学们顿时换了一副面孔,恨不得让她马上死而后快。
叶宵只觉悲凉得好笑。
批判我,怎么就人山人海?
那么,当我被无故排挤的时候;
你们又在哪里?
在松手的那一瞬,她听见柳如慧尖声叫喊:“闭嘴,出了人命你们赔得起吗?!”
她听见自己的身子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冰凉而粘稠,那是血液吧?
很快,叶宵的知觉涣散。
世界在她面前分崩离析。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我怎么还没死?
我不想让母亲哭哭啼啼地问我怎么了;也不想听同学们千篇一律说你要想开。
但很快,叶宵便发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周围是无尽的灰暗,仿佛身处无边无际的阴霾。没有人。
没有墙壁和地板。
没有空气,她像是飘浮在真空中。
难道…这是死后的世界?
叶宵只是失笑。
果然,我只配在虚无中生存。
冥冥中,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重生系统已经开启。”
“是谁啊?”叶宵有些紧张,周围明明空无一人啊?
是幻觉吧?
也不枉了我神经病的名声。
“你不想改变这一切吗?”
又来了。就算是幻觉好了。
除了幻觉,还有谁愿意听我说话?
“我已经死了…”
“这就是重生系统啊。”那个声音冰冷空洞,却让叶宵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这是自杀者的世界。”
“连死亡…都不能自己做主么?”
叶宵笑容惨淡。
“你有怨念吧?含恨自杀的人都会召唤出重生系统。”那个声音继续担当称职的解说,“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回到死去前的三个月。”
“我宁愿我没有出生。”叶宵将脸深深埋于臂弯。
“别这样,亲爱的。”那个声音染上了一丝急迫,“其实你并不想死不然重生系统也不会为你而开启。
“我…不想死吗?”
“你并非万念俱灰。无意冒犯,我读取了你临死前的记忆,你是因为别人的误解?”
“…你说的对。”
“那么你想要澄清它吗?亲爱的,这可以改变你的人生。”
“我…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
叶宵轻声呢喃,宛若活在梦中。
“当然了,亲爱的!你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啊!”
“我该怎么办?”叶宵听见自己的说话。
“闭上眼睛,我会送你回去。”
叶宵顺从地闭上眼。如果这是真的,那应该是我为数不多可以主宰人生的机会,况且——
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亲爱的”。
她在自己的宿舍醒来,室友们还沉浸在午休的酣梦。
真的是死而复生?
还是…我不过是做了一场漫长而可怕的梦?
叶宵一时竟分辨不清。
如果重生系统确有其事,那么现在该是九月二日。
文理分班的第二天。
她扭头看向墙上的挂历。
9月2日。
离月考还有28天。
真的是重生?!
叶宵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这是真的…叶宵感觉眼眶一热。我的人生,终于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我再也不会傻傻地脱离人群了。千夫所指的那一刻你才会明白,有人为你说话是多么幸福。
她伸手揉了揉通红的眼眶。
对床的柳如慧张开双眼。
“叶宵,你哭了吗?!”
“没…”叶宵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不是我打扰你睡觉了…”
“其实我也想哭耶!”柳如慧坐起来向她嗔怪道,“人家本来不喜欢理科,偏偏被全家总动员逼着学理。”
真羡慕你…你好像总是能说出自己的内心。
“我也一样。”
叶宵淡淡一笑。
可我甚至不敢说出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