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太后的保障,洛美人终于稍稍安下心似的,起身告退。
回到自己宫殿,洛美人大哭特哭,然后还砸了无数瓷器,赶跑了所有宫女内侍,搞得自己的玉环宫里一片狼藉。
然后洛长书瘫在自己的床上,终于可以不用演了,这一场戏飙得他有点累了,身体还是其次,感情的投入才是真正累人的。
太后那种千年的老狐狸,跟她玩什么聊斋?她那样的人什么人没见过?如果洛长书不是真情实感完全融入“洛美人”这个角色中,根本就骗不过她,这世上最能够骗人的,就是“真实”。
是的,“真实”,洛长书刚才的演绎完全是真情实感来的,是真真切切的恐惧和卑微,颤抖、哭泣都是完美的一个吓破了胆的人的真实反应,很厉害对吧?
洛长书在这个个人精般的吃人宫殿里活下来的秘技,就是根本就是“真实”的演技。
这样的演技,实在漫长的轮回中磨砺出来的,一个普通人生活在修士的世界里,其中的恐惧和身不由己根本无法形容,洛长书长期在戴着面具、委曲求全的日子中生活,长期掩盖着真实的自己,为了生存甚至要放弃尊严和骨气。
长此以往,洛长书对着世间、世人就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雾,看不清真实,恐怕世间、世人看着他,也是这样的感觉吧?那他真实的样子是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大清楚了。
洛长书把自己隔离在世界之外,把自己剥离出来,所以他想要演什么都可以,演什么都很像,因为那是一个他为了保护自己而捏造出来的、虚假的自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入心,都存在那个傀儡般的自我里,努力演着叫观众满意的傀儡戏,真实的洛长书看着观众的反应,操纵手中的细线愉悦观众。
每一个普通人的活着,都不容易。
洛长书闭了闭眼,如果可以,谁想做个小丑呢?
节闲在洛长书倒在床上之前,就从洛长书的肩膀上跑下来,坐在床上,洛长书瘫在床上,他就化为人形,坐在洛长书旁边。
节闲摇了摇尾巴,问:“道长,原来做人这么累的吗?”他看着洛长书都觉得累。
“是啊,人就是这么累的,”洛长书叹气,“你老看那些话本子,少看些吧,真实的世间,比话本子复杂太多了,人的复杂更是比世间都更胜一筹,毕竟世间是因为人才复杂的,人活着,哪里能活得像你们那般自由?”
“……好绕啊,道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节闲的脑袋思考不了这样奇怪但真实的问题。
这个王朝虽然摇摇欲坠,但是保王党还是有的,其中最大的就是大王的小叔兼太师——镇安公南宫季平。
这位太师年四十,虽然他身上没有王朝气运,但是他手上握着拱卫京师的三十万大军!就算是太后,对着此人也只能避其锋芒。
所以,就算是他大摇大摆地硬闯进太后的寝宫,太后也不能把他怎么着,毕竟军权在他手上,而且保王党基本也以他马首是瞻,跟他翻脸,太后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但此举还是气到了太后,太后强忍怒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位天子太师,“不知天子太师贸贸然闯入哀家的寝宫,所为何事?”
镇安太师满脸肃穆,牵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冷笑,道:“听说,太后您不见了个男宠,并且为了给另一个男宠脱罪,还不惜把这个王宫给翻过来啊?”
镇安太师的态度更是让太后火冒三丈,太后怒火攻心,但是太后就是太后,再怎么气得不行,外表还是那么雍容华贵,“怎么了?这哀家召进宫里做个客的世家公子,他在宫里出了事儿哀家还不能查了是吗?”
太后故意把男宠说成做客,混淆概念,就显得师出有名而且没那么打眼。
“太后,当然有问题了,”镇安太师那副混账样子真的很让人生气,“天下人谁不知道那是你的男宠,人言可畏啊,你这样怎么能给天下人做表率?”
太后:“……”那她让别人随随便便掳走自己的男宠,就很有表率了?
当然,太后不会说这么傻的话,她冷静下来,看着和颜悦色,“那依太师之见,哀家该如何?”
“我只给太后三日时间,若是太后不能找出到底是何人掳走孟卿柯,那太后就要让大王上学堂。”镇安太师
噢,图穷匕见了!
其实,镇安太师说得不错,正常而言,一个大王,哪怕是一个傀儡大王,也多多少少会学点东西
“哀家为何要和你赌这个?哀家的孩儿还这么小,他怎么就不能多玩玩了?等他长大了,定了性子,哀家再还政于他也不迟,毕竟哀家可不想做个罪人,这江山社稷哀家怎么也得帮我儿看好了。”太后冷笑。
“太后啊,轮不到您讨价还价,你且看这个!”镇安太师从怀里一卷黄色的布帛,“这是先王的遗诏之一,你猜猜,上面写了些什么?”
“……”太后垂首看着自己的蔻丹,神色晦涩难明。
其实太后早就猜到先王留有后手,做君王的,哪个不多疑?哪个不多做两手准备?这样的遗诏,怕是不止一卷呢!而且……她的手上也有先王留给她制衡镇安太师的把柄,是先王给她的,暗地里还有多少人是先王留下了牵制他们俩的,真的不好说。
先王啊先王,可真是够厉害的,死了还能把他们算计到这种程度。
……看来先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昏聩啊。
“虽然我知道你手中也有我的把柄,可是依照先王的性格,你应该没法随心所欲地用,”镇安太师冷笑,掂了掂手上的遗诏,“毕竟手上的这份啊,也是如此,大家不妨一人退一步吧,大家还政都是早晚的事儿,你是大王的母亲血浓于水,你何苦又抓着手上的权势不放呢?”
“呵!那你就甘心放权吗?”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