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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番外其一:虚假的温柔

虚饰乃是曾经被教会归类于人之罪行的其中之一。

其名为九大罪宗的【虚饰之罪】,又或称之为虚荣。

虚饰的感情,亦是伪装的表象,是做作的实际体现,无意义的遮掩。

虚伪的情感,是精神上的赝品,惹人不快,没有值得去珍惜的价值。

“维兰德,都说比黄金还珍贵的是名为诚实的品质。”

“那么,你知道一文不值的是什么吗”

“是虚假的温柔哦。”

金发少年至今仍然记得,自己的双生姐姐曾经告诫他的话语。

名为维兰德的精灵族少年与作为双生子的姐姐从小一同长大,但它却始终无法看透她。

不是因为城府,也不是因为晦涩难懂,而是因为始终与他人保持着距离。即便是作为弟弟的他,也对此感到疑问。

例如姐姐其实很想吃肉菜,但是碍于精灵族内只有素食,每次都只能忍着。

那究竟是什么让姐姐选择了这样的处事方式,作为弟弟的他亦是无从知晓。

直到那一天,姐姐亲口向他叙述,一个发生在异国他乡,听起来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的故事。

“今天就给你讲一讲,关于一个女孩的故事吧。”

是姐姐自己的经历呢。

很容易便猜出答案,但他没有选择揭穿。

“嗯。”

他选择点点头,认真地倾听。

故事发生在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那里没有神明与恶魔,不存在剑与魔法,战争时期早已过去,如今迎来的是和平的盛世。科技快速进步,衣食住行也变得十分便利。

女孩出生在历史源远流长的东方国度,南方沿海城市的中产家庭。正好赶上计划生育,因此女孩没有兄弟姐妹,是独生女。

年幼时的她体弱多病,很多时间不能外出,只能待在家里度过。所幸服用父亲带回来的进口药让她的免疫力得到了提升,随着年龄增长逐渐不再轻易得病。

女孩曾经拥有一段黄金岁月,自幼就是被捧在手心上爱护的明珠,家族里的人包括表兄弟都很宠爱她。童年生活于她而言是最幸福的时光。

在女孩进入小学之后,父母吵架的次数却在逐渐增加。一开始很快就能和好,但随着时间推移,无论是因为她的事情产生分歧,亦或是一些本应轻易化解的矛盾,都成为了导火索。

至今仍然记得,她的父亲极度愤怒之下一拳砸向卫生间外墙,移开时发现里面有明显的凹陷与裂痕,最后拂袖而去。而自己的母亲则是一个人坐在床边掩面而泣。

那时的女孩本想安慰母亲,但也害怕怒气未消的父亲会做出什么,于是那一整天她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度过。

之所以害怕父亲,是因为那时只要做错了事,女孩就会被对方亲一顿打。美其名曰:棍棒教育。至此,父亲在她心里种下了阴影,即便多年后成年也依旧对其怀有恐惧。加之工作关系,半年才回来一次,女孩也基本都是母亲来抚养,父亲对她而言亦是熟悉的陌生人。

————令女孩十分不理解的是,明明长时间不在家,也并不了解自己的情况,为什么父亲还责怪她的母亲。而且母亲和奶奶为什么都说父亲爱着自己?明明父亲的眼中并没有自己。

女孩同时也发现,父亲所爱的,不过是名为【女儿】的梦幻理想。自己本身并没有对父爱产生实感。

父母的吵架从一开始的双方争执,到升级为双方之间的冷战,也不过寥寥数年时间。

而此时已是中学生的女孩,光是处理自己个人的事情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然是无暇顾及家庭内部发生的事件。

女孩升入初中时,才刚开学便遭遇了来自全班同学的孤立。

女孩茫然无措,对于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或是犯下了什么错毫无头绪。

她最初也是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所以才会被大家所远离。

即便如此,她也尝试着与他人交流了,尝试着想要融入班集体。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证明,她所作所为的徒劳。

早在之前,班级早已分割成各自不同的小团体。优等生与同样学习成绩优异的聚在一起,探讨各类难题;学习水平中等的自然也是同类相吸,一起聊电视局相关的话题;即便是不那么上进努力、还被老师点名的同学,他们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唯独她一个人被排除在外。

谁也不来和她主动交谈,仿佛女孩就像是不存在的空气。而由她主动去找前一天刚认识的人搭话,则会被自己认识的同学直接躲开。

即便是向同学借用文具,也会遭遇碰壁。本来应该可以顺利借到的,却因为那位同学的同桌在她耳边富裕了几句,便改变了态度,说那支笔无法借给她。明明那支笔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他藏进书包里,却硬是摇头说没有,这番演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滑稽。

至此,女孩意识到了自己在班级中所处的位置——被排斥和孤立的存在。

即便父母开导,找老师进行谈心,她的问题也始终不曾得到解决。

家长认为“只要你的学习成绩好自然就会有很多朋友”。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那为什么学习成绩差的人,也和优等生关系很好呢?女孩对此抱有心理疑问。

而老师则认为“同学们都很单纯,会不会是因为你的打扮比较土气”。然而理由真是如此单纯吗?那为什么穿着并不时尚的人在班上也很受欢迎呢?女孩对此持有怀疑态度。

也是从那时候起,女孩意识到了,家长和老师也未必可靠,能依赖的人只有自己。

本以为会变成长期抗战,可讽刺的是,这样的境况在升上初中二年级之后便解除了,一切似乎都只不过是一个噩梦。女孩在上高中之后也不曾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但现实就是如此,他人看你不顺眼,并非一定需要理由才能成立,也可能是无缘无故产生的。

高中时期的女孩有些激进,不满现实,抨击现实。并且也正因为初中时期的经历,开始变得无法信任他人,像刺猬一样武装自己,以至于全身带刺。

曾经以为真心与自己交好的朋友,不过是看自己可怜,出于同情才和她一起。这样的事实更是让女孩心中的枷锁又增加了一层。

正是这份虚假的温柔,让她开始与人保持自己认为合理的距离,即便是感情很好的朋友,也始终有所保留。

高三时正值最紧张的时刻,而她并没有放弃同人小说的创作,因此被父亲发现,将她书写的草稿撕了个粉碎。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女孩大受打击。也是从那时起,女孩下定决心,绝不会原谅父亲。

那时的她在学校有来自老师的压力,在家里则是来自家长的压力,只差一点就面临崩溃。庆幸的是,女孩所珍惜的事物,给了她支持与动力,让她得以度过这高压的一年。

顺利考上大学之后,女孩开启了独行侠的校园生活。一个人自由自在,若是能脱离班集体就更好了。在那时留下的创伤后遗症便是,女孩对【集体】这个词,还有人群聚集的地方产生了厌恶之情。

后来已成长为女青年的女孩才知道,初中时被孤立的经历有个专门的词汇用来指代这一情况——【校园霸凌】。只不过自己没有被拳打脚踢,而是遭遇了名为冷暴力的另一种极端罢了。

得知网络上有许多人与自己经历相似,却是同样的没有得到妥善解决,或者因霸凌者家庭背景涉及权贵而不了了之,女孩越发觉得现实犹如废墟,并不值得珍惜。

也是在这时,女孩的父亲被发现在外面有了小三。为了不将此事暴露给奶奶家和外婆家,为此面对她的母亲跪下道歉,以为这样就能求得原谅。甚至还觉得自己是她的父亲,有资格教育他,如此虚伪冠冕堂皇。

更不用提像所有出轨的渣男一样给自己找借口,PUA她的母亲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了。

后来的后来,参与工作上岗的女孩终于如愿以偿的离开了现实世界,前往妖精的理想乡。

静静地倾听完属于她个人的讲述,本能的察觉到面前的少女略过了一些事情,但作为双生子他没有多问什么。

那应该是姐姐不想说的,与其无神经的触碰导致伤害,不如等姐姐愿意主动告诉他。

“所以,维兰德你也是,不要对人施与虚假的温柔哦。”

“那可是会遭人怨恨的。”

精灵少女面色平静的叙述完毕,转而露出略带俏皮的笑。

“真正的温柔,那可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宝物。”

“我记住了,姐姐。”

维兰德郑重地点头,脸上带着一本正经的表情,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这种虚伪的感情,是精灵族也为之感到不齿的。

绝不会像你曾经的那位父亲一样伤害你,给你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虽然是弟弟,但我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以后就由我来保护姐姐!

金发少年暗自握紧了拳,在心中如此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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