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孟星逃了,逃走的人,就在老孟回来的第二天就被抓了回来,老孟叫人把男孩子的父母找了来,两人对着老孟一人的威压,半天没有说话,但是屈服了。
“我会给您一个交代!”然后两人将儿子带走了。这一走,再没有回来!男孩子的父亲原本是这座城市一个位置不小的干部,辞职了,妈妈是国企管理人员,也辞职了。一家三口要迁走的时候,被一辆车截了回来。后来听说男孩子受到惊吓,精神出了问题,被送去了精神病院,大概一年以后,男孩子的父母才在亲友的帮助下,离开了那座城市,去另一处谋生,而男孩子一直都在精神病院,不知何时人们忘记了,还是好了出院了?那一家人彻底消失在了记忆里。
孟星被关在家里几日,不吃不喝。孟妈妈被老孟几次冷眼瞪着,怒不可遏。后来家里来了一个医生,留下几种药就走了。夜里,孟妈妈送了牛奶给孟星,就将那几个药放在了牛奶里,孟星将牛奶连着杯子扔出了窗外。
“老孟,你这样万一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孟妈妈哭诉,孩子虽然有错,可是在家吃打胎药这样的事情,还是太过危险了,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在老孟眼里,丢脸屈辱,恨不能这个女儿死了才好!
在孟妈妈的哀求声中,老孟又忍耐了两日。这一次是老孟在家里待得时间最久的一次。终于,一日早晨,孟星被从床上架了起来,扔到车上,在孟妈妈一声比一声悲切的哀求声中,车子绝尘而去。
在一家医院,孟星被两个人架了进去,两个护士接手,一个医生立马打了一针,接下来在她还有意识却没有行动能力的过程中,她感受到了这辈子最屈辱的一件事情,她被脱了裤子,清晰地感受到一个器械伸到了她的身体,接着是搅动切割,然后一滩血水涌出。几个医生带着口罩冷漠的表情,只听到了一句“开始吧”,和“结束了”。然后记忆里那个开着空调冰冷的空间就一直被凝固了。
孟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爸爸会用自己的权力,在自己身上做了这样的事情!等她从医院回来,整个人像死过了一样。老孟将她扔回家里,就又回去上班去了。
那个夏天提前结束了,不管烈日如何,孟星再也感受不到一点温度。院子里的花,因为孟妈妈好久没有打理,早已经杂草存生,甚至枯萎。山墙外的人造山坡上,只剩那几棵树兀自孤立着,早已不见穿梭期间的人影,曾经跳跃向着她窗户的方向挥舞着双手。
孟星再不说一句话,像个安静的玩偶一样在家里待着,直到有一天,袁莉来看她。
“阿姨,我明天要去上大学了,来跟孟星告别!”袁莉说。
“去吧!”
袁莉上楼看到孟星,吓了一跳,只是才多久没见,她竟然瘦的剩下一副骨架。房间里一股刺鼻的药味,孟星歪在床上,眼神空洞,原本总是被袁莉羡慕的公主房,如今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空荡荡像个太平间!袁莉想到这个词时,自己吓了一大跳!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他疯了,被送去了精神病院,他父母都辞职了,为了照顾他。”袁莉说着,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孟星疯了一样冲了起来,突然倒了下去。
孟妈妈跑过来的时候,袁莉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孟星再一次从家里逃走了,她问到了那个地方,一个人坐了车就去了,大巴上的人都看着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脸色看着像得了绝症一样,还在默默流着眼泪。车窗外,哗啦啦向后飞走的街景,树木,玉米地,那些尖锐的枝叶,一直都划拉在心上,莫名得痛得止不了的眼泪。
附近的几个城市,只有这里一家精神病院,单独坐落于B市边缘,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座苍白的建筑。大门紧闭,门口两个彪形保安,看到孟星,问:“你干什么来的?”
“找医生拿点药?”孟星面无表情地说,她这副脸色,说这句话最可信了吧。
果然就将她放了进去。孟星看着挂着住院部几个字的大楼就跑了进去,趁着门口护士不注意,她就溜了进去。这里每一处都苍白色,门口的玻璃都装着护栏,从外望进去,像监狱的瞭望口。有的房间里两三个人,都是安静地躺着;有的房间里一个人,在跳舞的,在嘶吼的,有的看到孟星,还对着她笑。
孟星找到第三层,看到一个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在窗口找了好久,没有看到人。突然,一个人从门里下面钻出来,一张硕大的脸直接出现在门上的玻璃面前,冲着孟星大喊了一声“啊——”,孟星被吓得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医生护士听到喊声赶紧都赶了过来。孟星爬起来,更快地一间一间房间找了过去,因为她听到了脚步声。
“小姑娘,你干嘛的?”一群医生护士出现在走廊另一端。
孟星慌张地跑了起来,边跑边朝着每个门上的玻璃口往里看去。
突然,她停下来脚步,压制着喘气声,看着房间里的那个人,安静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房间里苍白的墙,灰色的窗帘,他一身蓝色条纹的病人服。是他,这个背影,一眼就认得出是他。
“张启!”孟星一声呼喊。已经被赶来的医生护士拉住,她想扣在门上,看他转身,看他一眼,“放了他,放了他,他没有病!”人已经被拉走。“张启,张启!”孟星被扔出了大门外。再想进去,门口那两个彪形保安,抬抬手就把她拎出去了。
“恶魔,恶魔!”孟星一个人喃喃自语。走回B市,天色已经黑尽了,路上行人匆匆,没有理会一个疯子一样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