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疯婆子是杀人凶手
“听说了吗?疯婆子杀人了!”
“谁?”
“巷口天天追着人要钱买糖葫芦的疯婆子!据说捅了一个女高中生!全是血,可吓人了!”
街口刘大喇叭手舞足蹈地为小区的大妈们讲述着自己的听闻。“这年头,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得离疯子远一点!”
衣角的血渍混着黑乎乎的衣渍显得分外肮脏,疯婆子从昨夜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嘴边的话。“谁敢骂我家囡囡,我就杀了谁......”不停挥舞着手,话语中掺杂的市侩污秽言语还有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写满了昨晚的可怕,活像一只护崽的疯母鸡。
坐在隔壁房间的尹安与疯婆子形成了反差,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还是那个温尔如良的少年,只是嘴唇发白双手发抖却止不住。衣领的血渍有些干了,尹安觉得自己没有力气了,但这难闻的血腥味让人没法闭上眼睛。是什么时候让自己觉得想倒下了呢,可能是看着许望就那样躺在地上的时候,又或是自己没有陪许望躺在地上的时候,地上一定很舒服吧,许望你这个违心的女人,为什么要答应我自己一个人呢。空旷的眼眶让坐在尹安对面的警察有些害怕,就好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你还好吧?”
“你知道吗?许望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说她可以一个人我才没有陪着的。”
“我去的时候她躺在地上,你别看她那么大个人但她很怕疼,你说流那么多血她害不害怕呢?我很害怕,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害怕呢。那个疯女人......”尹安不由地紧了紧手指,骨节发响。“她坐在那里,手里的刀还流着许望的血呢,她知不知道许望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呢,她知道了会不会就不会伤害许望呢?我都舍不得碰她一下呢。许望笑起来很好看的,明明一切都好了。”
“天有不测风云,很多事情都是突发的,我看你状态不好,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尹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门外,天有不测风云,真可笑,那个天天追着许望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给你挡着那些风雨,可在许望最无助的时候那个叫做尹安的人在干嘛。
“谁敢骂我家囡囡我就杀了谁!”一阵吼叫从房间里传出出来,门隔着音但仍能知道房间里面动静很大。尹安对这个声音分外敏感,冲了过去,房门上了锁,拧不开。双手鼓成拳头死命敲打着房门,“你知道许望是个多好的人吗?你忘了她对你的好吗?你为什么要伤害许望啊,你个疯婆子,我要用你的命换许望的!”
警察将尹安按在地上,手上的皮因为用力绽开,透着血,仍在挣扎着。尹安四目死瞪着传出声源的房间,好像突然不累了。
第二节原来你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许望同父母回到老家连着几天天气都不好,天空始终灰蒙蒙的,但却不下雨,透露着六月份的压抑。在许望的印象中,大概七八岁,外祖母还健在,父亲刚开诊所还不是很忙,暑假母亲就会带着自己回到老家。那时候老家六月的天空是很蓝的,巷口的鱿鱼土豆勾着小孩子所有零花钱。后来祖母不在了,也基本没回过老家了。可现在怎么了,天空也变得灰蒙,巷口的鱿鱼土豆没了吆喝声,小镇变得安静,变得和印象中的小镇不能重叠。
入学第一天,许望进教室门,老师按照惯例给班上同学做介绍。坐在教室正中间的徐可可在许望进入教室前正开心地与同桌讨论着什么,她脸上洋溢的东西许望觉得很熟悉,像极了十六岁生日那天的自己,无忧无虑,耀眼且让许望羡慕。而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异乡的异客,小心翼翼害怕一点出错就会给别人留下你很笨拙的印象,人在陌生环境中大多数总会怀揣这样的心思。
许望做完自我介绍,当老师问她想坐哪里时,直接走向了班级最后那张空着的桌子。熟悉的班集体来了一个陌生的人会变得空前团结,许望深知这个理。老师问自己想坐哪里时,或许自己都未曾想过,整个教室谁会和一个曾经没有交集的人换位置,哪怕这个人可能会看不清黑板,可能喜欢向阳的位置。如果这个人选择了最不易打扰顺序井然的班级的位置,大家都会觉得或许这个人喜欢坐后面喜欢一个人待着。如果这个人赤裸裸地要求换位置,那么所有人都会觉得你“矫情”,可是没有人喜欢一个人待着。
放下书包后拿出书本,许望抬头时,看见徐可可回过头看着自己,目光直接,甚至带着些许让人觉得不舒服,打量了一会儿,徐可可转回去就像刚刚转过来那般直接大胆。许望没有放在心上,自己是个慢热的人,陌生的小镇让许望很多时候就像徐可可给人的感觉一般。几天下来,许望竟然有些习惯了。
可是,尹安不一样,他实在太像太阳了,炽热的感觉和灰蒙蒙冷漠的小镇不一样。家里的变故,许望却不习惯触摸这样的温暖了。
许望每天都是很早就到教室,母亲开始到处找工作,早饭只能自己做,好像有个闹钟在那里就提醒着要早起,所以许望这几天闹钟都没响就醒了。同学们对她在潜意识里还带着些客套,许望也明白人情不可能突然就熟络了。今日到教室却是意外中的灯亮着,就像黑夜中摸索突然有盏灯亮了总会让诧异。快步走进去发现尹安坐在位置上背书。
尹安抬头,却没有同许望那样意外的表情。可爱地挠了挠头,至少许望觉得有些憨态可掬的模样,“那个,我昨天背书竟然睡着了,哈哈,这书真的太催眠了,治好了我这个老干部的“失眠症”!”
许望看着他把话说完却没有言语,放下书包就到讲台上拿起黑板擦开始擦黑板。尹安抿了抿嘴,就像个多动症的小孩子,不知道是多动症让他停不下来还是他自己根本不想停下来。“就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那么爱写字,每次搞得满黑板都是字。”某人的自圆其说,然后拿着另一个黑板擦开始帮忙。许望看着一呼劲儿乱擦搞得满脸都是灰的尹安,不自觉笑了,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来小镇第一次笑。许望没有意识的一笑却让尹安完完全全看在眼里,许望的笑容真好看。
可许望还是没说话。尹安开始有些小孩子气了,“我知道了,你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许望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形容别人的话说得这么直白,“嗯,不爱说话的人,英语老师前两天去研学今天可回来了,你没见过她,她可凶了,就像妖怪样会吃人的,外号师太。她的规矩是早自习要听一套听力,而值日生在早课前要把磁带机从办公室拿过来。”尹安顿了顿,“英语老师办公室在静学楼四楼,来回十分钟,而英语老师会在早课提前五分钟听听力,还有十八分钟早课就开始了,你还有十三分钟,但是这是在你能很快找到磁带的前提下。”
许望转过头看着尹安,“刚刚怎么不说!”
“原来你爱说话啊,不爱说话的人。”尹安像恶作剧得逞了一般止不住笑。许望不理他,起身去教学楼,“磁带在办公室最里面桌上的收纳盒里,顺数第六个。”
许望拿回磁带机的时候,同学们陆续坐满教室,一会儿英语老师就进门了,果不其然是个镜片老厚走路踢踏响能“吃人”的“妖怪”。进门看着讲桌上的磁带机满意地笑了笑开始放听力。
“课代表,下课后把我研学前的作业都收齐,对了,别忘了把磁带机放回办公室。”尹安回应了一声,同学们都因为收作业一片哀怨声。只有许望突然反应过来,磁带机是课代表去拿,而尹安就是英语课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