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称作韩兄的某人连眼都没睁,虚弱的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躺在那里闭着眼苦笑道:“好,好,范兄你发横财吧,我可是对那东西没什么兴趣,人是你杀的,东西自然就是你的战利品,不过你是不是把兄弟我安置个地方,让兄弟我恢复下伤势?若是这样下去,兄弟可就跟曝尸荒野无甚区别了。”
范松哈哈大笑,随手将储物袋塞入自己腰间,然后单手一招那块巨石,巨石微微一晃,平地缓缓升起,托着韩秋,跟在了范松身后。于是莽苍群山之中便出现了怪异的一幕,一个俊逸儒雅的白衣公子哥,后边跟着一块丈余方圆的大石头,在崎岖的、无路的山中行走,偶尔还会连人带石头一起飞一段,场面要多么诡异就有多么诡异……
一座云雾飘渺的仙峰之上,景色秀丽优美,处处灵光闪动,偶尔一只灵禽飞来,扑棱棱地落在那些灵气环绕,宝光隐隐的古树之上,张嘴将那些灵气凝成的露珠吞下,高兴了还会名叫几声,营造出了一种“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氛围。
一座祥云缭绕的仙宫飘在峰上,宫门上方三个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大字,望天宫!
望天宫前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站着,正眼巴巴地望着宫内;另一个则跪在地上,是一个白衣少女,看上去甚是年轻,正在垂泪哭诉:“师尊,弟子父母尽数被奸人所害,此仇不共戴天,弟子一定要为父母报此血仇,否则无颜活在世上。然而弟子自知修为浅薄,无力报仇,还望师尊念在弟子一片孝心,出手帮弟子杀了那几个恶贼,弟子今生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师尊大恩。”
宫内一个清脆如泉水叮咚的声音传来:“云落,你为父母报仇之心甚切,孝心可嘉,然而你可知道云家灭门惨案的仇人是谁?”
云落悲戚道:“是川南宗朝非,天成山充引,两个不知名的合体宗主,另外还有修界,修界,散修韩秋……”修界败类几个字,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宫内声音再度传来:“朝非和充引便不用说了,那两人福薄,虽然同人联手去云家抢夺铜炉仙剑,但是充引一身修为化为流水,用不了几日便会寿元枯竭而死;朝非么,气数已尽,大限将至,这两日便会被人斩杀,也不用你去报仇了。但是另外隐身在虚空的大修士却是无人知道是谁,城外之人也只是知道,当日千云城放出了五位大宗主的气势,据此猜测是有四位宗主对你父亲云鸿出手,但那两人到底是谁,你该如何查证?至于那个散修韩秋,他却不能算是你的仇人,不过是适逢其会,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铜炉仙剑罢了!”
站立的那个女子突然开口道:“师尊,那个修界败类韩秋,弟子也见过,果真是如外界传言那般,卑鄙无耻,阴险毒辣,弟子向他索要铜炉仙剑之时,百般推搪,拒不归还,而且还出言辱及我仙云峰,甚至言辞之间对师尊也多有不敬之语。弟子可以肯定是他参与了千云城惨案,杀害云宗主的凶手,定有那个修界败类韩秋!”
云落默默垂泪,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宁师姐,那个,那个韩秋我也认识的,当时见他手段诡异,行事变幻莫测,但应该,应该不是坏人……”
宁采薇冷笑道:“应该不是坏人?你认识他多少年了?不要仅凭一面之缘就说他是好人,四极皇州之上,看上去道貌岸然,实则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人多了去了,骗的就是看你这种涉世不深的年轻女子!我的好妹妹,你醒醒吧,若他不是杀害舅父的凶手,为何我去讨要铜炉仙剑他拒不归还?为何还要施展诡异手段将我打伤?当时雪翼师姐也在场,难道我说的是假的,雪翼师姐说的也是假的?云落,你不要只顾念儿女之情而不顾舅父在天之灵死不瞑目,你自己扪心自问,可对得起死去的父亲?”
一番话字字如刀,将云落一颗心斩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云落脸色惨白,双目垂泪,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当年那个丰神俊朗,气度沉稳的年轻人,可是救过她的命的。落魂山上,那个人行走在滔天魔雾之中,就如闲庭信步,意态悠闲,袖子一挥便有无数的凶魂厉鬼化作飞灰,那是一个何等潇洒的人物?不能不说造化弄人,一年来,日日夜夜萦绕在心头的人影,竟然变成了她的杀父仇人,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云落,你还是别天天做梦了,早早的斩杀修界败类韩秋,夺回铜炉仙剑,再查出背后的那两个凶手,为舅父报仇才是当务之急!”宁采薇咬牙切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云落却只是垂泪不语。
宫内飘渺的声音又响起:“云落,为师劝你还是别惦念那把铜炉仙剑了。对于四极皇州来说,铜炉仙剑乃是一把不祥之剑,每次出世,都会引起连番惨剧。而且,那剑也与你无缘,断了念想吧!若想为父报仇,还是好生修行才是正途,光想着凭借仙剑之力,怕是今生报仇无望。”
云落还未说话,宁采薇顿时就急了,冲宫门行礼道:“师尊,铜炉仙剑乃是我舅父云鸿所留遗物,也是将来云落师妹报仇的依仗,原本就是云落师妹之物,如何能轻言放弃?若是这样就不管不问,任其流落在外,四极皇州修士怕是会嘲笑我仙云峰怕事,连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也不敢招惹,传将出去,有损我仙云峰声誉啊。”
云落也拭去脸上泪水,说道:“师尊,铜炉仙剑乃是先父遗物,弟子不想放弃,否则无言面对九泉之下含冤而死的父亲!”
宫内沉寂下去,老半天那个声音才又响起:“既然如此,你二人今日便下山去,一路往北,能不能将铜炉仙剑带回,都看你造化了,至于那两个至今未露形迹的宗主,等你修为到了再去查访吧。说不定,等你们修为高了,有能力报仇了,那两人早就死了!”说罢宫内便再无动静。
宁采薇和云落两人等了片刻,见宫内再无声息,便行礼后,退了下去。良久,宫内才传出一声淡淡的叹息。
“雪凝,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么?”岳千湖满脸的苦涩,向一个背对着他的白衣女子说道:“你也知道,我岳千湖看不惯那种居高临下,嚣张不可一世的做派,更不喜那些依仗宗门实力恃强凌弱的人,如果能看下去的话,我也不会从飞云剑宗出来。叠山城的时候,你姐姐雪翼还有你那个宁师姐实在是太过了,若是就事论事也就罢了,但是你那个宁师姐根本就是想杀一个炼气修为的无辜散修,目的无非就是私心作祟,想抢夺那把狗屁铜炉仙剑。你姐姐雪翼,唉……”
“岳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那个白衣女子雪凝似乎声音有些哽咽,“否则千湖散人之名,在四极皇州也不会这么响亮。但是我在这世上只剩了姐姐一个亲人,我们姐妹父母双亡,从小相依为命,在俗世之时,受够了苦楚,多亏了姐姐照顾才能活下来。后来承蒙师尊不弃,才一起拜入了仙云峰。我资质不好,若不是姐姐帮助,现在怕是连元婴都难以结成。欠姐姐的,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我,我不想惹姐姐不高兴……”
岳千湖苦笑道:“你们姐妹情深,我也是知道一些,但是凡事也总得讲个理吧?韩秋受云鸿宗主所托,将铜炉仙剑带给云落姑娘,总不能随便蹦出个人来索要仙剑他就交出去吧?若是这样,将来见到云鸿宗主之女云落姑娘的时候,他该如何交代?谁敢保证宁采薇得了铜炉仙剑之后,就一定会交给云落?韩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强顶着上千修士的追杀,宁愿亡命而逃也不将仙剑交出去,这等人品,这等力抗千余修士的气魄,就连我也佩服。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人物受你姐姐和那个宁采薇的欺负?更何况,宁采薇还对他动了杀心!”
雪凝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不算太美,却是让岳千湖百看不厌的脸庞,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如一泓清泉,不染瑕疵,只是这双清亮的眸子,此时也是隐隐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动,让岳千湖看得心中作痛。
“岳大哥,那韩秋已经是四极皇州人人喊打的修行界败类,你怎么老是替他说话?若是一个人十个人,甚至百人千人说他参与了千云城惨案我也不信,但是四极皇州数十万,上百万,甚至整个四极皇州的人都这么说,我也应该不信么?”说到最后一句时,雪凝眼中的幽怨终于化作了泪珠,掉落下来。
岳千湖一时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天下人都错了,唯有他岳千湖才是正确的,才是正义的化身吧?其实韩秋是不是千云城惨案的凶手,是不是修界败类与他两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与雪凝争论韩秋对错的主要目的,还是在雪凝的姐姐,雪翼身上。雪翼就是一口咬定韩秋是修行界败类,她帮助宁采薇夺取铜炉仙剑是应该的,而岳千湖从中作梗,硬生生地挡住了两人夺取仙剑,雪翼自然是对岳千湖没什么好看法。
而且当日雪翼和岳千湖闹得也是很僵,话都已经说绝了,一时半会儿怕也是不易缓和!
“雪凝,我喜欢的是你!”岳千湖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只是希望和你在一起,做一对神仙眷侣,游遍天下名山大川,不求多高深的修为,更不求得道飞升,只希望相伴终老而已,这是咱们两人之间的事情,难道非要管别人闲事?既然你姐姐愿意去帮那个宁采薇夺取铜炉仙剑,她就去夺,我以后不管了还不成?”岳千湖最后无奈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