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道遁光掠来,初时不过隐隐约约,模糊可见,片刻间遁光人已然现出身形,身躯曼妙,长发飘舞,衣袂当风,宛如神仙中人,正是前阵子结识的司徒灵凤。眼见司徒灵凤直冲而来,韩秋大急,慌忙运足先天原力喝道:“司徒姑娘,这血光煞是凶险,千万莫要闯入,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遁光中的司徒灵凤一惊,脸上神色微微变化,遁光戛然而止,堪堪立于血光之外。虚空中站定了,先是扫了一眼高天上的元神血目和血光中的麒麟兽,杏目中隐现惊容,但不过片刻便回过神来,这才冲韩秋脆生生道:“韩大哥,别来无恙?”
韩秋苦笑道:“司徒姑娘说笑了,姑娘看小兄这模样似是无恙吗?”
司徒灵凤“扑哧”一乐,这才甜甜道:“韩大哥,日前一别,小妹大哥司徒修言语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韩大哥见谅,小妹代家兄给韩大哥赔不是了。”说着便在半空中福了一福。
韩秋忙将左手虚扶一把,笑道:“司徒姑娘哪里话来,小兄收人元婴魂魄,妄断他人轮回之路,修入了邪道,实为正道修士不齿,唉,说来不值方家一哂啊。司徒兄不愿与小兄为伍,也是秉持正义,实乃少见之仁义君子,小兄自愧不如。道歉之语,姑娘不必再提了。”
司徒灵凤嫣然一笑,娇声道:“韩大哥如此大量,小妹佩服,在此便代家兄谢过韩兄。小妹与家兄回转天岚宗后,担心玄冥宫宫主吴子越会对韩兄不利,因此在父亲大人面前苦苦相求,终于求动了父亲前来替韩兄解围。此刻眼见韩兄无恙小妹便放心了,不知韩兄可曾看见小妹父亲?”
韩秋心头一跳,忙道:“司徒姑娘不必担心,令尊司徒宗主方才在与元神血目争斗中受创,昏迷不醒,现已被小兄救下,放置一妥善之处,绝无性命之忧。”
司徒灵凤闻言脸色大变,惶急地上前来一把拉住韩秋衣袖,急急道:“韩大哥,小妹父亲到底伤势如何?可否让小妹见一见父亲,也好图个心安?”
韩秋有点犯难,抬头看了看高天之上已然油尽灯枯的元神血目和麒麟兽,显然已经是到了最后关头,马上便可坐收渔人之利了,此刻是断然不能离开此地的,否则自己先天原力消耗殆尽,仙体受创,内腑受损,元神黯淡到底是所为何来?既然不能离开此地便只能把司徒空从轮回界中放出来。但如此一来轮回界之秘岂不是会让司徒灵凤知悉?虽然她早知自己有纳须弥于芥子的手段,但是能收入活人的芥子神通却足以让无回海域的任何人眼红并对自己起杀念。给还是不给?
正值两难之际,脑中突然闪过游仙楼中那一幕,司徒灵凤以娇弱之躯扑到自己身前替自己抵挡飞剑,浑然不顾自己性命,那种流露出来的情意让此刻的韩秋心头一软,罢了!这便将她父亲给她吧,至于自己拥有这等逆天神通之事传出时,说不定自己早已离开三十六岛了,那些宗主便是有心觊觎也得有胆离开三十六岛才行,而且司徒灵凤对自己情意也能看出一二,量也不会传将出去。
想到此处,凌空步虚迈出血光笼罩范围,来到司徒灵凤身前。随手一挥,司徒空的身体便出现在眼前,平平地躺在虚空之中,人事不省。司徒灵凤慌忙扑上前去连声呼唤,又手忙脚乱地探查司徒空伤势,却哪里能看出端倪?眼见司徒空不醒,司徒灵凤眼泪便“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悲戚戚道:“韩大哥,父亲到底受了何等重伤,竟然能让一合体大成的大修士昏迷不醒?若是父亲不醒,天岚宗无父亲坐镇,必会引起三十六岛其他势力觊觎,灭门之日恐不远矣,这可如何是好?”
韩秋一旁看得心软,便开口道:“司徒姑娘莫要担心,令尊不过是被元神血目幻境所迷,在幻境中耗尽了体内灵力,且元神力耗尽陷入昏迷,实则本身并无大碍,调养一段时日便会伤势尽复。小兄这里有一粒‘水云丹’,姑娘可给令尊服下,等令尊醒来,以令尊修为调息几日便可修为尽复。”说着一翻手,手上便多了一颗泛着莹莹柔光的白色丹丸,正是出门时小师妹龙宛冰所赠的水云丹。
司徒灵凤慌忙站起身,连眼泪也顾不上擦拭一把,便自韩秋手中接过水云丹,送入司徒空口中,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司徒空,似乎要等司徒空醒转。
韩秋苦笑道:“司徒姑娘关心则乱,小兄这水云丹虽好,但也不至于立竿见影,令尊还须一段时间方能醒来。眼下玄冥宫布置于游仙岛海域的修士已然被杨城主和令尊几人斩杀一空,姑娘还是趁此机会带令尊回转天岚宗吧,免得被其他势力的高手觊觎。”
司徒灵凤随意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到韩秋近前,抬头看着韩秋,杏目中泪珠仍在,真如梨花带雨,甚惹人怜。美人在前,呼吸可闻,一阵阵女子体香萦绕鼻中,韩秋不禁一阵心跳。
“韩大哥,此番事了,可否往天岚宗一行,也让小妹略尽地主之谊。”声如黄鹂,音亦幽柔,淡淡的幽怨充斥着司徒灵凤一双水灵灵杏目之中,让韩秋不忍拒绝。看着近在咫尺,一脸期盼的司徒灵凤,韩秋只得柔声道:“姑娘心意,小兄心领了,只是此间事了之后,小兄便要离开三十六岛了,行程甚紧,天岚宗怕是难以成行,日后小兄若能再临无回海域,定然去天岚宗看望姑娘……”
司徒灵凤眼泪又掉了下来,韩秋叹了口气,伸过手去,轻轻擦去她脸上泪珠。司徒灵凤却猛地扑入韩秋怀里,放声大哭。韩秋身子一僵,随即缓过神来,单臂将司徒灵凤轻轻抱住,闻着女儿家耳边香气,感觉一阵的温馨。
腹部猛地一阵剧痛传来,韩秋身子巨震之下,一把将怀中的司徒灵凤摔出老远,低头看时,就见一把青光闪闪的飞剑正插在自己胸腹之间!韩秋本就带伤之体,再加上剧烈的疼痛,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猛抬头向司徒灵凤看去,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远处的司徒灵凤一脸的狰狞冷笑,哪还有半丝方才的温馨?
不管韩秋怎么想也想不到眼前这女子会刺他一剑。无回海域中初识,那个不肯弃兄而去拼死力战的倔强女子,在游仙楼中曾经舍身相救,曾经扑上前去以娇弱之躯替他抵挡飞剑,而刚才更是露出了柔弱一面,扑到他怀中痛哭,让他得享片刻温馨。司徒灵凤倔强、任性、敢爱敢恨、落落大方,但不管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会扑到他怀里假装痛哭,然后借机刺他一剑,她哪有这等心计?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司徒灵凤?
眼见司徒灵凤满脸怨毒之色,恨意未消,恶狠狠盯住韩秋,似乎生怕他跑了一般。韩秋方要张口问她为何如此,一张嘴却“哇”地一声吐了口鲜血出来,脸色顿时一片灰败。
司徒灵凤状若疯狂,见韩秋吐血双目之中疯狂之色愈浓,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就待施展某一法术。韩秋心头一跳,知道她掐的是剑诀,恐怕下一个动作就要以单手剑诀冲自己一点,然后操控飞剑将自己搅一个稀巴烂。顾不得直入骨髓的疼痛,右手一把攥住了那把青光闪闪的飞剑剑柄,体内那点残余的先天原力一阵急速的运转,一声闷哼之后,竟将那把飞剑一把从腹部拔了出来,死死扣在手中,剑尖还兀自滴着鲜血。
司徒灵凤掐了剑诀冲韩秋点了几点,飞剑却只是嗡嗡直颤,阵阵哀鸣,硬是在韩秋手中动弹不得。见那把飞剑被韩秋制住,司徒灵凤几乎抓狂一般,双手灵诀变幻,不知又要施展何种神通或是法宝。韩秋见此心里一急,不禁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嘶声道:“司徒姑娘,且慢动手,你现在被元神血目迷了心智,只需凝神静气,固守心境,元神血目所施幻象定然奈何你不得!否则纵使你将韩某斩于剑下,心魔入体之后,心神迷失于幻境之中难以自拔,怕是也活不过几刻便会力竭而亡。”
司徒灵凤闻言手中灵诀丝毫不停,面上疯狂之色不减,歇斯底里道:“你才是被心魔所惑呢!姓韩的,休要在这花言巧语欺骗于我,什么血目幻象迷人心智,纯粹是一派胡言。姓韩的,你果然好狠的心肠!我兄妹二人在家苦苦哀求父亲前来帮你,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你竟然恩将仇报,趁我父亲被元神血目幻象困住,灵力枯竭元神受损之际,竟然施展封灵印这等恶毒手段将我父亲制住,其心思之阴险,手段之恶毒,简直令人发指,卑鄙无耻莫此为甚!魔道妖人,果然难以为伍,眼下你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说?”
韩秋就是一愣,封灵印?片刻之后突然仰天大笑,丝毫不顾及是否牵动胸腹剑伤,状若疯狂,笑亦咳血,直笑得天昏地暗涕泪横流,就在韩秋狂笑声中,司徒灵凤身影渐渐淡去,最后隐没于虚空之中,韩秋身上血迹亦消失不见,虚空中涟漪阵阵,片刻间一切皆已消散。韩秋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胸腹之处,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不由得摇头苦笑,这司徒兄妹都成自己心魔了!
抬头望去,头上血光已然看不见踪影,高达百丈的元神血目看上去暗淡无光,血目下飘着奄奄一息的庞大麒麟兽,无回海域无风无浪,上空灵气风暴一缕不存,四周一片寂静,这一刻无回海域中竟然是出奇得安静!远处海天相接之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红霞染红了半边天空,将与天相接的海水也渲染的一片绚丽,一眼望去,顿时让人胸襟大开,心旷神怡。韩秋现在顾不得欣赏无回海域景致,心头一边狂跳,一边掐动灵决,调动体内残存的先天原力,冲远处的麒麟兽遥遥一点,轻喝一声:“收!”就见那五百余丈的麒麟兽庞大的躯体猛地一颤,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直到化作八尺五寸高下,韩秋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上脸,封灵印也施展而出,将麒麟兽禁住,然后收了天缠丝,咧着嘴手将麒麟兽收入轮回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