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凯他们上河滩时,军属王老奶奶遇到一件怪事。她去看望勇乳回家路上碰见了孙福贵的老婆。
那老娘们见王奶奶就问:“老奶奶,你见着俺孩子他爹没有?”她看福贵老婆问得急,就反问她:“你找他干什么?”福贵老婆嘟囔着说:“他还没吃饭呢,谁知道又上哪混去了……”说完转身又上别处找去了。
王老奶奶看着福贵老婆的背影,心里疑惑起来:这么老晚,谁家不吃饭呢?孙福贵到这时候还投吃饭,上哪干什么去了呢?她想,拖拉机事故出跷,孙福贵和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老人家又返身往回走,打算把这事告诉勇凯他们。走到石板桥那儿,她看见有两个人在说话,细一瞧,是孙福贵和孙疃。他们嘀咕了两句,便分手了。孙福贵往西走去。王老奶奶心里疑团更大了,孙福贵又上孙瞳那去做什么?她决心搞个水落石出。
孙福贵走到村西头,又转身向北,在北面又拐了几个弯,才回到自己家去。
王老奶奶颠着脚,悄悄地跟着他。孙福贵鬼鬼祟祟的行踪,使老人家认定他这里面有鬼。他回家孔王老奶奶就在附近的一个门洞里蹲了下来。她想:你这就睡觉了?晓怕没这么老实!我就在这儿守着,不怕你不出来。
果然,不到半袋烟工夫,他家的街门叉开了。孙福贵探出脑袋,往四下张了张,见没人,使暖手蹶脚地浦出来,往大街上去了。
王老奶奶在暗处,孙福贵打她身边走过也没发鼠王老奶奶可把他看得清楚,孙福贵腊肢窝下夹着一卷纸!
老人家暗说:这狐狸夹不住尾巴了,便跟在后阮了大街。孙福贵躲躲闪闪,趁大街上没人,把纸往埔上一贴,就溜了。
以后,便是大街上出现丁一张“大字报”,引来了许多人。
王老奶奶把事情看得清楚,心里象生起一团火。她急忙上勇凯家找勇凯,可是勇凯还没回来。
老人家回家等到半夜,又上了勇凯家。
谊会)L,勇凯、老霜老汉他们已经回来了,正在谈拖拉机的事。大伙觉得刹车接杆螺丝松得很怪,勇凯在收工时还检查过机车,特别把那颗螺丝使劲紧了紧,怎么下坡时又会松了呢?大海直通通地把自己的怀疑讲了出来:“我看孙福贵有问题。收工那会儿,他围着拖拉机磨磨蹭蹭,说东道西,硬要去打夜班。八成是他瞅空把螺丝拧松了!”
勇凯和大海一样;对孙福贵怀疑很大。但他不同意大海的说法,因为检查刹车时他没让孙福贵插孔况且当时有几个人在场,孙福贵也不可能做拧松大伙正在议论,门一响,王老奶奶进来了。材,勇凯忙起身迎接,说:“哎呀,你老人家这么晚还没睡,快坐下吧!”
王老奶奶把头左右摇着,急冲冲地说;“勇凯啊,我告诉你个事,孙福贵老晚了还没吃饭,你说他干啥“没吃饭?”勇凯脑子里立刻划上一条杠,他看看老霜老汉,老汉也正瞧着他,两人会意地点点头。
“还有呢,、我在石板桥上看见了孙疃和孙福贵,孙疃上你家来了,孙福贵却往西走。我思量里面有个道道,便跟在后面,结果叫我把狐狸尾巴抓住了,他鬼头鬼脑地从家里拿出那篇骂人话,偷偷贴到大街上去了……”
勇凯脑子里掠过一个问号,他忙问:“什么?从家里拿出来的!……王奶奶,你在外面等了多大会,王老奶奶说:“不大会儿,我蹲在小栓家门洞子里,不到半袋烟工夫他就出来了。”
勇凯立刻下了判断:这张大字报是他预先写好的。
王老奶奶又说:“勇凯,我看孙福贵这人心安得不周正,他爹就是孙家庄的大祸根,土改那会儿叫咱七斗八斗气死了,他哪会甘心!你可要提防他点!”
勇凯拉住老奶奶的手,激动地说,“王奶奶,你放心吧,你老人家也为咱们这场斗争出力啦!,”
王老奶奶说:“你这孩子尽说见外话:你问问你蜂,问问你老霜大爷ふ打土豪分田地那会儿,他们还是我领着于的呢!”
老霜大爷笑道:“你王奶奶可是老革命啊!老人家:快回家歇着吧,俺在这儿下保证:不管什么样的毒蛇,早晚抓出它来!”
“哈哈,这我就放心了!”王老奶奶笑着走出门去。
王老奶奶一走,大海跳起来嚷;“好哇,这下子没跑啦,准是孙福贵这小子!”
栓柱也攥着拳头说:“这家伙真可恶,竟敢害起人来了。”
勇凯说:“看来,孙福贵是预先把阴谋安排好的。
拖拉机事故还没出,就写好大字报了。”
大海说:“走,把他抓起来!”
老霜老汉阻止说:“别忙。”
大海急得直跺脚:“还等什么呀?”
老汉问:“孙福贵是什么时候进行破坏的?”
大海和柳青姑娘等都一齐嚷起来:“那还用说,就是咱吃饭的时候!”
老汉又问:“机库门好好锁着,他是怎么进去的?还有,你们有什么证据?”
青年们回答不上来了。勇凯和、老霜老汉一样,也正在考虑这些问题。他提议道:“咱是不是上机库去看一看?”
老汉溧:“这才是咧,先来番调查研究,我就不信这老狐狸一点踪迹也没留!”
大海第一个走出门,叫道:“那快走。”于是,大伙都走出门,往机库去了这时候,天已经到了后半夜。月亮偏西,村角落、山旮旯到处黑黝黝的。数不清的公鸡长声短声不住地叫,仿佛整个地球都睡熟了?独有它们承担着唤醒万物的责任。
勇凯、大海和老霜老汉他们悄悄地穿过大街,转过小胡同,来到机库门前。勇凯将锁仔细地看了看,见没有动过的痕迹,便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大伙走了进去。
屋子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老霜老汉把手电打开,屋里亮起了来。
勇凯随着光柱,仔细地观察着每一样东西。奇怪,门好好地锁着,窗看起来也没有动,他是打哪儿进来的呢?勇凯伸出手,将墙壁有裂缝的地方推了推,一点不动,又把门使劲摇了摇门也好好的。他走到后窗跟前,推推窗户,晓怎么这窗有点晃动?再使劲一推,窗“哗啦”一声开开了。
勇凯心里顿时清楚了,老霜老汉一见这景,拍拍大腿道:“嗨,在这儿!”
大海、柳青等立刻跑了过来。柳青狠狠地骂道:这狗东西真鬼。”
大海说:“喔,我想起来了,放工那会儿,勇凯钻专机子里检查,刹车,孙福贵一个劲往后墙上靠,当时我就疑惑,他想往身上擦灰吗?没想到,他把窗插销拨开了!,”
柳青说:“这下可是真相大白了。”
勇凯说:“别忙,咱还要抓到证据,叫他没法抵赖。”
大伙忙问:“怎么抓法呢?”
勇凯想了一阵,道道就有了。他说:“孙福贵也想销毁痕迹,他开窗容易锁窗难,我看,不怕他不再和这玩艺打交道!”他说着将插销拨弄了两下。
大伙一下子悟过来了,齐声叫好。
跟着大伙一道来的栓柱说:“俺家还有一点油氩我去拿来抹在这上面,他以后来关窗,就沾他手。”
大海道:“明天再来个空城计,放他进来关窗!”
老霜老汉叼着小烟袋,笑咪咪地说:“勇凯啊,你越学越精啦!”
柳青姑娘笑道:“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哇!”
勇凯不好意思了,他推栓柱一把,说:“快去把油墨拿来。”
栓柱答应一声,转过身飞奔而去。
老霜老汉领大伙走出机库,站在月亮地里。勇凯两眼望着远处的山岭,两道剑眉慢慢蹙了起来。
老霜老汉最会察言观色,这时候,他见勇凯又在思索什么事孔便走过去,轻轻间;”“勇凯你又在想什么?”
大海和柳青他们见老霜老汉问勇凯在想什么,也都凑上来想听听。勇凯道:“我在想,敌人太狡猾了,躲在咱身边二十多年,当了副业组长,当了驾驶员,还取得了不少人的信任,多危险。阶级斗争真复杂呀!”
大海说:“都是孙瞳,真见鬼,他怎么对这个坏蛋那么信服,对你却那么对。”
勇凯摇摇头道:“说都是孙瞳,那也不对。孙福贵不过是利用了孙疃的路线错误和阶级斗争观念薄弱,来进行他的复辟活动:孙瞳呢,也正是由于孙福贵的活动迎合了自己的路线,才信服他,重用他。这件事情对孙疃是个教训,对我们大伙也是个教训。在社会主义社会里,谁的思想沾染了资产阶级毒菌,谁在路线土滑上了资本主义邪道,谁就会被阶级敌人利用,就会犯这样或那样的错误!”
老霜老汉赞许地点点头,邉:“所以,必须加强无产阶级****啊。”
大海问:“孙疃是个老干部,有过许多教训,**********中又检查了那么多次,他怎么还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霜老汉说:“我来说说这个问题。大海,你锄过地,你明白这个道理:功夫再到家,锄得再仔细,一遍两遍总锄不干净那些杂草,而且就是锄干净了,以后还会生出新的来。从庄稼长出苗,到粮食收进库,咱干些什么?就是锄地、浇水、除虫嘛。********、阶级斗争也是一样道理,会反复,会有曲折,也会比过去更激烈,所以不到共产主义,咱的斗争就不会完结!”
柳青接上说:“就是到了共产主义,也还有正确和错误、先进和落后的斗争。”
勇凯道:“对!孙疃经过**********,有了不少改变,但在新的斗争形势下,他又慢慢地往老路上走了。这次批林批孔的伟大意义,也就在这里。”
大海深有感触地说:“不止孙疃,不止干部,随便哪个人,不认真学习马列和毛主席的书,刻苦改造世界观,都会落后于形势,都可能会重走老路的。”
这时候,栓柱跑回来了。他拿着个纸盒子向大伙晃晃说:“拿来了!”
几个人返回机库,打开手电,勇凯仔仔细细地把插销看了一看,然后巧妙地往上面涂上点油墨。柳青笑着说:“看起来看不见,摸上去沾一手。”
勇凯弄完了,定睛看了看栓柱手里的油墨盒子,忽然伸手拿过来,激动地说:“大海?你还认得吗?这就是当年栓震领着咱们搞**********时印《造反报》用的油墨!”
大海把盒子接过来,拿在手里翻过来复过去地看了半天,连连说:“对,对,那时候走资派搞经济封锁,为了搞这盒油墨,咱费了多少心血啊!”
栓震是栓柱的哥哥,前年参军去了。当年造反的时候,栓震是红卫兵队长,曾和勇凯、大海一起并肩战斗过。勇凯见到这纸盒,立刻又想起了那激动人心的日日夜夜,感慨地说:“真巧,想不到今天又用到它了!”
老霜老汉在旁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因为战斗还在继续啊!”
村里,公鸡已经开始唱第三遍报晓歌了,天上出现启明星。天,蓝得黑沉沉的,看得出又一个晴朗的早晨即将来临。
将离开机库时,柳青幽默地说:“扣扎好了,就等蠢狐狸往里钻啦!”
走在回家的路上,勇凯觉得十分畅快。紧张的战斗,使他忘记了疲劳和伤痛,这时候倒觉得伤口一阵阵痛起来,人也感到很疲倦。
近家门口时,他忽然想到,应该把拖拉机刹车修好,天一明,就好投入战斗。于是他把脚步停下了。
老霜老汉想,应该马上把眼前的战斗告诉孙疃,让他醒悟一下。他不约而同地和勇凯一起停住了脚步。
大海几个小青年奇怪地间:“你们怎么了?”
勇凯说:“我还有点事情。”
老霜老汉道:“你还想干什么?一夜没睡,还受了伤,快回去好好歇歇。”
勇凯说:“我哪有伤!,擦破点皮,早好了。”
老霜老汉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给我回家歇着去。”再没二话了,拉着勇凯就往家送。勇凯挣不开,只得服从了。
大海、栓柱、柳青都各自分手回家了。老霜老汉把勇凯送到屋里,看着他上炕躺瓦才转身走了。
勇凯知道这是老一辈对自己的关心,但他更急着修理拖拉机。于是,老汉前脚走,他跟着后脚也悄悄地出来了。
勇凯看着前面不时晃动的老人的身影,心里想到许多许多……他从小没有父亲,是老霜大爷和母亲一起教育他长大的。一眼前这老人,为他的成长费过多少心多沤过多少血啊!他默默地说:“大爷,我决不辜负您的希望。”
走了一会儿,勇凯发现老人的方向走错了:他回家明明应该往东去,他却一个劲往西走。大爷要上哪呢?猛然,勇凯明白了,孙瞳的家住在村西头,老人把休息抛在一边,一定是找孙瞳做工作去了。
勇凯心里觉得热呼呼的,他站住了脚,看着老人远去,又抬起头,顺着自己的路向前走去……
老霜老汉走到孙疃家门口,忽然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他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叫呢?还是不叫?不!不早了,不能再叫孙疃闷在被窝里睡大觉了。于是,他坚定地伸手拍打门板,呼唤道:“孙疃!孙疃!”
怪,里面屋门立刻响了,接着孙瞳老婆把街门打开,问:“谁呀?”
老霜老汉应道:“我!”
“喔,是老霜大叔呀!孙疃刚走。”
老汉诧异了:“刚走!上哪去了?”
“上公社了。晓一宿没睡,不知他着上什么魔了,翻过来复过去,又抽烟又咳嗽,闹得全家没睡安稳。大叔,你进来暖和一会吧。”
“不了,不了。”老霜老汉摇摇手,转身走了。他一面走,一面想:孙瞳上公社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