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十二月的夜风夹杂着雪花从窗口吹了进来,打在陆怀恩的脸上,将他从刚才的震惊中拉回了现实。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行动。
“喵!”
昏暗的沙发后传来一声猫叫,一个黑色的小脑袋悄悄探了出来,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瞪得老大,上下左右的打量着他和窗口。
“濡沫,别怕,来!”陆怀恩对着小猫招了招手。
在试探了两步之后,小猫终于爬了出来,极为迅速的跳到他的腿上,一脑袋钻进钻进了他的怀里。努力将身体全都藏进他那宽大的睡衣中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它觉得安全。
轻抚着小猫的脑袋,让它平静下来,也让自己狂跳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低头看了一眼桌上那本书脊开裂的《大荒志》,所有的匪夷所思,就像是潮水一般涌上他的脑海。
作为一名小说写手,陆怀恩对于古书有着特殊的喜好,每次灵感枯竭时,就会到古书市场去淘换一下,这本《大荒志》就是他今天的收获。
当时第一眼就觉得这本书满是古朴的气息,若不是书的卖相实在太差,恐怕也不会落入到他的手中。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本书带来了如此多的事端。
作为一个十足的书虫,得到书的第一时间肯定是要钻进书中大快朵颐。尽管他无比的小心,可这本书过于的老旧,又太久没有人翻动,就在他即将结束这场光怪陆离的旅行时,书脊突然裂开。从书脊裂开的口子里掉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拿在手里软软滑滑,就像是丝绸一般。
纸上有且只有一个奇怪的字符,字符几乎占满了整个一面。陆怀恩可以很肯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字符,就觉得它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下意识的用手指跟着字符笔画起来。随着手指的走动,他觉得自己眼前渐渐有些模糊,意识也越来越沉,仿佛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梦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塞进了满是热水的大浴盆,又像是被生生拉进了热气腾腾的桑拿房,身体变得越来越热。伴随着这种奇怪的感觉,各种稀奇古怪的场景就像是幻灯片一样一闪而过,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刚刚看过的《大荒志》中的人、物、景都活了过来,而他也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为什么会突然陷入梦中,这个梦又持续了多久,他都不知道。
等他从梦中惊醒过来,眼前的一切一度让他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从里面反锁的窗户被打开了,一个身材健硕,穿着怪异,背着一把长剑的中年男子就站在他身旁一米左右的位置,正面沉似水的看着他。
“玄门、青岩”
这是中年男子的开场白,听起来像是他的自报家门,只不过这个开场白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现代人说出来的话,尤其是那个什么玄门,陆怀恩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看到中年男子,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报警,无论这人是不是神经病,突然被其他人闯入家中,这种事怎么看都不正常。
“别动!”
这是中年男子的第二句话,短短的两个字就像是有着魔力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炸裂开来。紧接着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中了神话传说中的定身术,身体被牢牢困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分毫。不只是行动力,看起来这两个字同时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任他如何努力的想要喊叫,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年男子将手伸向了他的小腹。
陆怀恩一脸惊恐的盯着中年男子,努力的转动唯一能动的眼球,想要从对方脸上、身上、手上,哪怕任何地方发现对方的意图,可最终一无所获,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子近乎变态的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喵!”
小猫濡沫似乎看出来主人危险,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高高竖起尾巴,露出了它那并不具备什么威胁的小牙。
男子手稍微一顿,转过头只是轻轻看了一眼,小猫的气势立刻荡然无存。就像是见到了天敌一样,刺溜一下钻到了沙发后面,再也不敢露头。
再没有什么东西捣乱,中年男子的手按在了陆怀恩的小腹处,似乎在探查着什么,大约三秒钟之后,中年男子将手收了回去,面带疑惑的看着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问什么,可最终又没有说出来。
陆怀恩倒是希望他可以说出来,那样至少自己可以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你准备一下,两天后离开!”
这是中年男子进屋之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直接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中年男子来的诡异,走的也突然。
他是什么人?
他为什么找上自己?
他口中的玄门是什么东西?
两天后离开是要去哪里?
从中年男子少的不能再少的话里,陆怀恩实在难以找到答案。
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陆怀恩的目光又落回到那本《大荒志》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左右翻找起来,书桌、抽屉、书桌下,沙发、沙发后面,所有的角落全都找了一遍。
不见了!
那张写着奇怪字符的纸不见了。
要说今天自己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本书和那张纸,现在书还在,纸却没有了。会不会是已经被男子带走了?如果说男子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它,那他已经得手了。他为什么又要说两天之后让自己离开呢?
又是一片雪花飘落过来,正落在他额头上,在他那略显苍白的脸上融化开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咳!
习惯性的轻轻咳了一下。想到医生再三叮嘱的话,他决定还是先把窗户关上,再慢慢想这件事情。
小猫极不情愿的离开他温暖的怀抱,跳到桌子上。
来到窗前,手刚刚放到窗户把手上,看着窗外的灯光,整个人突然像是又一次中了定身术一样,呆立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二十楼!
他租住的这间公寓位于二十楼,中年男子进来的时候他没有看见,可是出去的时候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就这么直接从二十楼的窗户跳了出去。
他真的是人吗?
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还有他仅仅说了两个字就将自己定在了原地,这种手段也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
如果他不是人类的话会是什么?
一瞬间,陆怀恩的脑海中冒出众多的可能性,神仙、妖精、鬼怪、精灵……作为一个小说写手,这些名词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许多还曾出现在他的笔下,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真的会来到自己身边,还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
“喵!”
小猫冲着陆怀恩的后背叫了一声,身体抖了抖,抬头看了看开着的窗户,像是在抱怨他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把它关上。
咔!
风雪被挡在了玻璃外面,屋内似乎又变回了陆怀恩熟悉的小窝。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一坐下来,脑海里就忍不住的开始想,中年男子的身份,他的目的……这些事情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他的思绪落在了男子离开前的那句话上“准备一下,两天后离开!”
只有一个时间,去哪里,怎么去,去多长时间都不知道。
打心底他自然是不愿意离开这里,平日里除了几个必须去的固定的地点,他甚至不愿意去那个从窗户里一眼就能够看到的小区活动广场,更何况现在要去的还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地方,和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的家伙一起。
若是给他选择的机会,他想都不会想就会拒绝。可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这个机会,想到中年男子那副不容置疑的样子,以及他那莫测的手段,恐怕就算是他不同意也会被强行带走。
如果真的不得不离开这里,去一个未知的地方,两天的时间,该准备些什么呢?
书架上的那些古书?它们可都是他好不容易搜罗来的,每一本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可这么多的书,带在身边非常不方便,以他麻杆似的身形也带不了多少。
电脑旁的那些文稿?这是他这几年的心血,特别是还没有完稿的这一篇,那是他迄今为止最为满意的一个。这些书稿虽然没有书多,可真的携带起来,恐怕比书还要费事。
抽屉里的那支铅笔?这么多年来无论走到哪里,他始终带在身边。
“喵!”
当然还有这只小猫,自从被他捡回来,便如它的名字一样,“相濡以沫”,一人一猫,早已是形影不离,他很难想象没有它在身边的日子会是怎么样。
或许这两天还应该找机会去一趟孤儿院,原本距离送钱过去还有几天,可这一次离开不知道要多久,还是提前送去的好,可不能让那里的孩子像他小时候一样,因为没有衣服而受冻。
……
虽然想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总归还是有两天的时间。
陆怀恩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说不定对方拿着东西走了之后就忘了自己,什么两天之后离开,也不过是对方说说而已。
“砰!”
紧闭的窗户突然再次打开,在陆怀恩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中年男子再次出现在他的屋内,张口便是“没时间了,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