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剑小儿的名字就是好用,看那公仲老匹夫,像是一口老痰噎住了一般,脸色乌青,就差当场气晕过去了。”
“这望潮阁也没啥好看的,就这档次还不如咋鬼谷里面的一档子仓库的东西值钱。”
“这次走的时候挺过瘾,不过现在想想有一些对不起咱出这么远的门,虽然他那个楼挺破的,但是值钱的物间也不少,应该拿几件回去给你放仓库里面等着给你当嫁妆。”
“我说孙女,我这葫芦里面没有酒了,是不是咱们先去前面打满一壶酒再回家。”
…………
离开了望潮楼后,王凡玄一直在她孙女的身边不停的念念叨叨。
只可惜不论王凡玄说了多少,王潞寒都不回话。只是有时候会斜着眼看着她爷爷,有时候会翻翻白眼。
王凡玄感到有些挫伤,当下有些忧郁的微微叹口气后小声说到,
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回去怎么样了。
王璐寒闻言将握在手中的剑紧了紧,然后开口轻轻说到,
“有年不会有事的。”
“他当然不会有事!我废了这么大工夫!谁有事这个祸害也不会有事!想他在鬼谷里面干了多少好事,把我的老窖珍藏全扔了,那可是现在三氏六族家里都找不到多少的老酒!用珍品孤药喂那个山锦鸡,一边喂还一边说让它多吃点快点长大!还用金池林鳞尾做红烧鱼,不过还别说,他烧的倒是不错,跟谷里那群猴子称兄道弟,然后把谷里的果子全偷偷给了它们……”
王凡玄闻言突然提高了音调有些恨恨的说个不停。
王璐寒听着这些话,嘴角不自觉上扬,微微一笑,有人有幸见之,便觉是冰山消融,谓之倾城。叫人见后怎能不再想她。
可而对她而言,她想了起那张为了逗她笑扮各种鬼脸的脸,想起了成功把她逗笑后那张笑容灿烂的脸。
她想他了。
女子一笑,可颠倒众生;而男子一笑,便让一人牵挂一生。
这本就没有道理,这本就是道理。
入夜,包子铺里,火烛摇曳,屋外沙沙风起,屋内剑平将王凡玄的信放在桌上,已有一段时间。
剑平将王凡玄的缓缓信打开,信内无余字,只有一个下笔很重很重的字。似乎字重千钧,写起来废了很大力气。
可。
剑平看之良久,将信烧之,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将信纸烧成的灰扬于窗外。
风骤起骤停,月遮掩在云中。剑平内心平静,此刻下定了决心。
有年房间里,有年看着像正躺在床上正在读着一本古籍医书,辗转反侧,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小小扳着脸径直端着铜盆进来,铜盆里是用诸多药材泡制的药浴。有年见此连忙起身有些尬尴,挠了挠头喊了一声
“小小。”
小小却并未搭话,只是将铜盆放在有年脚下,然后蹲下不由分说的脱下有年的鞋袜,将其放在盆里,为有年洗起了脚。
有年看着小小,小小自顾自的为有年洗脚。
沉默无话。
终于有年忍不住这尬尴的气氛,小心翼翼的说起了话。
“小小我今天叫平叔了一声爹,可是平叔只是笑了笑,告诉我永远不要叫他爹。”
过了有一小会时间,小小才生硬的回答到,
“平叔自有他的理由。”
这时间可真是熬人。有年最怕的不是小小跟他置气,最怕的是小小不跟他说话。不说话,就让有年感觉像是在小渔村里度过的那段压抑的时间一样。
见小小开始回话后,有年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声的说到:“其实我知道,平叔是不会答应的。”
“嗯。”
“我也知道其实平叔是希望答应的。”
“嗯。”
“我在谷里痛的快要死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就这么算了,只是在那时候就似乎看见了你和平叔在家里等我。”
“我在谷里一直很想平叔……也很想你。”
手上的工夫闻言一顿,然后是微微加重了力道。
“我知道。”
低下头似乎是更深了一些,怕他看到已经有了雾气的眼眶。
有年牵起了小小的手,小小想要抽开,有年却握的紧紧的不送开,小小于是也任由他握着,似乎也想这么握着。
她知道他一直在想他,他也知道她一直在家里等他。
她也未曾真正生过他的气,她只是气自己没有在那些难熬的时间里陪着他的不是她。
一个女人,无论是多大的年纪,只要是心头有人,那她就是世间有难有苦的人。
只不过女子虽苦虽难,但是却也还是世间最可爱美好的存在。
这烛光摇曳温存的时刻下,小小突然抬头微微一笑,嘴角上扬的露出两个酒窝,问到,
你在谷里的时候很想我,那你现在在家里面,有没有很想你师姐。
女子杀人,仅需一问,即杀人,又诛心。
有年有些痛苦的仰起了头,心想这难道要违心的说不想?这是不是又回到原点……
“呵。”
小小用力的将手抽了出来,一声呵字,然后蛮横的将有年泡在铜盆里的脚拿了出来,端着铜盆就这么径直的走了出去。
板着脸而来,板着脸而去。
有年又开始了辗转反侧的翻书夜晚。
只不过对于两人而言,这个夜晚终究是属于两人的夜晚。
但是对于庄周城一些在这深夜还在街上晃荡的人来说,这一夜让他们永生难以忘怀。
夜已深,已是丑时初刻,阿柄这天在收拾完最后的一桌醉酒客人留下的的满桌狼藉后,像以往一样都会去隔壁街道卖桂花汤圆那里的许阿婆吃一碗夜宵,然后帮助她一起收摊回家。
庄周城作为后周人口大城,老伴病死多年许阿婆的儿子在上次魏周之战的时候被强抓去当了壮丁,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阿柄从小与他儿子一起长大,在许阿婆收到那一笔微薄的抚恤金后,看着快要哭瞎双眼的许阿婆,在这以后许多年的时间里阿柄就充当了儿子的角色。
世道如此,艰辛多难,死去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在底下惦念活着的人,可活着的人也只能收起对死去的人思念与悲痛,在这世道忍受着。想死却又不能,想活却是带着痛苦。
街道上已经是除了露宿街头无家可归之人,便是巡甲士兵在戒严巡逻,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行人,也是从赌档青楼之地出来返程回家。
许阿婆的桂花汤圆也是在一个赌场门口支起的摊子。
阿柄为了图省事,都是会从两个街道有一个堆满杂物的小道里穿过去,虽然比较难走,但是可以节约大半的时间。
一切如同往常一样,阿柄打着灯笼,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杂乱无章的杂物,走了过去。
可就在阿柄即将走过小巷的时候,看见了让他永生难忘的场景。
大风忽起,有一光从远方驰来,越近,是青铜古剑一把,上面矗立一人,身现白光,疾驰而去,忽落,不知停于何地。
阿柄不知觉热泪盈眶,不顾地上杂物,跪下重重的不停的磕头,嘴里不停的说到,
我看见神仙了…我看见神仙了…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世道艰辛,有寄托,就会给人以无穷的力量。坚强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