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城是一个人口大城,原先是西周与魏国接壤的地方,而在西周与魏国二十年前的中原大战之后,西周土地不断扩张,于是庄周城也就成为了西周中西部大型城市。
作为西周中西部最大城市,不属西周两州任何一州,独立开来,等同于普通规模的三个城池大小。
它是边陲粮食重要中转之地,也是边陲通向内地重要的商品贸易站点。
再加上原先此就是边境之地,尚未久远,所以庄周城仍有各氏人口,再加上外迁人口不断,使庄周城人口分外之多,各类势力也分外复杂。
三教九流城内具有,五族六帮势力具在。
但庄周百姓也得幸运,因为有一位天下大剑修在此为主,也因为这位大剑修并不仅仅是一位武道宗师,他还是一位极具军事才华的西周大将。
所以任何势力在庄周城内均是安分守己,没有太过出格的事情发生。
在上一次的周魏之战中,庄周城形势危机,幸得何云垂不惜命的拼死相守,出神入化的排兵布阵,再加上气运加身,使得庄周一役由死入生,也盘活了整个战局。
战争结束后于朝堂之上,西周国国主姬康长门在接见何云垂的时候,从五龙王座上急步走下,解腰间玉佩,以手递手亲送给何云垂,并喟叹到,
“今有云垂,便是我西周之国幸,如那定国之鼎一般,恨不得为云垂裂土封王,可王业未成,不敢如此,今日孤在这满朝文武之前立誓,若我姬康一氏问鼎中原,必为云垂分土封王!”
国鼎一语,何其之重;封王一词,震惊朝堂。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是这城内处处是阳光照耀,可是也有犄角之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这庄周城内,赌档青楼,一应俱全。
而今天,在这庄周城最大的赌档霄罗堂之中,就有这么一对看似奇怪的组合。
一个白衣折扇的傲气公子哥,一个眉清目秀略显无奈的青衫少年。
就在这霄罗堂的双陆棋盘前吵了起来,正是那有年和再次男版女装的何子琪。
双陆,是一种棋盘游戏。棋子的移动以掷骰子的点数决定,首位把所有棋子移离棋盘的玩者可获得胜利。
具传,此类棋盘游戏是由草原发明,一经传入中原,随被向来看不起胡人,认为那都是脑袋还未开化的蛮人开发的游戏所为中原士族不耻,但是在百姓阶层中迅速的风靡开来。
在游戏中,每位玩者都需要尽力把棋子移动及移离棋盘。虽然游戏有很大的运气成分,游戏的策略仍然十分重要。每次掷骰子,玩者都要从多种选择中选出最佳的走法。
再加上限定时间,颇为考究脑力与眼力。
棋盘对弈两边,一边是有年和何子琪,一边是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衣蓝衫,头挽一个道髻,身背一口宝剑,有三绺长髯,持着的回耀幡随手放置在桌边。
幡是白素黄缯,幡长十二尺,幡身书青玄全号,看着有些年头,不过幡上面有些污渍,分不清是油污还是什么污渍,总之,显得并不是很干净。
而在一开始就被剑平和何云垂支出来的二人,有年就被何子琪先是拖回了城主府,等她换上了一身男装,就被拖到了这赌档之地。
在他们来到赌档之后,就惊奇的发现在双陆棋盘的一边坐着这个老道。
自从前朝灭仙之后,道士在这世间就颇为少见,虽然到了现在三国鼎立的时代,对道家的不再如同前朝那时百般禁忌,更有吴越大肆宣扬道统。
可在世间道家在世道上走动还是比较稀少,大都像是他们的鼻祖,尧舜时代的贤人道家的前身,许由那样隐居深山。
就算是在世间偶见一方道士,皆是仙风道骨,松形鹤骨的样子。
而这老道,衣衫褴褛,幡旗不洁,再加上两人一进来就看见老道赢了钱,在哪里眉眼眼笑到模样,一看就像是一个假道士。
何子琪大小姐,从小在这蜜罐子里长大,再加上家境不是优渥两字可以描述,见这种情况那能让这老道在这笑到这么开心。
于是自然,何子琪一进档口,二话不说,两腿一迈,径直的来到老道的桌前。
可情况却不如何子琪想的那般,连下五局,连输五局。这俗话说的好,入局前不知觉,入局后再无心。
一开始输三局的时候,有年眼是眼,鼻是鼻,眼静心不乱,不曾有一语,可是第五局开始看着何子琪又要落入死局,忍不得提出建议,
“此步应将一棋先移六,再移三。”
何子琪却是眉眼一挑,不做声,偏是一棋先移六,后将另一棋移三。
结果,不一会,何子琪就脸色难看起来。老道呵呵的笑着说,
“两位小友,这局还要继续吗?我今日为己卜卦,是火天大有卦,可是鸿运当头,两位小友,有道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可别入了局,就拔不出来了。”
在何子琪耳里,这老道的话虽是好话,却是分外刺耳,似是在嘲讽她似的。
恨恨的语气说到,
“小爷我,今日就不信这个邪,赢不了你这个假道士!”
老道士闻言却也不生气,只是用放在桌子边的幡旗擦了擦手,还是笑呵呵的到,
“那就继续,今日是少不了发一笔小财。”
周围已经开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这对弈双方也不以为意,看着像是眼里只有这盘棋局。
可是这第六局,越下越深,有年和何子琪的争吵也渐渐大了起来。
“别先攻弱,再积势,再进,徐徐再图。”
“你会下么,这么明显的优势你让我不吞?”
“棋走中门,以中门探。”
“嘿,我说,你这么简单的走法岂能赢?”
………………
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差是要动手了,可固执己见的何子琪大小姐,还是在这第六局中输的有些惨淡。
老道起身,捋着自己的三络长髯,大笑道,
“哈哈哈哈,这位公子,可是还下否?”
何子琪眼中怒气渐盛,手中的梅花扇呼哧一声,极速展开,吓得有年心头嘀咕,这莫不是棋下不过,要动手了吧。
然并没有像有年心想的那样,何子琪将扇子开合了约莫有三个来回,轻扇了几下。逐渐平复了眼中的怒气。
不过却是一把拉住了有年,
“我不下了,换他上。”
何子琪是想让有年续棋。
“我不下!”
“我不接!”
没想到的却是老道和有年竟是异口同声的说到。
何子琪剑眉一挑,扇子速合,也不纠缠。
“没意思,不好玩!走了!”
说罢,竟是不管有年,径直的走了出去。
有年无奈的看了看何子琪,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老道,还是轻轻的打了稽首,向老道辞别。
老道笑眯眯的看着有年,不停的捋着胡须,不说话,就那么坐在那里,不发一言,看不透心里在想着什么。
有年在快步跟上何子琪后,何子琪微微一撇头,心里有气,以更快的速度朝前走去。
有年见之无奈,小跑的跟了上去,苦笑的说到,
“你别走那么快,我跟不上。”
何子琪闻言停了脚步,假如女子有十分怒气,那么何子琪此时已有九分不满。气咻咻的说到,
“你在我下的时候不是让我下这下那的,怎么让你下的时候你怎么不下了!”
有年闻之,苦笑摇头说到,
“就是下了,也是一个输字。”
何子琪闻言更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没下呢,怎么就知道是输?!你还是个男人吗?!”
有年面色见苦,沉吟几声,有些犹豫的说到,
“你知道你扮男子如此之像,为何第一次见面我就认出你来了么?”
何子琪闻言,眼睛眯了起来,眼里再次有了女子杀气,
“哦,你不是说是因为我胸小吗?”
有年感到一阵冷意袭来,连忙解释到,
“不是因为这个,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
内心一阵无力,这女人,实在是属于最不好惹的那一种女人,这不就是师傅经常说的河东老虎一类嘛。
“那你说说看,说的好还可以,说的不好……”
一阵冷笑,听的有年心里乱颤。
定了定神,有年面容轻轻开口到,
“我自幼神魂有缺陷,导致我不能习武,不能过度用脑,否则将会直接昏睡过去,当然这不是我一开始就看清你男子身份的原因。”
“我虽神魂有缺,却有另一种奇特的天赋,我心有眼,以观人身。能看清一些人们身后的东西,在你们习武的口中,叫做本生气机。随着我年龄的长大,看的也就越发的清楚。”
“所以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子,也在一开始就看出你的神魂有问题。”
何子琪听闻先是觉得惊奇,还有一丝凝重,本生气机,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用最基本的表述就是根骨天赋,可是却用不能以此概括,其中暗和天道之理,有三魂七魄之秘。不可用语此中秘密。
可又觉得有年有些可怜,也就消了些怒气,然后就说到,
“是因为你无法过度用脑的缘故,使你不接棋?”
有年缓缓摇头,眼里露出一丝惊异与凝重,
开口缓缓说到,
“一开始你与他对弈的时候,我并未在意,也未曾用心眼去观他,”
有年顿了顿后,一字一句的说到,
“在你第六局结束后,我用心眼偷偷观他,他的本生气机,不是人象……”
“是半仙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