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皇甫家族被端盘,一个仆人用命将我救了出来。”他声音是低沉,或许是过往的回忆太痛苦。
迟菲紧了紧手上的力气,心疼道:“别说了,我并不是一定要听。”
皇甫堂用手回应她。
“有些记忆封存的太久,是要摊开来公布与众,不然总压在心里,更痛苦。”
迟菲无比温柔的看着他,这样一个男人,叱咤风云。
可他也仅仅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用自己一个人的肩膀扛起整个家族的命运,以一己之力风云官商两界。
这种魄力,这种格局,岂是一般人能猜的透的。
如今他愿意为了她,吐露心声,愿意将过往点点滴滴和盘托出,这是一种信任,让迟菲感动的信任。
“很多年了,十多年了,却好像很遥远,遥远了几个世纪一样。”他自嘲的笑笑。
将头轻轻靠在舒适的车座上,闭上眼睛。
迟菲也随着他一起向后靠了靠,睁着眼睛看他抖动的睫毛。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怎么从那修罗场里逃出来的。”他抬手摘掉自己的眼镜,接着道:“反正就漫无目的,四处逃荒。”
“那时候真的不如一个乞丐,最起码,乞丐没有什么人会追杀。”
“我不一样,那些人发现我不见了踪影,可算是急坏了。”
“你还是孩子呀,对他们能造成什么威胁?”迟菲想象中的那个场景不寒而栗,她没有经历过,就已经万分恐惧。
“孩子?”皇甫堂挑挑眉,“就像赵氏孤儿一样,就算是婴儿也要斩草除根。”
“这是我们传统文化延续至今都没有更改的观念,越是孩子越不能心慈手软.”
“因为我亲眼看见了他们怎么对待的皇甫家族,怎么让我家破人亡,所以,我早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有朝一日终会血债血还。”
“那你...”听到这,迟菲的后背有些发凉,那样的场景她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如果出现在现实生活中,那该是多大的悲剧。
“你不能报警吗?”她天真的脱口问出。
“呵!报警?”皇甫堂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你以为警察敢管?”
“那都是电视剧的情节,实际中,没人敢插手。”
“插手,就意味着惹祸上身,没有什么好下场。”
“何况,我是他们拼死都要找到的人。”说到这,皇甫堂向上望了望车顶,“谁要是发现我的存在,交过去就是一笔不菲的奖金。”
“啊?!”迟菲惊讶的张开嘴,这是真的惊呆了。
“所以我只能躲,只能逃。”
“逃得越远越好。”
“那你都吃什么?住在哪里啊?”迟菲双目有些晶莹,她想象不到那样的场景,但是光听就觉得那种苦,很少有人能咽的下。
“那时候就想着活命,哪里还会顾得上吃喝?”皇甫堂说起来云淡风轻,像是在将别人的故事。
“饿了去垃圾堆里找些剩饭剩菜,困了,寻一处隐蔽的树林,或者桥洞睡一天。”
“晚上还不敢睡,只能白天是躲到没人的地方睡一觉,夜里再起来赶路。”
迟菲的手越握越紧,她自己浑然没有知觉。
“为什么晚上不敢睡?”她声音有些哽咽。
“因为晚上正是那些人出动最频繁的时候,他们为了找到我,连老鼠洞都不会放过,我必须在晚上保持警惕。”
“但是白天,因为人群多,他们不敢妄动,所以我就安全些。”
“那你去哪里呢?”迟菲迫切的想知道他接下来的故事。
“不知道。”皇甫堂摇摇头,“真的,那段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甚至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后来每次静下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念头,要复仇,要取他们而代之。”
“很幸运,遇到了阿坤。”说到这,皇甫堂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很多。
迟菲都快忘记了权坤的事,被他这么一提醒,直起身子,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那时候他可是挺矮的,跟同龄人比,很瘦小。”
“那时候的权氏集团首屈一指,是商界的领头羊,权坤身为独子,也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因为他的父亲一生不恋商场,他也就成了权氏总裁的重点培养对象。”
“他被家人呵护的无微不至,精细到连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是有人精心准备。”
“这样?”迟菲不可思议,实在联想不出来权坤小时候的样子,因为现在这个人的臭脸。
“那他肯定有自己的专属司机,连每天行走的步数估计都有人规划。”
“没这么夸张。”皇甫堂有了些笑容,“但的确是个少爷,衣食住行都是一群人伺候着。”
“切,难怪现在这么惹人讨厌。”迟菲低声嘀咕了一句。
“那后来呢?怎么认识的你呢?”
“因为我在他家附近找食物吃,他的司机正好从我身边经过。”
“我想,也许他问了一句‘那小孩在干嘛’,司机应该是回,‘流浪儿,别理他。’
“但是他执着的下了车,并且来到我身边。”
“‘你很饿吗’?他上来问我的第一句话,我被惊到了,转过身,睁着眼睛瞪他,用来宣泄被他打扰的不满。”
“他居然并不嫌我邋遢,也不嫌弃我衣衫褴褛,伸手抓住我,要把我拽上车。”
“‘你干嘛?’当时的我抵触心理很强,处处提防。”
“‘你不是饿了吗?我带你去吃大餐。’他也不生气。”
“‘不稀罕。’我冷冷甩开他的手,自尊心驱使我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那天,我就躲在那别墅区的河边上,就在那儿坐着发呆。”皇甫堂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我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在想什么,就这么看着湖边看了几个小时,饥肠辘辘都没有察觉。”
“是真的饿,一天没有吃东西,自从阿坤出现后,我越发的不想再去翻找垃圾桶,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想想,可能是出于一种心底的唤醒吧,不想再那样流浪,再过那种狗一样的生活。”
他扭过头,看到迟菲脸上的两行泪,抬手将它抹去。
“傻丫头,你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