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虎妞就去哪里爬山这个问题有了不小的分歧。
我的建议爬我家附近的山,我爬过几次了,从山脚到山顶,捡着小路走,很锻炼身体。
虎妞自然建议爬她家附近的山,她说那里有盘山公路,山上修着石梯台阶,半山腰还有寺庙和道观。爬山的时候会很轻松,惬意。
最后作为男生的我,不得不做出让步,把爬山的地点定在她家附近。
那天很快到来。我和小文一道,她也找来了比她小一岁的表妹,两男两女的登山队伍就组成了。
刚下过雪,尽管天上挂着太阳,天气依然很凛冽。更何况那太阳周围还有一些居心不良的云彩,总是跟着风向抓住难得的机会把太阳遮住一会儿才不情愿地离开,就让这天气又添加了一些变幻莫测的意味。
我和小文从车上下来,虎妞和她表妹已经在等我们了。
“你就是小丁吧?总听我表姐提起你。”她表妹满脸坏笑地说道,无视虎妞在旁边想要杀人的表情。
“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个傻乎乎的男生,是我同学小丁和小文。”指了指她表妹“这个疯疯癫癫的丫头,是我表妹婧婧。”
我个人觉得,婧婧虽然看起来挺外向的,但是比虎妞更像女孩子。长长的马尾,总是一甩一甩的。一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真好看。
我可不敢一直盯着人家看着,小文也一样,那个时候的我们总是那么羞涩。
小文和婧婧很快地熟络起来,性格活泼,多言的他们立马带来了欢愉的氛围。我也不吝语言,和大家开个玩笑什么的,不亦乐乎。
很奇怪的是,平时闹腾起来从来不甘人后的虎妞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很安静地和大家一起走着,只是偶尔加入谈话之中,说话也小心翼翼的,我怀疑她心里有什么事吧。
“小丁,听某人说你唱歌很好听,给我们唱一个呗?”话语来自于我们第一次短暂休息的时候的婧婧。
“你这个疯丫头再信口胡说,我现在就把你撵回家去。”虎妞笑着训斥她的表妹,婧婧顽皮地吐了一下小舌头。
我和小文一起唱了羽泉的《奔跑》,获得了两个女生的认可的掌声。
“以后我们走哪里就把你们带着,累了就唱歌给我们听。”婧婧若有所思的样子说。
我和小文表示强力的抗议,表示我们不是卖唱的。
那山路,是一条冰冷漫长的锁链,把冬日没有绿色植被保护的虚弱的大山紧紧地缠绕起来。那冷峻和肃穆让人几乎窒息,我们的呼吸系统,我们的口鼻,似乎都已经坏掉,只能本能地一进一出,已经完全没办法去矫情地享受大自然赠予我们的氧气了。
好在我们还在走着,我们还在说着,在笑着。这就好,我们的热情没有褪去,我们就没有冷掉。说实话,当时的情况下,冷是不是能感觉得到的呢?当然能感觉得到。强烈吗?也挺强烈的。但是真没有很在意,那点冰冷走着走着就甩到了身后。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过一段被冰雪覆盖的路,来到一片开阔地,那里有好几只石头雕塑成的马。我们经过了那个规模挺大的寺庙,两个女生吵着要去烧香拜佛,我和小文只能不情愿地被拽了进去。
我们从中午开始爬山的,等到下山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我和小文得坐车回家,我们四个来到车站。
像是舞台上的黑幕给我们每个人的脸上罩住了喜怒哀乐,那来自四面八方的微弱的光在我们的脸上跳来跳去,显得我们的脸都时隐时现的,那每个人各自的表情也在时时变化。
轻轻地说着离别,离去的人一步一步踏上了客车,在车子无情离开之前同车子下的人夸张地挥手。车子渐行渐远,送别的人转身扭断了仅存的羁绊。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从春天讲到秋天;我想给你唱首歌,从青春唱到老去。
你说我们要分开往前走,我飞奔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等你。
我不在乎你会不会来,因为那风声,早已经告诉了我所有事情的结局。”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等待的梦。
那应该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真正的等待。不是为了等待上课的铃声或者下课的铃声这种,也不是和大家排队等待着车子的到来这种。而是那种伫立在一片属于自己的世界之中,阳光画出一道颓废的影子。那影子孤独,没有生机。踩着影子的生灵在向着没来由的尽头注视着,一分一秒都那么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尽管那只是梦,感觉却是那样的清晰,真实。
我觉得她应该是要来了,再次掏出手机确认时间,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半个多小时了。是不是要拨号过去确认一下?我否定了这自然而准确的做法,依然狠狠地站在那里,继续等待。
“小丁!”伴随着对我的呼唤,虎妞向我跑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她,在我的梦中。小小的身体,脑袋是那个大大的圆葱。
“你跑慢点,别摔倒了。”我温柔地对她说。
原来在梦里,我不会装酷,真好。
也许虎妞宁愿住在我的梦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