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和医生都沉默了下来。
就连凌震霆，在自己说出这些话之后，也愣了好几秒，才颤抖着嘴唇，缓缓闭了眼睛。
“先生！请振作起来！”心腹吓了一跳，连忙扑上去查看情况。
“请别激动，您现在适宜静养，情绪波动过大会加速您身体的衰败……”医生镇定的为他处理着，还用语言安抚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凌震霆总算才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只是嘴唇仍旧有些抖。
“先生……”心腹抿着嘴唇，缓了声音道。
“我没事，没事。”凌震霆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我那样信任他，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心腹没敢多说什么，只示意了医生离开。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我就快要不行了？”凌震霆转头看向心腹道。
“医生是这么说的，先生……”心腹垂着头道，“但是请别担心，我会和医生沟通，您一定可以……”
“不必了。”凌震霆叹了口气，眼里虚虚的，“或许，这也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这样，我也可以去找她了……”
心腹疑惑了一瞬，便悟到了他在说的是夫人。
“这么多年了，哪怕是在梦里，她都没有怪过我。”凌震霆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不说了，不说了。”
“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需要准备的吗？”心腹犹豫了许久，还是询问道。
“最近凌骁和暖暖怎么样了？”凌震霆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缓缓问道。
心腹立马把凌骁和苏暖暖之间的事全都告诉了凌震霆：“您看……”
“凌骁这孩子，虽然嘴上说恨我，但其实，他是最像我的。”凌震霆叹了口气，“总是嘴上不说，只用行动证明。”
“可是人家女孩子不知道啊，这样一来就总是会误会，或者是根本就不知道为她付出了多少。”
“暖暖是个好女孩，我能看得出来，和凌骁他妈妈一样。只是，毕竟现在的孩子，已经不像我们过去那样了，再这样下去，他们终究会分开的。”
“先生，他们现在不是已经……”心腹疑惑道。
“你不懂。”凌震霆笑了笑，“他们其实都还彼此相爱着，只是这之间的种种误会，让他们不得不望而却步。凌骁顾虑着暖暖要结婚，还要顾虑着他做的事，暖暖也顾虑着过去的事。”
“既然苏小姐都要结婚了，少爷似乎也有放手的意思了，那……”心腹仍旧是在疑惑。
“所以说你还是不懂。”凌震霆轻轻地摇头笑笑，“以后你会明白的。”
“那先生，您就不担心凌氏……”
凌震霆仍旧是笑：“我已经老了，身体还成了这副样子，我就算担心，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凌骁比我看得透彻得多，他比我，还要适合沉浮商界。”
“凌氏如果能从他手里继续经营壮大那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凌氏已经被那群蛀虫在噬咬了，我就尊重他的选择吧。”
凌震霆脸上的皱纹都在轻轻地抽动着：“那么多年了，我有愧于他，也没有能做到当父亲的责任，这一次，我想尊重他的决定。”
心腹的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他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先生。”
“哭什么啊，在我身边那么久，没见你哭过，说这些事眼睛就红了？好了好了，等忙完这些事，我就批你半年的假期，回去看看你父母吧。”凌震霆笑笑，“去联系暖暖吧，我想见见她。”
……
苏暖暖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懵的，直到出现在医院里，她才回国了身来。
凌震霆看着站在他面前，乖巧柔顺的苏暖暖，眼里也不自觉的带上了慈祥的神色：“你来了，暖暖。”
“伯父好。”苏暖暖弯腰鞠了一躬，把买来的水果和补品摆在了一旁。
“暖暖，好久不见了。”凌震霆笑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挺好的。”苏暖暖坐在一旁，“伯父，您怎么会……这件事凌骁他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凌震霆摇摇头，“所以暖暖，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凌骁了，或许，你能帮我叫他来吗？我有些话想要和他说。”
“伯父，对不起，我和凌骁现在已经……分开了，所以……”苏暖暖为难的道，“当初想要让你们两人解开误会，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帮上忙，对不起伯父。”
“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当初做得不对。”凌震霆叹了口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凌骁和你在一起之后，改变了很多，我很欣慰。”
“我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我就这么一个愿望，暖暖，你能帮帮我吗？我知道你们已经分开了，但是，我相信如果是你去请求的话，凌骁会听你的话过来看看我的。”
苏暖暖咬着嘴唇看凌震霆。
老人已经没有之前去凌宅看他时那样的精神了，脸色苍白，鬓角的头发也已经染了银白，皱纹也越发深刻，就连眼睛里的光芒都黯淡了许多。
苏暖暖原本就心软，看着重病缠身的老人家眼含慈祥和希冀，同她提出这么一个小小的、并不过分的要求，要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不答应他的要求，那似乎是太不近人情了。
“暖暖？”凌震霆看着苏暖暖出神的样子，有些失落的道，“是不是太麻烦你了，要不我……”
“没关系的伯父，我，我去问问凌骁吧。”苏暖暖抬起眼笑道，“您别太担心了，凌骁他肯定也是想见你的，就是嘴硬而已。”
“那就麻烦你了。”凌震霆笑道，“暖暖，凌骁这孩子，虽然我没真正尽过几年父亲的责任和义务，但我对他，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嘴硬心软，永远都是在用行动说话，而有时候，你可能看不到他做的，也听不到他说的。”
“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多多理解他，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他其实为了你，付出了很多。”
凌震霆也没敢说得太直白太多，毕竟年轻人的感情问题，还是交由他们自己去解决比较好。
苏暖暖听着，只装作害羞的垂了眼，但其实眼里只剩下苦涩。
是啊，他为她付出了很多。
他深陷感情中时多么深情，似乎能为了她、为了他们付出一切。
可是他也是说走就走，毫不留恋。
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感情漩涡里挣扎。
“暖暖，希望你能幸福。”凌震霆真心的祝愿道。
……
凌氏。
苏暖暖站在大门前，深深吸了口气，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包包的带子。
自从上次和凌骁分别之后，其实她是真的做了一辈子都不再和他见面的准备了的。
是她自己说不要见面了，可现在也是她违背了自己说的话。
苏暖暖垂了头，转身就想要走。
可走了两步，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凌震霆苍白的脸色和眼里带着祈求的神色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
要是不去的话，凌骁不知道这件事，伯父没能完成夙愿，她可就成了大罪人了。
还是去吧。
反正，把话说了就走，绝对不说其他的，凌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苏暖暖努力给自己加油打气，在深吸了无数口空气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转身走进了凌氏。
“暖暖！好久不见你了！”前台看到她便笑着打了招呼。
“你好。”苏暖暖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我来找凌骁。”
“暖暖……你，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啊？”前台的笑容淡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事？”苏暖暖问，“凌骁出了什么事吗？”
“啊，没……没有，凌总在办公室，你直接上去吧。”前台摆摆手笑道，“凌总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暖暖笑笑，道了谢之后便乘上了电梯。
凌总？
之前听到别人喊他还是凌董来着。
凌骁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苏暖暖思索着，走出了电梯。
凌骁的办公室关着门，门外办公区域里的那些秘书不知道去哪里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苏暖暖抿了抿嘴唇，心脏的跳动越发快速，声音几乎要把她的耳朵都给震到了。
她缓缓走上前去，敲了敲门，也没敢开口表明身份。
“进。”凌骁的声音冷冷清清的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哪怕只是听着他的声音，苏暖暖的身体都下意识的颤抖了两下。
她在门口犹豫了一秒钟，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了。
凌骁在收拾东西。
很显然是要去到哪里，甚至是换掉办公室，因为他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清空了，桌子上摆着或大或小的纸箱。
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只淡淡的道：“什么事？难道他连我收拾东西的时间都等不及吗？”
“你要去哪？”苏暖暖听到他的话，立刻脱口而出询问道。
话一出口她便懊恼的捂住了嘴巴。
凌骁听到苏暖暖那熟悉的声音，脊背登时僵住了。
苏暖暖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捂着嘴巴的手也放了下来，揪着自己的衣摆。
窒息的尴尬和沉默充盈着这方空间。
凌骁愣了一瞬，便把整理好的纸箱放在了一旁的办公桌上，转过身来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