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聂白睡醒,已经是晚上了。发现外面冯琇莹正监督巧儿做锻炼,聂白从车厢中跳下。
“我睡了多久?”
聂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使劲伸了个懒腰,嘴中发出“嗯嗯”的呻吟,极为不雅。
“三个半时辰吧?”
冯琇莹回想一下后回答道,随后指着聂白的头发笑了起来。
“瞧你的头发,都快上天了,这就是‘怒发冲冠’么?”
旁边的巧儿看到聂白头发因为静电原因漂浮起来一部分,也同冯琇莹笑起来。
聂白回敬给两人一个白眼,随即看到篝火旁的烤羊腿,毫不客气地拿起吃了起来。
“呦,眼神很好嘛,怎么知道那是烤给你吃的?”
冯琇莹看着聂白狼吞虎咽的样子,笑嘻嘻的。
“第一,都过饭点了,这羊腿还是烤得火候刚好的样子,而不是烤焦。第二,这羊腿都要咸死个人,肯定是你烤的!你这时候不烤给要睡醒的我,还能给谁啊?”
一听聂白说自己烤的羊腿太咸,冯琇莹俏脸立刻冷下来。
“既然觉得咸了就不要吃了,我这是给团子烤的,你就不要吃了。”
聂白虽然背着冯琇莹,听到冯琇莹冰冷的声音以及感受到后背战栗起的寒毛,他连忙换做热情的语气道:“啊呀,就是略微咸一点嘛,也不是说不能吃。相反,我觉得很好吃啊!”
说罢,赶紧继续狼吞虎咽起来,这才让冯琇莹的面色缓过来一些。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对了,刚才那位镖行的总镖头派人来找你,说你这次抗击流寇功劳很大,希望你醒来后去他那里一趟。”
“好,我知道了……”
背着冯琇莹,聂白留着泪,继续吃着烤羊腿,语言含糊地回答。
“你知道他找我什么事情么?”
吃完烤羊腿,聂白喝了好几大口水才缓过来,抹了抹泛着油光的嘴,问冯琇莹。
“派来的人没说,我也不清楚……”
冯琇莹正在给做倒立的巧儿擦汗,头也不回道,聂白点点头。
“那我这就去一趟……总觉得这些劫匪不太对劲……”
“是因为大多是平民,样子十分困苦并且极为拼命?”
“咦?你怎么知道的?”
聂白表示惊讶,这些事情他睡前可没跟冯琇莹说。
“流言而已,从队伍后面传过来的,你既然这么说了,就说这事是真的。”
“嗯……”
聂白点头承认此事,面色凝重。
“这些劫匪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实在活不下去,只能抢夺货物才能生存下去的样子,那幅模样我都难下杀手……你生活在贺州,可知道这临近的凌州为何会出现这等事情么?”
冯琇莹朱唇一抿,歪着脑袋,想了半个弹指,道:“我只是听说过凌州每隔一段时间,比如五年或者六年就会乱上一次。但至于为什么,一直在贺州南边的我却是不太清楚……”
“那我顺便问一问张镖头吧,估计他会知道……”
做好打算,聂白简单洗漱一番,便朝商队头部赶去。
大概是要照顾一下昨天被袭击的商户,商队今天并没有继续行进,依旧驻扎在原地。聂白路上看着花样繁多、琳琅满目,一车又一车连绵不断的商品,不禁咂舌。
这些得值多少两银子呦!
走了半柱香,走到商队尽头附近,聂白找到一名镖师打探一番,便在一处不起眼的营帐外停下。
“还请劳烦告诉一下张镖头,就说聂白已经醒来,前来应镖头之约。”
聂白客气地对守门的镖师说道。
“镖头已告知我,你若来直接进去便是,不用禀报。”
那镖师回了一礼,笑着拉开营帐门帘。
聂白顺势进去,发觉营帐中不仅有张何武,还有十几名商人,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分坐在帐篷中。
“老夫就先感谢诸位老板掌柜的理解与担待了,如此等今天后面那些商户解决问题后,明天再次出发吧!”
张何武正朝商人们行礼,商人们口中忙称“应该”或者“何足挂齿”等客套话回礼。
诶?刚进来就讲完了?真巧啊。
聂白侧身一步,让出门口位置,静待商人们逐个离开营帐。
“睡醒了?聂小子?”
坐在营帐中主座位置的张何武喝了一口水,含笑问道。
“没呢,不过张镖头来寻小子,小子哪敢怠慢,直接就过来了。”
聂白笑着开了个玩笑,倒是让原本面容严肃的张何武脸上挂些笑意。
“没想到你竟是个小滑头!”
张何武又恢复到严肃的面色,道:“昨晚我让郑和凌审了一下那些流寇,他们竟说‘灾年’又开始了,故此拼命来抢夺熬过灾年的物资银两……真是怪哉,明明离下个‘灾年’还有个一两年时间的……”
“呃,请问张镖头,那灾年是什么?”
张何武一愣,随即尴尬笑道:“忘了你是从苍北城出发的,想来不是凌州人吧,那我解释一下……弃州,你知道吧?”
聂白点头。
“知道那里为什么叫‘弃州’么?”
“因为周围崇山峻岭,三个国家都不管。”
张何武却将头一摇。
“其实那弃州算得上是兵家必争之地,那里有这片大陆屈指可数的可以用较小代价跨过崂山山脉的路径。从溟国弃州,到景国或者虢国那边的弃州,行军不超两个月。”
“这么说来这弃州极为重要,为什么溟国朝廷不派兵拿下呢?”
“这就要说两个问题,一是那弃州都城,此事咱先不谈,第二便是这灾年了。”
张何武又喝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传说那弃州都城地下有一座湖,湖水分阴阳两面,其中虽然没有灵气,却能操控整个弃州的气候……”
厉害了,一座湖竟然能控制那么大一片地方的气候,又涨见识了。
“但那湖水狂暴不已,导致弃州气候经常是瞬息改变。有时候今天还要穿着厚实的棉衣,披着鹿毛披风,明天就会全部脱掉,赤身裸体尤觉炎热。而灾年,便是每隔五六年,就有一年气候十分极端,整年非是严寒便是酷暑,让弃州之人难以熬过。我想你应该知道,在那种气候下,种植庄稼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们用抢的方式,来让自己和家人度过灾年。”
“既然如此,朝廷为何不派人收编那些灾民呢?反而让他们抢夺这里的财物?”
聂白发现其中蹊跷,按道理讲这不是收编灾民,变成自家国民的绝佳机会么?朝廷岂能放过?
张何武又摇摇头。
“流落到弃州之人,大多是朝廷重犯,又或者被人追杀,不得已才进入弃州。你觉得他们的后代会对溟国有好印象么?大多是宁愿在弃州饿死,也不愿成为我国子民。顺便告诉你,那弃州的都城,蕴含的实力,不下这片大陆三朝四宗门。若溟国真要铁心攻占弃州,那都城至少会让朝廷脱下一层皮,到那时候,景国与虢国岂会不落井下石呢?”
嘿,没想到还真够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