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聂白到达交战处时,那里已经是火光冲天。刀剑碰撞的声音、人受伤后的惨叫以及倒地后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皮革布料燃烧的糊味与血腥味混杂着涌入鼻腔。
这才多一会儿,就成这样了?
聂白愣了一瞬间,看着不远处交战的两波人群。随后目光一闪,身子一侧,右臂一甩,凝冥带着“呼呼”的低沉声向聂白身后扫去。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凝冥准确地击中了偷袭聂白的人,但他眉头却是一皱,转过身看向偷袭自己的人。
就这个样子还如此强硬地要打劫?
聂白一脸茫然。在他眼中,那是一个瘦弱不堪的中年人,浑身上下都是皮包骨头。穿的乃是麻衣麻裤草鞋,连个护具都没有,手中握着的武器竟然是一把锄头。方才聂白那一个横扫没有留一点力气,只见那农民打扮的劫匪右胸凹陷进一大块,嘴中不断喷出鲜血,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聂白摇摇头,这农民的装束和他想象中凶神恶煞的劫匪简直天差地别。他并不在乎将眼前之人击杀,毕竟这人偷袭他时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本想过上两招,却不曾想是如此结果,倒是让他有种有力没试出来的感觉。
不做多想,聂白握着凝冥,继续朝战圈内最激烈的地方进发。
一名商户护卫被他眼前的一个劫匪踹倒,手中武器掉落在一旁。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行,却见那劫匪凶神恶煞地快步走来,已将手大刀高高举起,在他惊恐的目光下向他劈下。
“当!”
忽然从侧面冲出一根漆黑的棍子,将那劫匪的大刀拦截在半空中。正是聂白赶到,出手相助。
那劫匪见必杀的一刀被聂白当下,脸色愈加狰狞几分,再度抬手就要像聂白砍去。聂白岂能如他愿,手中凝冥一扭,向下一抽,那劫匪下盘根本不稳,被一棍子抽倒在地。刚要爬起来,就见聂白一只脚已出现在他的眼前,又是一踹,踹中他的下巴,将他踹晕。
“绑住他!”
指着晕倒的劫匪,聂白看向仍瘫在地上,面带恐惧的商户护卫。那护卫见劫匪被聂白制住,终于缓过神来,连忙跑到身后马车上,翻来覆去找到一根麻绳,将那劫匪五花大绑起来。再抬头,却早已不见聂白踪影。
聂白正四处制服劫匪,自杀了偷袭的那人后,他看出这些劫匪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难对付,以平民为主,其中混杂些练皮练肉的武修,但即使是那些有些武境修为的人,攻击起来也毫无章法可言,看得出来基本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所以,他现在主要以制服为主,若实在有点耽误时间便打断一腿或一臂来加快制服速度。
如此不堪的劫匪,这些商户的护卫竟然是被压着打的?
聂白很是不解,要知道能当护卫的起码是练皮的武修,虽然数量上有劣势,但也不至于一面倒。然而事实是那些护卫如今死伤惨重,只能勉强护住雇主,若非那些劫匪眼中只有财物商品,死伤还会更多。
不解归不解,但聂白动作没有停下,一柱香的功夫,已经制服四五十人。但劫匪的截货效率比聂白还快,只见那些劫匪抢到财物后便吹响口哨,不就便会有人策马而至,劫匪将手中财物放到马背上的包裹中就再度回去抢劫。虽然没有实力,但是这些劫匪的劫掠效率却与他们的实力明显成反比,搞得聂白都是眉头紧皱。就这么一段时间,他估计这近千劫匪怕是已经抢夺了这些商户小半货物。
聂白再度制服一名劫匪,却见不远处一个商户护卫将手中的长剑刺入一个劫匪腹部,但那劫匪却死死按住那护卫的手,不让护卫拔出武器,另一名劫匪便趁机将手中小刀不断通入护卫体内。
聂白突然明白这些护卫为何难有抵抗力了。没有配合、贪生怕死、优柔寡断,反观这些劫匪虽然没有太多力气,但是懂得配合,不怕死,不把这些护卫按在地上摩擦才怪呢。
聂白脑中再度闪过一个疑问,是什么让这些平民如此疯狂,冒着如此大的生命危险来抢夺财物呢?
抛开疑问,聂白又将一名劫匪击倒,就要用凝冥将其打昏时,突然背向后一弯,再向后退一步。
“唰……”
一抹刀光贴着他的鼻子闪过。
那刀光见一击不成,便又作势横劈,这一击却被聂白料到,手中凝冥竖立,挡住这一击。
再击不成,两人各自后退一步,僵持起来。
聂白看着眼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青年,面色凝重。
终于碰上一个能打的了。
两人对峙,皆不敢妄动。
但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那青年两手持刀,率先攻来。
只见他人未到,刀却已挥起来,竟在半空中留下道道残影,而大刀本体与其持刀的双手的位置却难以分辨出来。
这是……武技?
聂白从冯琇莹口中听说过武技的存在,但这次却是第一次见识到。他丝毫不敢大意,眼睛眯起来,试图寻着那大刀的真实位置。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聂白尽力去分辨那青年身前四五道残影,却发现它们中的每一道都极难分别。那青年愈加迫近,一股危机感萦绕在聂白心头。终于,在刀光离他仅半步的距离时,他有所动作了!
“嘭!”
一声巨响!碎屑横飞!
那青年惊异地看着聂白,他万万没想到,那实力与他相仿的青年,竟然能在他大刀就要砍刀他的那一刻——
逃开了!
“嘿嘿,那个,我真看不清啊……”
聂白摸摸脑袋,尬笑着。他虽然已经看出一丝端倪,但那时候都要砍到他了,他不闪开不行啊!
“哼!”
青年冷着脸,将深入马车,几欲将其劈成两端的大刀拔出来。
怎么一副我接不下就不爽的表情啊,这可是生死相搏,有本事你倒是追着砍我呀!
看到青年不爽的样子,聂白也有些不爽。凝冥一握,率先冲了上去。刺、劈、抽、挑,对着那青年不断招呼。一时那青年被聂白连绵不断的攻击搞得狼狈不堪,哪有时间再使出方才的武技?但在武器碰撞中,那青年也是稳稳地守住聂白的攻击,没有让聂白打到身体一下。
聂白攻,青年守,聂白进一步,那青年便后退一步,两人的交战他人难以插手,就这样逐渐脱离商队的战圈,打到路边的林子中。
“啪!”
聂白劈了个空,那青年闪身躲过,终于得空退到聂白两步之外,满身大汗,喘着粗气。聂白的样子也不比他好上多好,亦是大汗淋漓,但气息尚算悠长。一顿猛攻下,两人体力都有点吃不消。
“累了?该我了!”
青年一脸怒容,刚才被聂白压着打了半柱香,心中已有邪火熊熊燃烧。刀光闪烁间,又化作几道残影,向聂白冲了过来,这次大刀残影比上次还多了一两道。
嘿,真当我破不了么,看我这次怎么破了这招!
聂白严阵以待,他已有信心接下这一招。
“嘘嘘——”
这时,一道口哨声响彻整个商队。
已冲到聂白两步之遥的青年一愣,手中大刀悬停与半空中,随即愤恨地刮了聂白一眼。
“撤!”
他突然大口一声,所有尚在搏杀掠夺的流寇一听,果断停下手中所有事情,朝林子中退去。
那青年亦未做停留,提防着聂白偷袭,渐渐消失在黑暗的林子中。
聂白静静看着劫匪撤退,未做拦截。待确定所有劫匪都撤退后,聂白收起凝冥,看着颤抖中的右手。
“玩得有点大了……”
聂白苦笑,如此沉重的棍子他挥舞了半个时辰多,整个右臂都酸麻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