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一片空地,篝火熊熊燃烧,走位坐着七八个人。
“说好戌时于此地集合,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汪三和刘从庭那俩竟还不回来!”
其中一人一拍大腿,显得很是焦急,原本都在安静地吃着干粮,却被他一句话打破。
“该不会被……”
有人做着最坏的打算。
“一个练肉,一个纳气,打不过一个左臂都废掉,还带着小孩跑的练肉武师?要真打不过,他俩就该死,省得丢我们玄蛇帮的脸!”
“再等等吧,应该是找的地方离这有点远,或者已经解决掉问题,往这赶呢。”
“但愿如此啧啧,一百多口人,说全杀了就全给杀了,连带奴仆这一票咱杀了差不多快三百个人!到时候官府得追在咱屁股后头索命呦。要不是上头派咱几个来斩草除根,我现在就去领赏!一千两银子啊,干完这票都可以准备养老了!”
“还养老?你赵文建身上背着几条人命,外面有几个仇家,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我敢打包票,你要是真养老了,第二天你就得死在荒郊野岭!”
“嘿,反正到时候我就去脂香楼,多叫几个水灵的家伙好好伺候我!”
“就你还用几个伺候?就一个婆娘我估计你都耕不动!”
“哈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随即是更加不堪入耳的浑话。
众人旁的一处草丛突然“莎啦啦”地晃动起来。
“谁?!”
刚才还在说笑的众人“腾”地站起来,拿起武器,杀气腾腾看向这丛灌木。
“别,别杀我……”
灌木丛中,一双手伸了出来,随后从中窜出个少年。那少年麻衣布裤脚踩草鞋,身背一个药篓,里面是各种药草和工具,腰间还挂着个葫芦。
见得是个手无寸铁的少年,众人神色稍缓,放下手里五花八门的武器。
“你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问话的是这八个人中的主心骨,那名拓脉境的灵修,面相上看年近五旬。
“小的……小的头塘村的药童,来林子里采药。不巧被只大虫盯上,虽然侥幸逃跑了,但也失了方向。刚才看见这里有篝火,想问个出去的路……”
那少年似是被这些人吓到了,唯唯诺诺地看着众人。同时将胳膊一抬,露出自己被纱布包着的上臂。
“呵,既然是迷路的小友,我们也可以帮上一些忙,来,坐吧。”
为首之人朝少年和蔼一笑,请他上前。
“小的先谢过这位大人!”
少年面露喜色,在离众人半步外坐下,自药篓中掏出干粮大口吃起来。
“不知几位大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深山老林,除了猎户和如我这般药童,基本上没人进来的。”
少年嘴中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询问众人。
“呵,不用叫我们大人,老夫何清,剩下的都是家仆。我们家的小姐到此游玩,却与我们走散,我们正心急地寻着我们家小姐呢!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聂白”
少年刚咽下一口干粮,就又咬进嘴里一块,显然是饿坏了。
“哦,聂白啊,老夫想问一下,你迷路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名五六岁大的小姑娘呢?那应该是我们家小姐……我们现在正很为她担心啊……”
聂白眼睛一转,道:“见到了。”
“在哪?”
“腾”地一下,除何清外其余七人都站了起来,将聂白吓得都噎住了。
“呵呵,他们也是护主心切,还望聂白小友勿怪……”
何清示意众人重新坐下,面带歉意对聂白笑道。
“没事,没事,向来诸位也是对东家极为忠心啊!此等忠肝义胆,我佩服都来不及呢,怎会怪罪呢!”
众人听了聂白这句话,面色古怪起来。
“不知小友在哪看到的?”
“被大虫追的时候,我瞥见一个武修正抱着一个小女孩被一个武修和一个灵修追呢。我虽想上前相救,奈何后面大虫追得紧,只好先保住自己性命要紧。”
“竟然有歹人追着我家小姐!”
何清一脸怒容。
“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何清定要将那些歹人千刀万剐!聂白小友,你可看到他们向哪个方向逃去了?”
“西边的那座大山。”
聂白又咽下一口干粮,指向西方一座高山。
“越靠近山,猛兽就越厉害,听说山里还有大妖,他这么做是要死中求生么?”
何清看着聂白所指方向,眉头紧皱,低声自语道。随即又笑着对聂白行了一礼:“多谢聂白小友告知,我等在此稍作休整,明日便接着去寻找小姐。”
“应该的,应该的,到时候还望何先生告诉我如何走出这片林子就好,我也就不给诸位好汉添麻烦了!”聂白鼓着腮帮笑道。
“小友可不要妄自菲薄啊,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练肉境的武修了,和我们这些熬了半辈子才熬到练肉境的蠢汉子比,小友你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实不相瞒,我之所以练武是因为天生怪病,正好我口渴了,何先生一看便知!”
聂白说罢便将腰间的葫芦取下,将盖子一开——
浓郁的酒香味顺着微风飘满整个篝火区域,众人一闻后皆是眼神一亮,贪婪地看着聂白手中葫芦。像他们这般亡命之徒,唯有美酒、银子和女人才会引起他们的欲望。
聂白没有察觉到众人不一样的目光,在众人的注视下“咕嘟咕嘟”两大口酒。
“嗝!”
打了个酒嗝,聂白瞬间全身通红,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这酒里有毒?
半个弹指的功夫,就在众人面面相觑,胡思乱想间,聂白眼睛突然一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全身的通红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
“呼……呼……”
聂白弯腰,两手支着膝盖,大口喘气着。
待呼吸均匀一些后,聂白才道:“如诸位壮士所见,小子我一喝酒便会昏过去,随后又会十分难受地醒来。唯有提升武道修为,这种怪病才会有所改善,而小子我又是极为好酒之人,为了能痛快喝酒,拼命修炼武道,才有如今这般境界!”
“原来如此,我等也是极为爱酒之人,小友为美酒如此拼命,老夫也是极为佩服。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该说与否……”
何清直勾勾地盯着聂白手中的葫芦。
“何先生但说无妨!”
“不知小友……能否让我们哥几个尝一尝那葫芦里的酒呢?”
八个人一同用炽热的眼神盯着聂白。
“我以为是什么难事呢,既然何先生都开口了,小子我岂有拒绝的道理。不过八个人就着一个葫芦喝怕是不太好均分……哎,有了!”
聂白又在药篓摸索一番,掏出四个拳头大的圆形坚果摆在地上。
“此为球坚果,果肉甘甜,还有个有用的地方就是……”
“啪,啪,啪,啪!”
四声脆响,随着聂白的准确敲击,四颗球坚果应声而碎,圆形果肉露出,外壳化为八个大小相当的圆碗。
“在特定的时候当饭碗,或者酒杯用!”
聂白嘴角向右一扬,在众人的注视下,将酒壶里剩余的酒均匀分成八分,后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八个人连忙将果壳端起,深吸一口酒香后皆贪婪地将果壳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啊!”
将果壳杯一摔,何清面色红润,赞叹不已,其余七人亦是红光满面,应声和是。
“不知小友竟有如此美酒,不知小友是如何酿出来的?”
“小道尔,若是诸位大哥不嫌弃,那小子我就与诸位探讨一番吧!”
众人一同坐下,聂白面带微笑,侃侃而谈道:“首先说这酿酒的米,需用上等稻米苗,栽种时便将它种在肥土上,然后……”
聂白说个不停,众人听得聚精会神。讲了一刻钟后,方才停顿一下。
“其实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这是能让酒如此香冽的关键所在!”
“哦?是什么?”
“麻牛草!”
“麻牛草?”
“对的,麻牛草,可以将酒的香味在短时间内逼出,同时让酒口感变得柔和,下喉顺畅!不过这草有一点点副作用……”
“哦?是什么?”
“麻牛草,顾名思义,就是能麻倒牛的草。一头牛只要误食一颗麻牛草,便会昏倒在地上足有一个时辰。而我这个葫芦里,可是放了足足三颗麻牛草呢!”
“这麻牛草竟是如此神奇!”
众人啧啧称奇。
“那为何人饮之无事呢?”何清问道。
“呃,大概,也许,或许是……时间未到吧?”
聂白话音刚落,“啪,啪,啪,啪”,他身前众人全部同时昏倒在地,就连修为高一个境界的何清亦是如此。
“谎话连篇,眼含杀机,真当我是个好骗的傻子么?”
聂白看着倒地的众人,一声轻叹。
“饮酒误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