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田将她们强行梆了去。
到底被梆去了哪里?
宫慈不知道!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被押进这里时,她的双眼被蒙着黑布,那些人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先前,他们将她梆成了一个肉棕子,抬着走了一段路后,又把她塞进了一辆马车,而后马车走了好长一段路,她又被拎了出来,一路拖着,推着,跌跌撞撞便进了一间房间,在狠狠的将她扔到一张床上以后,就再也没有理会她。
她只听到徐田低声在屋外吩咐:
“看好了,这女人,大有用处。大伙们能不能升官发财,就靠她了!至于这个丫头片子,扔到我屋里,我得替先审审……等夫人和少主来了再另行定夺!”
那些孔武有力的男人在外头吆喝着:
“是!”
急的呜呜乱叫的采儿被他们带远了,声音很快听不清楚。
宫慈心头急,面对现状,又无可奈何。
她的嘴巴被布堵了一个结结实实,人,蜷在那里动不得半分。身上急的热汗直冒,待到冷却下来,那夜的寒意,渐渐浸淫到身体发肤。身上没有可覆体的棉被,当冰冷的夜气来袭,整个人,情不自禁,瑟瑟发抖。
睁着眼,黑布蒙去了视线,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她的心里,也是一片漆黑,苦涩的滋味在舌尖流转,一阵阵饥饿的感觉侵上肠胃来。
又冷!
又饿!
又痛!
这怎是一个“惨”字可以尽诉?
想今夜,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娶了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此时此刻,他们该有多么的欢天喜地。龙凤成祥的新房内,温情正浓时。
可怜她,却成为了他们婚事的牺牲品,政治斗争的祭物,在如此冷寂的长夜里,忍受着惶恐和痛苦,以及饥饿。
冷啊!
不仅身子冷!
心更冷!
为何同为女人,小金子能如此幸运,不仅有一个显赫的身份,还得了一个乘龙快婿,而她却要遭受如此不平等的境遇。
在西秦,是这样。在九华,她又遇上了如此霉气之事?
昨日才入洛京,今日就见他们满面春风、情谊款款的行夫妻之礼。
采儿只不过随意愤慨了一句,立马,她们成为了别人手上的鱼与肉,任由欺凌?
她的运道,怎就那么差劲儿?
泪,无语而流。
迅速的湿透黑巾,浸透面腮,渗入发根底。
当热泪凉透,一阵阵寒意,进一步侵袭。
于是,人,越发的冷,思绪散乱,倍觉凄惨。
不知道是怎睡了过去,乱梦扰扰中,是一阵开门声,将她惊醒,她才惊觉到有人进来了。
整个身子完全发麻。
她立即忆想到自己身在何处。
下一刻,有人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首先扯掉了她脸上的黑布,眼前豁然一亮。
她不由得眯了一下眼,待眼睛适应了强光以后,才看到面前站着的是徐田,身上还是昨儿个那一件青长袍。
这人瞟了她一眼以后,上前,扯掉了她嘴里的布,转身对身后一个侍女说:
“替她打扮一下,带去见夫人!”
“是!”
小婢恭敬的上前给松了梆。
得了自由,宫慈愤怒的将上来给她梳洗的婢女给甩开了,因为腿麻血脉不流畅,有点发麻,险些就从床沿上摔下来,那小婢连忙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滚落。
“你们到底想怎样?”
宫慈怒问。
徐田依旧笑眯眯,转过来欠欠身道:
“小姐莫急。我家主子,想见见您!如果您不想看到下一刻有人呈上您婢女的肢体的话,最好乖乖合作!”
这是赤~裸~裸的要胁。
宫慈有点淤青的脸孔赫然一变。
她的生命里,尤嬷嬷是自小带她长大的奶娘,而采儿从小服侍她,还跟着她一起进了宫。
这两个人,与她而言,都是亲人。
嬷嬷被金凌劈死,她伤心欲绝了好一段日子,按理说,她该替嬷嬷报仇的,然,究其死因,主要也是嬷嬷心生歹意,想害了金凌肚里的孩子,事到如今,这仇,自是报不了了。
采儿跟着她不畏风险的来九华,却是万万不能再出半点事了。
这是她身上一个碰不得的软肋。
宫慈恨恨的盯着这个可憎的男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上了妆台前,任由那小婢小心翼翼的上去整容妆。
一番盛妆,绝代风华。
挽的髻,优雅端庄。
插的簪,精致漂亮。
擦的粉,香而不腻。
着的裙,富贵堂皇。
光看这一身行头,就知这里乃是不富即贵的大户人家,就不知那所谓的夫人和少主,会是何方神圣?
徐田走过来,看在眼,眼睛似乎也一亮,转着来来回回,啧啧而语:
“果然是个绝色佳人。靖北王府那小子果然是艳福不浅啊……哼,这人,既然都在那边娶了老婆,落了根,竟还要休妻弃女的回来抢这驸马之位,看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好鸟……”
听语气,这人似乎是在替人愤愤不平,就好像燕熙不回来的话,驸马之位就会被某人占去……
难道是有人觑觎驸马这个位置,而恨上了燕王?
其实,会出现这种情况,宫慈并不觉得意外。毕竟那个小金子乃太皇女,谁娶了她,谁就是人之主。
如今老皇帝还在,驸马只是驸马,等哪一天老皇帝没了,皇太女继位,那么,驸马就是皇夫。
一个之下,万人之上,那是何等尊荣不凡——皇夫之位,远远比皇后有权力的多。
在他们九华,皇夫可随女皇同临朝堂,成为千万臣子的主子,这样一层身份,但凡有点野心的男人,谁不想得到?
燕熙失踪一十三年,那公主准驸马的位置,就空了一十三年。
那个空缺,对于那些爱慕公主美貌才情的有志男儿,该是一份怎样大的诱惑?
在来九华的路上,她也听说了一些有关金凌的故事,听到很多关于她的传说。
据说九华的皇帝对于燕熙,一度放弃了,也曾广选天下俊杰之才,欲引开金凌公主的注意力,另纳驸马,另择“皇夫”。
然而公主不乐意,对于那位失踪的未婚夫念念不忘,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跑去了龙苍,不仅因此而坏了她的终身事,也坏了那些人对于权利的肖想!
所以,有人怀恨,极正常!
***
这是一座极为精致的园子,亭台楼阁,舞榭哥台,装典的美伦美奂。
宫慈以经验断定,这地儿,必是王侯之地!
徐田带着宫慈进了一座暖阁。
进得阁门,便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夫人,爷,宫小姐带到!”
这个徐田也着实厉害,居然知道她姓宫。不用也不难猜,他们必是对采儿动刑了,定是采儿交待的。
想到采儿,她一阵心疼,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嗯,让她进来吧!”
一个低低的女子声音传了进来,听上去似乎有点年纪了,或许就是那位所谓的夫人吧!
宫慈被两个婢女往前一推,险些绊倒裙子,待稳定身子后,抬头一看,与一双懒散的眼珠对到了一起。
这是一个生的极为俊秀而贵气的少年公子,二十来岁的光景,或者不止,眉目清秀,眸带贵气,玉冠绾发,身着青玄色的袍子,青玉束腰,腰际垂着地块羊脂玉,玉上刻着一条飞舞的蟒龙……正闲闲的坐着。
呵,果然是皇室中人!
在她观察那人的同时,那人也在审视她,一眸对视,微有讶然之色——
嗯,有点惊艳,那人整个儿坐直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