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时候往往只有星期的概念,不会去想今天是几月几号,更多的是今天周几了?然后恍然大悟——哦,今天又要干什么什么了。
周一,升旗仪式要穿校服;
周二,下午的历史课要抽背;
周三,食堂的糖醋排骨很好吃;
周四,有两节数学课要连上;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全年级的体育活动;
周六,上午学校免费开放教学资源要去自习;
周日,早上终于能睡个懒觉了;
周一,升旗仪式……
对于经历了九年义务教育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来说早已习惯了这规律的周期,仿佛我们的日子是一条由七颗珠子点缀的手串,无形的手从第一颗慢慢拨动,第二颗、第三颗……第七颗,然后又回到第一颗。
很少时候能感觉到时间流逝,除了一些特殊事件,比如期中考试——哦,学期居然已经过去一半了。
“肖禾,你们班这次的英语考得不如其他文科班啊。”
“高分人数偏少了,阅读拉了很多分。”
“你这次考得也一般啊,这个课代表要好好做榜样。”
我站在一张空办公桌旁,一边听着冰姐的教诲,一边埋头整理答题卡。
“肖禾,你顺便帮16班的答题卡也找一下,等会儿给他们班送过去,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我心里一喜——16班正是余笙他们班。
我在一大堆横七竖八的答题卡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总算把两个班的答题卡都找齐了。
“周老师,答题卡都找好了,那我这就先送过去。”
“好的,你到班里提醒一下默写的订正。”
“嗯。”
走出冰姐的办公室,脚步轻松了不少,鞋子就像装了吸铁石一般径直奔向16班。
虽然是大课间时刻,班级里里外外都吵吵闹闹的,但我还是站在后门口小心地朝里面张望,尽量不让太多的人发现。上次看他好像是坐在后面几排的……诶,怎么没有人?
再三确认了好久,余笙的确不在班上,那去哪了?
“同学,请问你是找人吗?”一个女声突然出现在耳畔,我目光一转只见一位扎着高马尾,身形修长的女生。
“哦,那个我找你们班英语……”
“小禾!”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有点儿熟悉男声。循声望去,从窗口探出个机灵的脑袋。
“齐导!”我一喜,朝他走过去。
“齐导”本名齐思源,是我和余笙的高一同学,至于为何被尊为“齐导”,以后再慢慢道来。
“你来找老余吗?”他趴在窗台上仰视着我。
“对啊,我看他好像不在班上。”
“是,他去小卖部买水了,刚还拉我一起呢,我没应他,应该快回……哎,老余!你媳妇找!”齐导朝着正从楼梯上来的余笙招招手。
当然,此时也顾不得余笙是不是真的回来了,最要命的是,齐导这一嗓子把班里班外的目光全都吸引到捧着答题卡的我身上。我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不知所措,再一次从心底深深感慨——交友不慎!真的是交友不慎!
余笙手握矿泉水瓶,在一片哄闹声中走到我面前,他看上去倒是没我那么尴尬,和往常一样笑意盈盈。
“找我?怎么了?”
“想你呗,还能怎么了,哈哈哈。”我刚想开口却被齐导半路截胡,同时又引来周围的第二轮哄闹,就连余笙的嘴角也格外上扬了。
我瞪了瞪齐导,“闭嘴吧你”,转而又面向余笙,“冰姐让我把你们班的答题卡送过来,喏。”
余笙接过我手里的一捧答题卡,扫了眼我手里的另一捧,“这你们班的嘛,我帮你拿过吧。”
“啧啧啧,感人,真是太感人了。”齐导看戏似地鼓起掌来。
我举起手里的卡作要砸向他之状,他赶忙把头缩了回去,紧紧锁上窗户,尽管如此,在窗户的另一面依旧很不安分,装模作样地朝着我和余笙指指点点。
“别理他,走吧,我帮你拿。”
“哎呀不用,太丢人了,先走了,晚饭见。”
还没等余笙把“行”说完,我便埋着头急匆匆地离开了(晚饭的时候,余笙说我更像是做贼心虚“逃跑了”),可不要埋着头嘛,我都快想挖个坑直接把自己埋了呢。
“小禾,你咋脸红了?”
“有吗?”
“眼神飘忽,呼吸急促,面色泛红,怎么,见到帅哥了?”
当了半个学期的同桌,我今天才发现莫奕欣居然如此观察细微,这简直是人肉X光机啊!
我丢了一半答题卡她手中,“那有什么帅哥啊!给我发下去!”
欣欣习惯性地接过,冲我做了个鬼脸。
抛开主观因素,客观地来讲,余笙的确不像那种小说里文质彬彬或者霸道风流的帅哥,但他也算肤白唇红、五官分明,玄青的双瞳如晶莹的玻璃珠浸染于黑墨,笑起来的时候,唇线总是呈现一抹干净又灿烂的弧度。怎么说长相也还合格吧,本姑娘就勉强将就着好了。想到这儿,不由地暗自偷笑起来。
晚自习结束,等我整理好东西,余笙已经等在教室门口了。他看我出来,主动接过我手里的帆布包。
“今天你倒挺快的。”(感觉这半个学期基本上都是我去楼梯口等他)
“那不是怕你等急了吗,你看我多贴心。”
我抱拳有礼地一鞠,“余同学的贴心可真让鄙人受宠若惊啊。”
“傻子。”余笙在我的后脑勺上轻轻一拍。
“你期中考得还不错吧?”我仰头看他。
“还行,第十五名。”
“班上十五名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学的东西越来越难,等你适应了之后会更好的!”
余笙高一的时候成绩都是班上数一数二的,这次考到班级第十五应该会有点心理落差吧,所以我安慰道。
空气沉默了五秒后,余笙开口了。
“年级。”
“嗯?什么年级?”
“就是……呃……不是班级十五,是年级。”
“啥?”我张大了嘴,脑子里循环轮播一连串的感叹号。懵了几秒后,感叹号被旋转着的硕大问号取代——年级十五就只是“还行”?我要是能考到哪怕一次那还不得开心地要上天!
哎,果然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懂聪明人的想法,但凡把余笙一半的脑子给我,我就不用每天受数学的折磨了吧。想到这儿突然有些失落,余笙那么聪明,我咋就这么笨,智商难道就不能传染点给我吗?我默默在心里感叹,直到余笙用胳膊轻轻推了我一下。
“怎么不说话了?你干嘛?考得不好吗?”
“数学嘛就不说了,可是没想到这次英语也考得一般般。”我有些垂头丧气。
“错在哪儿?”
“听力和阅读。对了,你阅读错了几个啊?”我小心地问。
“你不是都看过我答题卡了吗,还问我?”
我惊得停在了原地,“你怎么知道我看过?”
余笙转过身也停了下来,“呵,我还不了解你嘛?”说罢又转身向前。
那语气中,明显带着轻蔑嘛!
我忿忿地跑向他,朝他的后脑就是那么一拍。
“啊,”他捂住后脑,“你偷袭啊,果然最毒妇人心。”
“好啊,最毒妇人心,那让你看看我有多毒”!我没好气地往余笙的胳膊上狠狠地锤了几拳,这次比刚才那一拍更重,可是这家伙居然不瞎嚷嚷了。
“哇哇哇,家暴啊!”
“哟,我说老余咋走那么快,原来急着挨揍呢!”
“哈哈哈!”
身后突然窜出一堆看热闹的,我和余笙回头,可不就是他们班的人嘛。
齐导钻到余笙身旁,凑着头笑问,“怎么,小两口吵架呀?”引得周围的人又一阵哄笑。
下午大课间的事都没找他算账呢,居然还有勇气来打趣我们!
我这劲儿一上来,就抬起右手拍向他那烦人的天灵盖。
“哎呀,老余,你媳妇打我!”齐导立马缩回头一脸委屈状。
还敢说?!本姑娘不打得你闭嘴就不姓肖!
谁知这一次手还没落下,便被余笙一把扯住,“好了好了,别理他们。”
羞愤一瞬间消散,我的心怦怦直跳——此刻余笙握住了我的手。
虽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可毕竟还是高中,彼此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牵手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而这回,他又握住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心如同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紧紧裹住,一时竟连话都好像不会说了。
余笙的脸上挂着好看的弧线,“我们走。”
我宛如失忆了般,全然不记得要把齐导打到闭嘴的强烈冲动,就这么一句话也没说乖乖地被余笙给牵、走、了……留下一群好事者依旧闹腾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