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儿,你过来”
刘高德坐在自家院子里的石磨盘上点着一根烟对着刚回来在牛棚里忙活的刘政风说道。
“爸,你能不能不要叫我龟儿?难听不难听?”
“老子就爱叫你龟儿,咋?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是不好听,叫我龟儿,意思就是说你是老乌龟,你觉得好听不?”刘政风刚从山里回来,满身的黄土,走过来之后也坐在磨盘上。
“那就不叫了,和你商量个事情”
刘高德说了这句话之后,让刘政风觉得十分的诧异,按照刘高德的品性来说,怎么也不可能说出来商量这两个字的,以前在这个家里做什么事情都是自己独断专行,而此时和刘政风说话却用了个商量,这让刘政风觉得他要说的这个事估计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自从瘸了腿之后,刘高德就几乎不参加家里的劳动了,所以身份地位也有所下降,遇到什么事还得和刘政风这个主心骨商量商量?
“你说”
“你和秀儿这个事……”
还没等刘高德说完,刘政风就打断了,急切的说道
“您同意了?”
说的喜出望外。
“诶呀,不是这个事,你和秀儿的事现在已经不是我同意不同意的问题了,你要考虑实际情况呢,你说咱们家现在,我残疾了,家里就你一个受苦的,还欠下一屁股饥荒,你说就算我同意了,常世才同不同意?”
“倒是这么个理儿,常世才只认钱,真不明白秀儿怎么有这么个老子,要不我俩的孩子都能到地里点豆豆了,不行咱们再借点钱,把常世才要的那彩礼钱凑一凑,你上门提一下亲?”刘政风眼珠子一骨碌,说道。
“政风啊,你还不明白这个理儿,人活一辈子,当你春风得意的时候,别人都恨不得叫你爷爷,当你失势的时候,狗都想在你头上尿一泡,以我对常世才那人的了解,现在彩礼钱已经不是两万块钱能解决了的了,假如咱们借上两万块钱,让我贴着脸给你去求亲,那常世才要个五万呢?咱能拿的出来?”
“那你说咋办?”刘政风一转刚才的兴奋,变得落寞起来。
“不行这事就算了,大给你找个媒人,重介绍上一个女子,肯定比常秀儿要好”
“不行,这辈子我除了秀儿,谁都不娶”
“你咋就一根筋呢?这个天下好女人多了去了,非得在常秀儿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秀儿不是歪脖子树,爸,你别说了,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除了同意我和秀儿的事,要不没商量”
“不是你老子我不同意嘛,是常世才那个狗日的不同意,你看要不大给你把你厚土叔家的大女子说给你,凤贤也是个好娃娃,能吃苦,还勤快,人样长的也不赖,现在给你们两个一定,到了十冬腊月结婚”
“行了,你瞎操心什么?人家凤贤比我小五六岁呢,而且才刚去城里揽工了,哪有心思结婚?还有厚土叔怎么看咱们家?人家心里肯定会想,你们政风年龄大了,找不下媳妇了,才贴着脸跑来说媒,丢人不丢人?你别瞎操心了,我除了秀儿,谁也不要,要是常世才不同意,我就拉着秀儿跑到外地去,让你们谁也找不到”刘政风不耐烦的说道。
“你要是跑了,老子给你腿打折,咱们家就你这么一根苗儿,你跑了,你连你娘你老子不要了?”
“那也没办法嘛,你们都不同意,我只能这样了,从此以后,你没了我这个儿子,常世才那两万块钱彩礼钱也打了水漂了,这多好的事”
“你这是在埋怨你老子?”
“没有,没有,咋敢呢”刘政风从磨盘上做起来打算走。
“你先别走,事情还没说完”
刘政风虽然很不耐烦了,但是也是十分的尊敬长辈,看到刘高德没说完,也就又坐了下来,并且从他爸的烟盒里弹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
“你赶紧说”
“那要不这样,这几天我再前后沟跑一跑,找人凑一凑,把常世才的彩礼钱凑够,去他门上看一看,问问常世才什么想法”刘高德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刘政风一眼,表示很无奈,他又在自己的儿子跟前退步了。
“这才是我的好爸爸嘛”刘政风终于露出了笑容。
“提前说好,我这老脸是豁出去了,要是还不成的话,那你就按我的想法来,找媒人,重新说个女子赶紧结婚,要不年龄越来越大,不好找了”
“行,那你先去问问他什么想法,具体的后头再说”
“不能后头再说,要是成不了你们俩个也别磨蹭时间,该嫁人的嫁人,该娶媳妇的娶媳妇,以后谁也别拉扯”
“这事弄成这样还不是你的原因,那时候你看不上人家常世才那一家人,磨磨蹭蹭的拖了又拖,你要是刚开始同意了,哪来的现在这档子事儿”
“行球了啊,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父子俩人说完之后,就各自忙活各自的去了,刘政风干了一天的活儿,洗了洗,晚饭一吃出去溜达了一会儿就去睡觉了,刘高德则又去那些上次没有借过钱的人家里走了一回,看看能不能再借点钱,上次他住院借过钱的,他也不好意思再开口,毕竟旧账没还,就又去借,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傍晚跑了几户人家,也没借到多少钱,上次村子里给他们借钱的都是关系较好的,看着刘高德落难才出手相助,剩下的基本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开个口也就能借个几百块钱,千八百的已经算是多的了,但是这些钱对于两万块钱的彩礼钱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差了几十倍,这让刘高德犯了愁,也对村子里这些人深感失望,平日里表面看起来一口一个高德叔,一口一个高德拜识,真正到用的时候,却都畏畏缩缩的,又想了想这些年他自己为了村子里,劳心劳力,不管谁家有什么事都是尽力而为,感觉真的不值得,迄今为止,他也没有什么心劲儿再为村子里的事情操劳了,为公为民大半辈子,什么也没落着,自己儿子的婚事还一拖再拖,他现在最担忧的就是政风的婚事了,他只想在自己入土闭眼之前,把他这个儿子的终身大事解决了,要不让旁人听了笑话。
他回到家之后,点了点借到的钱,总共是两千多块钱,这离两万多还差的多呢,他躺在炕上抽着烟,心里满是惆怅,但是又信心十足,这是为了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比以往干任何事情都来劲儿,毕竟他现在残疾了才觉得,这些年为了村子里的事情,亏欠了家庭不少,他得想办法弥补回来,就在犯愁之际,他又想到了一个人,前后里沟的大财主-胡兽医,要是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去胡兽医那里走一趟了,上次借胡兽医的一万块钱现在还没有还,又去找人家借,还是有点开不了口,但是没办法,胡兽医家底厚,能拿出来这么多钱,人也实在,说不准人家给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