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隐听说徐青是清风门的,便想起师父来。自从那晚师父惨死在自己怀中,后来左隐常常会在梦中惊醒。他梦见师父满脸鲜血地站在自己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像往常那样地看着自己。
左隐记得师父曾经说过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师父把他带出了双水镇,给了他父亲一样的关爱,一点点地把围棋的技能传授给他,把他带进了让他痴迷的黑白世界。
左隐也记得自己面对师父的遗体许下的承诺,他要想尽办法为师父报仇雪恨。左隐躺在床上,想着清风门,摸着师父交给自己的竹叶令,“见竹叶令如见门主”,既然徐青是清风门的人,不如就让他来见见“门主”,现在“门主”有话要对他说。一想到这,左隐腾地坐起来身来,对!是左隐有话要对徐青说。
左隐打定主意,为了师父,他要冒一次险。
左隐瞅了个空,借着蒯逸琪的名义,偷偷地把徐青约在一个小茶馆里见面。
徐青一见左隐便问:“逍遥仙呢?他约我见面,怎么自己却迟到了?”
左隐盯着徐青,没有说话。他强压住自己紧张的心跳,慢慢地从怀中掏出竹叶令,放在徐青的眼前。
徐青一见到竹叶令,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竹叶令,又看了看左隐,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件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在他的眼前发生了。
愣神过后,徐青扑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说道:“属下叩见门主。”
左隐看到跪在地上的徐青,这才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微笑。“起来吧!我有话跟你说。”左隐尽量模仿师父的口气说道。
徐青这时有千百个念头在脑子里回旋,他不知道哪个才是事情的真相。但竹叶令切切实实地被眼前的一个小孩攥在手里,“见竹叶令如见门主”,清风门门规森严,冒犯门主是大恶不赦的死罪,徐青不敢用自己的脑袋冒险。他低着头站起身来,不敢说话。
“我们还是坐下说话吧,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左隐找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了下来,徐青也跟了过去。
左隐看着徐青紧张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暗暗得意。看来第一招奏效了,接下来就可以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我是受人之托来给你传话,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左隐低声说道。
徐青只是江南堂的一个小香主,因为其他人都不肯到苏州来,所以这差事才落到了他的头上。现在居然有人拿着竹叶令来找他办事,让他在紧张之余,不禁暗暗高兴起来,说不定这次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去完成。
他偷偷地瞄着左隐,见左隐一脸和颜悦色,便慢慢地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在左隐的对面坐了下来。
“请门主示下。”徐青道。
“我。。。”左隐刚想说“我不是门主”,突然手中的竹叶令提醒了他,他此刻代表的就是门主。左隐把这句话生生咽了回去,“。。。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这事你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说起,我要你亲自去办这件事。”
“是。”徐青有点兴奋起来,果然是重要而机密的任务。
“我们有人发现在兰溪镇出现了副门主张自横的足迹,听说他被人谋害致死,我要你去查清楚这件事。”左隐小心地观察着徐青的反应。
徐青吓了一大跳,他忙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免得惊叫出来。张自横已失踪多年,清风门一直在派人找他。这是门里的大事,现在竟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青的心里怦怦直跳,他又开始担心起来。一是以他的能力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二是兰溪镇离苏州这么远,怎么会找到他的头上来?这件事好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现在有千万个疑问在心头,却不知如何问起。
“是!属下领命!”最后他什么话也没问,先把任务领下来再说。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慢一点恐怕就会溜走,再也抓不住。
左隐见他回答得这么干脆,一时没想到接下来要说什么。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灵机一动,说道:“听说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孩,可能是他的孙子,也一起被杀了。这件事迟点再查,先查张自横。”
徐青的眼神变得飘忽起来,这件事像一阵突然而至的旋风,刮得他有点晕头转向。
左隐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他事先的担心全都成了多余的。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你可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见面的事。”左隐不放心,又叮嘱了一下。
“一定!一定!”徐青连声说道。不用左隐说,他也绝对不敢把这次见面说出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的脑袋恐怕就保不住了。
左隐离开小茶馆走远后,一看左右没人,便高兴得活蹦乱跳起来。刚才在小茶馆里发生的事情,就像在棋盘上杀了对方的大龙后翻盘一样让人痛快。
左隐回到馨弈园,看到蒯逸琪坐在客厅里,便走上前去说道:“蒯先生,您回来了。”
蒯逸琪正在想事情,就随口问道:“去哪了?”
左隐有点慌神,道:“我。。。去青青家了。”
蒯逸琪还沉浸在思绪之中,没有理会左隐。
左隐呆了一会,便进到里屋去了。
蒯逸琪看着左隐的背影,又想起彭青峰的两个千金来,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蒯逸琪的脑子里。左隐是少年天才,正是可以利用的大好资源。可以组织苏州的围棋少年搞一次大型的活动,一来可以借助左隐的高超棋力为天元帮扬威,二来可以邀请彭青峰的千金也来参加活动,说不定婉儿也会现身。
蒯逸琪越想越兴奋,他仔细地把每个环节都想了一遍,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便叫了两个人过来,让他们拿着帖子去请徐青和张一白过来商量此事。
徐青和张一白过来后,听蒯逸琪说完他的想法,便一口否定了这个计划。
“你还想在苏州搞这样的活动?看来你完全不懂行情啊!弈乐帮不但不会参加,他们还会百般阻挠,直到把这件事搅黄为止。”徐青恨恨地说道。
“弈乐帮会让官府来出面,说你非法集会,到时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张一白显然吃过弈乐帮的苦头,心想,要是可以,我们早就搞了,还轮得到你?
蒯逸琪被他二人一人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不禁大为沮丧。
徐青安慰地说道:“先别想这些事了,把官府搞定再说。”
张一白也说:“从官府动手,才能动摇他们的根本。”
蒯逸琪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要动官府的人,没钱砸怎么行?还要我们所有帮派一起动手才行,光只一两个,根本没用。”
“谁说不是呢?所以这么多年来,苏州都是弈乐帮的天下,人家树大根深,我们只是蜉蝣撼树罢了。”徐青呆在苏州很多年了,清风门一直都没有派人来替换他。
蒯逸琪见他俩情绪不高,便拉着他们去喝酒解闷。又顺便把左隐也叫上,四人找了家酒楼,喝酒吃饭再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