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茶三两银子,百合酥二两银子,打赏小二一两银子……”我掰着指头算了算,除去在酒馆里的开销,我们还有剩的一些银两。
现在刚过晌午,游湖泛舟过于闷热,晚市虽然有趣但在这蒸笼中虚耗一个下午着实可惜,我实在拿不定主意便打算问一问神君,谁知这一扭头竟不见了他的踪影。
噫,神君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吧,剩下的银子还在他身上,这算是携款逃跑了吧,真是太不厚道了。
这街长巷深,摩肩接踵的,找起来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我这身子转到一半停下来仔细思索了一会,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潇洒快活,可这会子神君不知道去了何处,我若是为此耗费大把的时间岂不亏大,我自先去玩乐,后再编想寻遍大街小巷未果的辛苦,神君定然不会怪罪于我。
于是,我放下抬起的脚,慢悠悠地转回身子大步朝前走去。
听闻梨园近日新来了个伶人,自排了一曲醉花阴,连唱三日,名声大噪,接连几月这梨园都门庭若市,场上座无虚席。
我心中好奇,这般人物该是何等风貌,不过苦于没有戏票未能一饱眼福,几日前朔方不知从何处套了张戏票子惹得我眼馋,我便用陈年的桃花酒酿灌醉了他,趁他昏睡之际盗了出来,只是一直不得空下界,此番倒好,无人打扰,我倒可以独享其乐。
“你这是打算去听戏吗?”后头传来低低的一声询问。
这不自然,我点点头,并未转身。
“可有心仪的曲目或伶人?”
”梨园的声名向来不虚,新晋的名伶一曲醉花阴更是无人能及,先前一直不得空,此番孤身一人,踱步于此便起了兴致。”
“孤身一人?”那声音顿了顿,随即轻笑出声,“我也是孤身一人,不如一道?”
我哑然,这算是邀约吗?不过进去之后他听他的,我听我的倒是碍不着什么,我转过身子去看他,眼皮一跳,堪堪将口中的话咽下转而换上谄媚的笑“神君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狗腿子,但是长辈面前要谦恭这点是不会错的。
“好久不见?”云华神君弯了弯唇角,一双眼睛粲然地望着我,让我无处遁形。
“是了,才刚刚见过的。”我讪笑两声,转而一本正经地瞧着他:“但是神君你对地界不熟,怎么能随意走动呢,害得我一阵好找,我原以为你会在戏园子里的,便打算进去看一看而已,谁承想你竟在我身后,这地界凶险,还好你无事。”
“这地界凶险?不是阿蘅说地界的新奇玩意多好让我体验体验凡间乐趣的吗?”
我一时语塞,低头瞥见神君手上拿着一个黄澄澄的东西,“这是什么?”
他未答而是伸手将那东西凑到了我的唇边,我动了动嘴巴,黏黏的,很甜,一下子就融在了口中,刺激着带出大把的唾液。
“这是糖画。”云华神君将它递给我,“亦糖亦画,可观可赏。”
我将它举至半空,骄阳透过薄薄的糖浆让里头凝固了的液体开始流动起来,粲然若星辰,透着糖画过去的是云华模糊了的脸,我仍能看清那斜飞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子下微微上扬的唇角柔和了面部的轮廓,隐隐地透出几分暖意。
直到黏腻的糖浆在我的手中化开我才反应回来我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我赶忙收了糖画,恰好对上神君的眼神,莫名有点心虚便岔了话抱怨:“这糖画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这画的是个兔子,刚买下的时候还是灵动可爱的,不过我寻了你那么久,都被日头晒化了,甚是可惜。”
噫,神君这话我愈发不能接口了。
“那神君怎么会想到买这个?”
“我觉得寻常女子该都会喜欢这些新奇玩意。”
“听说这新季的衣服款式又出来了,不如我们去瞧瞧?”
“好啊,我夫婿近日托人带的玉荣霜甚是好用,正巧想给你试试,完了便去我府上坐坐。”
“真是好极了。”
我吮着手里的糖画瞧着一对涂脂抹粉罗袖轻衫的姑娘从我和云华中间走过,她们瞧了我一眼,眼中闪过惊羡,待瞥到我手中的糖画,便嫌弃地撇过头不再看我。
我与他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
云华顿一顿接口道:“方才是我武断了。”
于是,我笑得更欢了。
既然云华与我都有看戏的兴致,这午后安排便敲定了板子,不过我这只有一张戏票,还得另买一张,银子都在云华那,我很自然地伸手向他讨要,云华也很配合的往衣袖里伸手,然后在我手上放了两颗糖。
什么?糖。我仔细看了看确实是糖不是银子,外头还包着一层薄薄的糖纸,哄小孩呢你。
所以我们的银子呢……
“全在这里了。”云华在我的注视下又掏出了大把的糖果,“我觉得你刚才在茶馆里吃东西狼吞虎咽的,定是没饱,正巧出茶馆的时候瞧见了,便将银子全买了糖果,你吃的糖画也是。”
……
我这嘴里甜滋滋的,怎么反倒觉得心里满是苦水,倒腾不出,只好自己受着。
院子里头热闹非凡,偶有丝竹声飘出来夹带着伶人灵动婉转的嗓音,像猫儿似地挠着我的心肝,难受的不得了。
“其实我有个法子。”云华说道,“只不过要委屈你一下。”
其实吧,我也不知道自个现在是什么心情。云华的法子将我从一个翩翩君子打回了原型,现在他一手拿着戏票一手夹带着一只焉趴的白毛狐狸顺理成章地进了梨园,在下不才,那只焉趴的白毛狐狸就是我。
云华的样貌本就惹眼,加上我这只毛皮油光水滑的狐狸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姑娘想凑上前来搭话亦或是想摸摸我这油光水滑的狐狸毛,同云华搭话我倒是不介意但是看我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狐狸想顺我的毛,那便不行了。
于是我咧开嘴露出我的一口大白牙,这跃跃欲试的人便少了下去。我满意的舔了舔我的爪子,云华轻笑一声将他的手搭在我的头上顺带捋了两下,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放轻松一点。”
噫,生平第一次被人占了便宜,我这脾气一下就暴躁起来了,这雪亮的牙齿就快要磕上神君的手了,最后还是理智将我拉了回来。
这明的不行那我就来暗的,我舔舔爪子不安分地扒拉起他的腰带,想让他丢一番面子以抚慰我受伤的心灵,谁想竟被发现了,腰间的手紧了紧,身子又被带上去几分,这下我的爪子够不着了,只能挠着空气,愤愤地瞪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