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欧阳剑羽是陪着秋儿一起用的午膳,秋儿惦记着下午骑马的事情,心里高兴,一扫昨日的不快。饭也多吃了一碗,欧阳剑羽看着,心里就想:这傻丫头也忒容易满足了吧!边给她夹菜,边说话让她吃慢些,眉眼里尽是能滴出水来的柔情蜜意。
云州城的校军场在十公里外野狼山脚下,那里有一处一马平川的开阔地,里边稀稀拉拉的长着杂七杂八的野花野草,就象是高原的稀薄空气,顽强的存在着。却也一根根都灰头土脸的,蔫蔫地伏靠大地。到得围场,早有兵士牵上两匹马,备好鞍后分别递与两人。欧阳剑羽所骑的依然是一匹黑色战马,秋儿所骑的则是一匹棕色幼马,看样子性情还算温和。欧阳剑羽依是絮叨了一番骑马的注意事项,以及要领。“上马时脚尖内蹬,下马时先左脚脚尖内蹬,然后松开右脚,然后下马。上下马脚尖内蹬很重要,一旦马受惊或拒乘而跑开,人至多摔一交,如果全脚套在蹬内,就会套蹬,这是非常危险的。”“脚前半部踩蹬,上身直立坐稳马鞍,这是小走的姿势。上坡身体重心向前倾,臀部后移,并抓稳马鞍前部。下坡身体重心后仰,臀部后移,两手一前一后抓稳马鞍,双腿夹紧,然后开跑。”秋儿一脸严肃的细心听着,认真比划着。欧阳羽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训示一番后,他自己上马开始演示。其实不得不说,欧阳剑羽是个极有耐心的老师,秋儿私下里是这样想的。
这骑马之时,尤其是新手更要注意一个心凝气稳,不急不躁。秋儿此进却是满心的紧张,夹马的小腿甚至有些发僵,双手死死的抓着马缰,手心脑门汗涔涔的。欧阳羽一边柔声开导,一边让她尽量放松,秋儿听他没象大哥一样骂她笨,心里便有了些轻松,慢慢地也适应了一些,遛遛达达地两人骑到了一处离林子比较近的校军场边沿,欧阳剑羽转头对秋儿说:“看你累得一身汗,下马来歇息会儿吧。”说着他自己先下了马,正要走过去扶秋儿下来,斜刺里窜出一只兔子,那马儿这一下午本就有些不乐意,猛然受惊,哪里还受人操纵,长嘶一声,一个半立把秋儿甩下了马背,秋儿一只脚却套在马蹬上,受惊后的马带着秋儿,一溜烟的往林中跑去。秋儿一时心慌,不知所措地想抓着什么东西来缓解,可这匹脱了缰的马儿却象是受到了什么剧烈冲激一样,没命的朝林中跑去。
马受惊的一刹那,欧阳剑羽早上了自己的马急追下去,怎奈马儿跑得太快,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眼见了马儿拖着秋儿没命的狂奔。心里却有了种莫名的震颤,狠命的催促座下的马儿向前冲去。林中枝杈横斜,马儿虽是受了惊,但终不能在林中横冲直撞,没多一会儿速度慢了下来,欧阳剑羽的马也赶到了,他翻身跳到秋儿的马上,伸手侧卧将秋儿拉起心疼的抱在怀中。马儿又跑出去一段路程,眼见到了一段山石险峻的坡处,马儿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两个大鼻孔中呼哧哧地喘着粗气,不肖一盏茶的时间竟然死去了。惊魂未定的秋儿在欧阳羽的怀中终于镇定下来,她捋一捋散落满颊的长发,转身看着死去的马,伸手翻看着马的眼皮,又顺手掰开马嘴看了看,一抹奇怪的表情在脸上稍纵即逝。欧阳剑羽亦觉可疑:“这牲畜如何会如此?”秋儿一时无话,低垂下头颅,单薄的身子竟象是受凉般开始不自觉的抖动。欧阳剑羽搬过她的身子,心疼地问道:“是不是伤了哪里?”
“没什么大碍。”秋儿语气淡漠地说。
“只是划伤了几处皮肉,无碍的。”欧阳剑羽细心的替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长发,又检查一下她的左脚,看确实无甚大伤后,方才舒一口长气。
“我会给你讨一个说法的,这马是被人下了毒的,我纵是再不懂医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这马一无外伤,二无跑太长远的路途,只是受些惊吓断不会死亡。你别生气,我决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欧阳剑羽定定的看着秋儿,眼里划过一抹伤痛,刚才的一刹那,他心里的恐惧是从来无有过的,亦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好象秋儿一下子会从他的世界消失一样。
此时,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哪怕秋儿受一丁点伤害,他都心疼的五内俱焚,设若秋儿真的不在身边,那他岂不是要疯了?这种假设是不可设想的,只是想想他感觉自己就要疯掉了。他只要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快乐,那么自己也就是快乐的。而此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便是头上的太阳似乎也是一动不动的。忽然之间,蝉儿象是鼓乐手一般在深林后,开始拼力的嘶鸣。大片大片的叶子掉落下来,砸在那尚不能闭目的马的身上,竟是出奇的安静。
有两句诗对此形容的极为贴切:蝉嘶深林后,马祭落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