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时不时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弹唱,青蛙的大合奏敲碎着这个夜的宁静。风从野狼山方向吹来,清幽中携来丝丝缕缕的寂寞花香,清淡凉爽,较之繁华的帝都,是别有一番韵味。喝了不少酒,萧敬一时觉得有些心浮气躁,走出屋子,举首望空,星子还是那个星子,依然眨着碧亮的眼睛,月似有薄薄羞意,却依是时不时在云层中露出清淡的眼脸,风儿一吹,萧敬似乎整个人感觉舒畅起来。见隔壁还亮着灯,便举步走进。借着烛光,欧阳剑羽正在细细端详一幅画。见他看的出神,萧敬上前劈手抢过来说道:“四弟看什么如此出神?哥进来都不晓得。”欧阳剑羽怕扯坏了画,一时松了手去。萧敬一瞅竟有点啼笑皆非,欧阳剑羽画的他们那日所见的幻像,倒也真难为了这位皇子爷,把个绿衣少女画的维妙维肖,象是要从画里走出来了一般。于是说道:“四弟如此钟情于这个美人,如果今生再无法相见,岂不是要抱着画相孤老一生!”“哥哥真是了解四弟,我是宁缺勿滥!”萧敬听他这话,不觉一怔,宁缺勿滥吗?是了,萧敬知道欧阳剑羽的脾气,他不是好色之人,尽管身边美女如云,他却不感冒。除却身边有个****的通房大丫头之外,就是右丞相的女儿木菲,当初木菲是皇上拍板定下来的,欧阳剑羽知道后虽然不喜,在那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且右丞相木林是朝中元老,为人极是狡诈,皇上对此人颇多防范,明武帝指婚想必有他的道理,是以虽然不喜欢也并未拒绝。迎回门做了个侧室,较之于其他皇子的三妻六妾等五花八门的莺莺燕燕,他倒算个柳下惠了。虽然与自己的妹妹枫儿有婚姻的约定,但最近几年介于自己母亲身体不好(陆少白在外界只是宣扬自己妻子身体不好,并未说明原因。)需在床前尽孝。枫儿年纪又小,萧皇贵妃和陆家都未提及过此事,看今天这样子,欧阳剑羽显是不喜欢这个未婚妻。可也不知为什么,萧敬也对这个仅是见过一面的妹妹很是不喜欢。
眼见得他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绿衣少女如此着迷,不由问道:“四弟寻找此女可有线索?”
“线索说有也有说无也无,你看这背景是一处桃园,想必女子所处之地必有桃园,有清泉。”欧阳剑羽喜滋滋地说道。
“这不等于没说吗?云州城地处温带,桃园在这里最是多见,若大的地方,难不成你要一处一处去寻?再者说啦,即使一处处寻得桃林,也未必真正能找到吹箫的少女。人家若是搬家了呢?”萧敬给他泼了一头的冷水。
“即使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本皇爷也要把她找出来,非她不娶。”
“海市蜃楼本是幻境,四弟如何确定世间真有此人呢?”看着欧阳剑羽一脸斩钉截铁的样子,萧敬想让他面对现实。
“不仅是听方先生说的,我以前也查阅过相关海市蜃楼的书籍,这不是纯粹的幻境,只是把时下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反射过来的。是真有其人其境的。”暗自里,欧阳剑心道,三年前我不是还见过她本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如此盛夏,何来的桃花?”
听闻此话,欧阳羽一拍脑门:“对啦,山上,哥哥不曾闻得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吗?野狼山地势高,不同地方季节不同,寻此线索可能找得,也未可知。”
萧敬点点头,随即苦恼地摇一摇头:“十五年前幻境上的弃婴案,该如何处置?直觉感觉这里边肯定有猫腻,这猫腻同二夫人定脱不了干系。”他没说出枫儿长的象二夫人的疑虑,其实他觉得欧阳剑羽肯定也看出来了,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想提及,所以只能用猫腻来取代了。
欧阳剑羽也略有所思的说:“父王让我们查察赤虹剑与蛇王的信息,但我们也不能在将军府干等,府里的事儿是不是有猫腻,已经过了十五年了,许多线索也许已经掐断了。方先生专于断案,让他在府里不动声色的查察此事!你也不必太着急,不要对二夫人太锋芒毕露,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当下最要紧的是给姨娘找个信得过的大夫,看能不能让她复明。”萧敬点点头,看事情只能如此了。“并且我们得将这看似平静的湖水给搅混了,刚才方先生来过,也同意这个方案。”“怎么个搅法?”“比如你今天晚上在家宴上的表现,虽然有些过激,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外边的势力,只有搅动他们,让他们有了危机感事情才会探出头,不然都缩在洞里,敌在暗,我在明,咱逮谁啊?”
说起晚宴上的事情,萧敬依然有些愤愤,“你看,这个家可还姓陆?一个男人再怎么宠一个妓女亦不能无法无天不是!”欧阳剑羽轻拍他的肩头,沉声道:“这个祝宝儿定然有所仰仗,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听说她有个弟弟叫祝宝山的,如此在益县塞口,并且这个祝宝山的妻舅也在益县塞口,那可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天的关隘。是以,设若此二人图谋不轨,我们亦想办法智取,不可强夺。再者,二人均当地人,此处当地兵士颇多,若非有十恶不赦之罪,益县是云州城的门户,云州城亦是云周国的门户,这些关系有一层处理不当便会引起动荡。所以,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现下,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自己动起来。”萧敬听他讲的头头是道亦是兀自点头。忽然欧阳剑羽话锋一转:“你枫儿妹子长的可真是个妙人儿,此次与你一同探亲亦让我收益匪浅,等行完及笄礼后,定奏与父王母后择日大婚,以免夜长梦多!”话毕,欧阳羽嘴角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萧敬亦点头称赞:“我家如花似朵的妹妹嫁与你,想想都感觉亏得慌,若有相欺,定不相饶!”说罢,两人低头看起了桌上的城防图。屋外之人闻言,脸上荡漾起一抹会心的笑。看二人不再言语,茶也不送了,悄悄转身回去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