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今上器重?建安杨家?可是现如今任职文渊阁的翰林侍讲、被今上赐名为‘荣’的***?”用行先生听得胡文善如此说,便将心中所想到的说了出来。
胡文善听得用行先生此问,便正色回道:“正是!据我父亲说,杨侍讲博洽经史、警敏通达!想来其定然能游刃于朝廷内外!”
“原来是建安杨荣杨勉仁家之女啊!据朝廷中人所讲,杨勉仁通才博识、器识通敏,且谋而能断,老成持重!老夫观其文章,宏博赡敏、严正详雅,实是谋是良才!此等治世贤才之女,想来必定是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之辈!为何你却并不看好此门亲事?”子宜先生听得用行与胡文善两人的问答之后,便也开口如此说道。
胡文善见子宜先生如此问道,便苦笑着说道:“正因其家世如此,所以文善心中越是不敢高攀!若是往后我能登科,还勉强能与之匹配;若是经年不第,怕是永无抬头之日了!”
“哈哈哈哈!文善孩儿,你这小小年纪,竟然还能妙算到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哈哈哈哈!如此良家女,必欲娶之!”子宜先生听得胡文善此说,便哈哈大笑起来。
“文善孩儿,此既是祖辈早已如此定下亲事,且对方乃书香门第、望族之后,你还有何心惶?这登科及第之事,又有谁能预知十年二十年之后到底如何?”用行先生听得胡文善心里无底,就差要吹胡子瞪眼怒其不争。“况且,如今你师兄是文才大师,张师、子宜先生与我为你先生,不说将来你及第如探囊取物,苦读二十年若是还不能登科,就真是配不上此等良家女了!”
听得用行先生如此说,胡文善连忙行礼说道:“先生教训得是!文善思虑不周!还请先生不要因此气郁于胸!”胡文善说着,便再次给用行先生行了一礼说道:“只是……文善现在着实不太想去建安杨家,只想在几位先生与师兄身边读书习武,所以如今我亦没想好如何应对此事!”
听得胡文善此言,余下四人便都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子宜先生开口说道:“文善孩儿,老夫倒是有一提议,不知是否可行?”
胡文善听得子宜先生如此说,便连忙说道:“先生请讲!”
“老夫倒是觉得你家可以再与杨家商议,让杨家此次送女过来再住半月,待明年春天你再去杨家住一月,届时我等亦刚好顺道去顺昌县看望故友!”子宜先生说着,看了看用行先生,见用行先生点头后,便继续说道:“且文才大师亦想明年开春去顺昌县西北宝灵庵,只是不知张师届时是否方便同行?”子宜先生说完后,便看向张三丰。
“哈哈哈哈!方便!方便!老道本是闲云野鹤,这十年内文善孩儿去哪儿,老道便随之去哪儿就是!正好老道亦想去看看文善孩儿这岳家到底如何!哈哈哈哈!”张三丰听得张子宜如此说,便大笑着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亦觉得子宜施主此法甚好!既已是师兄,老衲自然要与张师一般,往后要随着师弟走喽!哈哈哈哈!”文才大师听得前面大家如此说,便也认同张子宜所说。
“哈哈哈哈!老夫亦觉得此法可行!到明年开春,大家一起去建安便是,届时也可一起给文善孩儿参详一下杨家到底如何!”听得大家如此说,用行先生亦不再如此前脸色严肃,哈哈大笑了起来。
听完几位先生及师兄如此说法,胡文善便向着众人一一行礼说道:“各位先生,师兄!文善亦觉得此法甚好!只是……若是今次让杨家之女再次来我家,也不知杨家是否愿意!即便是同意了如此,到时候来了我家,而我却在这里,这岂不是让杨家更是觉得我家怠慢她家么?”
刚刚笑完停下来的用行先生,听得胡文善如此说法,便轻笑着说道:“让你家安排人送其来这里吧!老夫倒也想看看你这稚妻到底是如何让你如此发怵!只是不知此事庵堂里面是否方便?”用行先生说着,便看了看文才大师,似是在询问文才大师意见如何。
“阿弥陀佛!此事待我稍后问一下济云住持,庵堂里已有龙泉县丞女眷住在东院客房,想来师弟家女眷在此小住半月亦无不可!”文才大师见用行如此说着看向自己,思考了片刻回答道。
“这……这是不是太麻烦了?要不我让家中回信就说今年不去了,明年开春再去?”胡文善听得用行先生与师兄两人对答,心中觉得自己在此读书就已烦扰这庵堂中的出家之人清修了,此番若是让杨家之人来此,自己家中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同意与否都还不知,且来到此处将更是太过劳烦此处住持济云大师了。
“如此也可,只是此事,文善孩儿你当与家中长辈商议妥当,既不可怠慢了杨家,也不能心有抵触!此事到此为止吧,明日读书需当潜心笃志,好生研学!”子宜先生微笑着说道。
“是!先生!”胡文善见子宜先生如此说,便向众人一一行了一礼。
等众人从文才大师禅房中出来,已近未初了,胡文善回到自己禅房内,便看到佑安已在诵读《孟子》,便径自喝了两口茶水,歇了片刻,随师兄去后院空地处练武,心中亦再无杂乱思想。
第二日正好是二十九日,胡文善酉时初刻随文才大师在后院练武回来,便就着佑安提来的两桶水洗漱完毕,刚刚穿好衣服正准备喝杯茶水去斋堂吃晚饭,就听见门外李管家焦急地声音:“三少爷!三少爷!您是住在此处吗?”
听得是李管家的声音,胡文善连忙打开门走出来,便见李管家等三人站在门口,神情焦急,开口问道:“李叔,您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来到这里?可是家中有事?”
“三少爷,杨家大少爷带着大小姐来咱家了,您现在赶紧先收拾一下,老太爷让我现在就接您回去!”李管家见胡文善出来,便赶紧将家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杨家大少爷大小姐?哪个杨家?哦……建安杨家?来到咱家了?不是前两日才来信问我什么时候去他们家么?”胡文善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此事也没那么着急,您三位先进来喝口水,咱们先去斋堂吃饭,明早再回去!”
“三少爷!这……老爷让我今晚一定要带您回去,您看?”听得胡文善说明早回去,李管家更是着急了。
“李叔,现在白昼越来越短了,就算现在咱们出发回去,夜晚行船也不安全不是?再说,不就是杨家大少爷与大小姐来了么?又不是天大的事,咱们明早一起回去,若是祖父、父亲问起,您就说是我强留您明早回去的!”
“这……”李管家越发不知如何行事了。
“好了!李叔,您就安心的在这里住一晚,马上随我一起去用饭,我去找济云大师帮您三人安排客房!”说着,当先领路去往斋堂用饭,等来到斋堂里,张三丰等四人正坐在一起吃饭,胡文善便也迅疾打好斋饭坐到张三丰右侧坐下吃饭,等大家将要吃完了,胡文善便开口说道:“三位先生,师兄,文善有事还想请教您四位!”
四人听得胡文善有事请教,但不久后庵堂中的清修之人也将要来此用斋饭,显然斋堂内不适合详谈。见此,文才大师便说道:“用完斋饭都去老衲禅房吧!”
见其他三人纷纷点头同意后,胡文善也说好,便匆匆吃完碗里饭菜,就去交代佑安等李管家三人吃完饭后,带他们去找知客僧安排客房,自己径自来到文才大师禅房内,便见张三丰等四人正在品茶。胡文善便向着众人一一行礼后,苦笑着说道:“各位先生!师兄!文善刚刚听管家说建安杨家大少爷带着大小姐来我家了,所以……我明日休沐一天回去了,恐怕我祖父、父亲定是要我在家住半个月,可是我实在是不想浪费半月时间在此事之上,所以……”
“哈哈哈哈!不想老夫昨日午时所说,竟然言中了!文善孩儿,此番杨家既然送女来到你家了,你还有何担心之想?那便按照咱们议定之法行事,将其带到此处便可!来到此处,你仍旧能读书习武,还能继续你们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情,岂不更好?哈哈哈哈!”子宜先生听胡文善说到此事,还未等胡文善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老夫亦觉得此法可行!你明日辰时回去了,未时便将杨家众人带来此处,既不误了你读书习武,也不会让你撇下杨家众人来到此处怠慢了他们!如此双好之法,你还担心什么?哈哈哈哈!”用行先生听得子宜大笑,便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这便去与济云住持议定客房之事!哈哈哈!”文才大师亦是笑容可掬地如此说道。
张三丰听得三人如此大笑,便也笑容满面地说道:“无量寿佛!老道也想看看‘见大’兄当年知遇之人的后人,到底是何等之人!”
胡文善见众人如此说,心中也已想好了,回去后与祖父好好商议一下,便依了子宜先生此法行事。想到这里,胡文善便对着众人一一行礼说道:“文善也未完全想定如何行事,现下就先依张先生所说之法,待我回去之后与我祖父好好商议一下,看看是否能让我带杨家一众人等来到此处,文善在此先谢过师兄与三位先生!”说完,便又行了一礼。
议定此事之后,大家便又打趣了一会儿胡文善这“少夫稚妻”之事后,便纷纷各自回禅房了。胡文善回到自己禅房中后,心中实在是无法平静下来看书练字,可又不好打扰旁边佑安看书练字,便独自走出禅房。
来到院中,只见四野静寂无声,只有庵堂中出家之人的晚课诵经声音!向四周远远看去,暮色苍茫,天色昏暗,稍远一些的景物已模糊不清。这一刻,脑中突然就想起了前一世各种片段,就像是电影的快镜头一般在脑中回放,不知不觉就想起了上一世的父母妻子,也不知如今没有了自己,他们是否从伤痛中走出来了?想着想着便又想回了眼前之事,明日里见到了那位才七岁的杨家大小姐,自己能与其聊些什么?聊吃聊穿聊玩具?木马?捏泥人?玩偶?
想了一阵子,实在是没有头绪,便又再次返回了禅房中,看到佑安还在练字,便走到桌旁喝了两口水后,往老张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