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墨黑透亮,里面没有一丝波澜,静的如同一潭深水,女子在那样眼神的注视下,慢慢静了下来:“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猛然,她抓住少女雪白的裘袍,祈求道:“王妃,我知道王最爱您了,求您帮帮我,哪怕让我干最脏的活我都愿意,王妃……”
少女轻轻剥落女子的手,雪白的裘袍上一片肮脏,蹲身,少女从篮子中拿出一壶酒来,倒在一个小瓷玉杯里:“天冷了,暖暖身子,你还有什么要求,我能为你做的,我会去做。”
女子无力的躺回雪地,双眼空洞无神:“柔妃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她,平日里她虽然刁钻刻薄,可是待奴婢不薄,奴婢下不去手,是有人要害我,王妃——”女子抬起眸,深深望着少女:“你是个好人,就帮我查出真正的凶手,替柔妃报仇吧!”
端起酒,女子一饮而尽,一滴悔恨的泪自她眼角滑落,俯身叩地,她颤抖着声音道:“王妃,小云是我杀的,所有的事都与我有关,是我逼死了她,我……”
“为何还不动手!”忽然耶律锦轩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士兵们一怔,刚要下跪,他却一摆手,冷淡说道:“立刻动手!”
“不用了,她已经死了!”少女缓缓站起身,转头望着寒冷如冰的耶律锦轩。
耶律锦轩忙低头去看,那女子果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士兵上前探了鼻息,冲耶律锦轩点点头。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看到她受罚吗?”耶律锦轩不可思议的问。
少女摇头轻轻凄笑,松了手中的酒瓶,任酒水从瓶中流出,缓缓融于雪中……
——
月色渐渐笼罩了整个天空,木兰苑外一片肃然寂静——
池纭汐拢腿坐在卧椅中,第一次显示出一个少女的无助和凄然,漆黑的睫毛垂在眼前,遮住了她暗淡忧伤的眸子,在皎洁的脸庞上投下一层阴影,她的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精致的弯刀,柔皙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苍白。
“咯吱!”门被推开了,池纭汐恍惚的抬起头来,一双幽黑水蒙的大眼睛深不见底。
“王妃,军师来了。”真儿小声地说。
荙从真儿身后走进来,看到这样一个无助的少女,不觉愣了愣:“王妃,不知深夜传唤属下有何事?”
“琉璃五彩石的结果可以告诉我吗?”池纭汐淡淡开口。
荙一怔,垂下眸去:“王妃还用得着问我吗?想必您已经知道结果了。”
“我要听你的结果。”池纭汐握着刀的手更紧了些。
荙观察着这细微的变化,躬了躬身,行了一个正规的礼,才轻声道:“王妃,死者已矣,生者却不能无畏,此事不如……”
“是南院大王耶律萨奇?”池纭汐打断他,冷着眸子问。
“……”荙将身子躬的更低了些,半晌才道:“是!”
话音刚落,只听得“哗”一声,池纭汐从刀鞘中抽出锋利的弯刀,放在眼下细细端详,弯刀透射着月色的青光,泛出阵阵阴寒。
荙直起身,拧紧了眉头:“请王妃三思!”
“三思?荙,如果此时换作是你,你又会如何处之?”池纭汐只垂眸看着刀。
“这……属下会做出和王妃一样的事。”荙略微沉思,如实回答。
“既然如此,你还要拦我吗?”抬眸,池纭汐问。
“属下还是会拦。”荙再次躬身。
“为什么?”池纭汐蹙眉。
“……我想小云也不希望看到您为她以身犯险。”荙避开无情的权益厉害,而以情论情。
池纭汐果然一颤,恍惚间小云仿佛就立在眼前,盈盈笑着说:“小姐,为了那样的人而伤害到自己和王,不值得!”
“小云!”泪水顺着脸庞滴滴无声滑落,池纭汐的心狠狠地疼着。
荙和真儿默默伫立一旁,看着这样的池纭汐,不论是谁,都怕是要同样心痛的。
——次日——
风轻云高,难得的好天气,厚厚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星光点点。
“王妃,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不如……”真儿兴高采烈的推开房门,却见房间里空无一人,心下暗想不好,连忙朝荙那里跑去。
“你说什么?王妃不在房里?”荙听闻忽地站了起来,他面色凝重的看了看脸色青灰的真儿,认真道:“你先回去,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王妃出府了,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真儿慌慌张张的奔了出去。
荙立在窗前蹙眉凝思了片刻,不觉叹气,王妃啊王妃,您这是何苦呢?
却说池纭汐一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莫珠的话不断在耳边萦绕“小云被耶律萨奇夺了清白!小云被耶律萨奇夺了清白……”
“不行,此仇不报,叫我如何安睡!”池纭汐坐起身,从包袱里翻出旧时穿的男装,匆匆换上,又束了头发,再找来一块黑布,蒙了嘴脸,这才踩了树杈,准备跃墙而出。
“纭汐小姐,属下恭候多时了。”身后突然有人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