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动手之前,我还是要说明一下,可能你们不了解我,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凤飞龙神态倨傲。
“我,凤飞龙,仙教大派昆仑门下,曾被仙教第一人,逍遥派天化境的天苍老祖评点为仙教最惊才艳艳的两人之一,并称龙凤之姿。另一人是逍遥派的女弟子白月凰,就是那当世最美的仙子。”
凤飞龙用看丹药法宝一般的目光看向荆玉,“昆仑是天下有名的大派,我是天下有名的人中龙凤,你若是跟我结成道侣,是我的福分更是你的福分。不过你只能做个妾室,我日后是要娶白月凰为妻的。”
项金荆玉俱是讥讽地看着他。
凤飞龙脸色冷了,“动手吧,师兄。”
师兄二字没有一丝尊敬或者亲近,倒像是在指使仆役做杂活一般。
那佝偻仙人芩樁真像是凤飞龙的老仆人,若不是他们自己叫破关系,真看不出来他们是师兄弟。
世外仙人因天赋或境界不同,同辈人的样貌差异大也是很自然的。
玄冥境寿至千岁,三百岁修到玄冥境和五百岁修到玄冥境,便是年轻与年老的差距了。
芩樁怀抱的一顶莲花道冠飞向空中,花瓣绽放,便有一道清光向荆玉罩来。
那是一件五阶法宝。
可称圣人的圣境炼气士都不一定能人手一件,这么珍贵的东西却出现在两个玄冥境小辈手中。
这件法宝当然不是属于芩樁的,是昆仑某长辈借给他的。不过敢将这么珍贵的东西让两个小辈弟子带出去用,可见名门大派家底雄厚大气。
清光如天,压下来停在荆玉头上尺余,方圆一丈都在它的笼罩之中。
项金飞身而上,掌拿金龙击向道冠,却被凤飞龙挡在身前。
凤飞龙格挡的手臂挡空了,被项金一掌一爪都击在腹上,却是毫无损伤。
“这就是武功招式吗?果然变换复杂,我没学过。不过在绝对的修为差距面前,这些小伎俩毫无用处。我只运转玄冥境真气遍护周身,白白给你金丹八重的打几拳又能如何。炼气修道才是正道大道,技击搏杀虽然也称得上奥妙,但终究是旁门小道。你们长寿不过百余,倒是值得钻研你们的武学。”
天下武林敢怒不敢言。
芩樁道:“让她们退开吧。她们比不得你,承受不住这天都冠的清光的。我不欲多伤人命,你也不想连累她们吧。”
荆玉手抓一把符纸,都是她平常画的,以备不时之需,抬头怒视着头顶清光,吼道:“走!”
身旁两个情同姐妹的侍女不愿离去。
“走啊!你们留下也救不了我。你们还听不听我我这个主人的话了?”
小羊儿拉着小兔儿走开。
芩樁对天都冠一拜,清光当头罩下。
小羊儿突然把小兔儿猛地一推,自己却借力朝身后荆玉倒去,同时面色一狠,一掌拍在自己气海穴上,打散了自己那点儿刚到御气境的真气,废了自己的武功。
芩樁急忙撤回清光,可还是碰到了这个凡人。
他眉头紧皱,惹了麻烦了。
那个忠心的奴婢明知救不了主人,却还要以自己的性命来报复他,而且先打散自己的真气,使自己变成一个彻底的凡人。她常年跟随一个炼气修道的主人,肯定是知道炼气士擅杀凡人会阻碍大道。
她死在天都冠下,这份因果会由那位长辈和他芩樁还有今日一起动手的凤飞龙一起承担。
一条人命的因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回去肯定会受到严惩。
昆仑毕竟是仙家正派,骨子里再傲慢,也不能擅杀蝼蚁凡夫,否则和邪魔外道有何不同。
可是最麻烦的不是这条天地大道给炼气士订立的规矩,而是一个修道者和天下仙佛妖魔各大门派的约定。
按照那位的意思,修道者最好不要打扰世俗界,尤其不许伤生害命。
杨飘这种有真气的人也算世俗之人,因此那个奴婢不自废武功,也能报复他。
按照那位的意思,众生平等,街巷里的癞皮狗也是世俗间一条性命。
清光对荆玉没什么伤害,只是有一股吸力,要将她收进天都冠内。
可是小羊儿承受不住它,被它拉扯得精气神缓缓消散,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便香消玉殒了。
“主人是天下最好的主人,是真的,不是主人在吹牛。”
荆玉看着倒在她怀里身躯在消散的侍女,泪如泉涌,喉咙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一定很痛苦,却还想努力笑一笑。
她死了,连死无全尸都算不上,根本剩不下尸体。
“我说过要找一个让你安心的平头百姓把你嫁了的。现在你只能跟我一辈子了。”
荆玉仰头吼道:“项金,你有一妻二妾,今日死了一个!”
项金抹去努力憋在眼眶里的泪水,嘶吼道:“记住了!”
项金手持金砖猛攻,凤飞龙果然原地不动,神色淡然,一身浑厚真气外放,不作别的抵挡。
不过他下一刻急忙将真气往头颅和胸膛集中,因为项金将两张符纸拍在了他脑门和胸膛。
火焰群龙吞没了白衣仙人。
两张纯火九阳符可以算是荆玉能画出最有威力的符了。
荆玉出手点了小兔儿的穴道,将她送到母亲身边,“娘亲,看好我妹妹。”
帝灵拉着女儿的手,慌不择言,“你是不是需要很多人命才能得救啊?这里这么多人,娘的命也可以给你……”
“娘亲,不要再说了。”荆玉决不会用这些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那不仅是项金讨厌的,也是她自己讨厌的。
她喜欢欺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她喜欢欺凌那些欺凌弱小的人。她讨厌欺凌弱小,不屑欺凌弱小。
项金是一个认为人有尊卑而命无贵贱的人。出身豪门可以锦衣玉食,出身寒门那就生活拮据,这都是天生的,怨不得旁人。可是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条,谁也不可以任意玩弄别人的性命。王侯将相的命不见得就比平民百姓的命金贵了。
她不要成为一个看待别人的命贱的人。
荆玉回到原地,一摞符纸接连从她的绣球内部空间里飘出,她手捻一张。
芩樁正在犹豫。
那个奴婢虽然是自寻死路,但不管怎么说,要命的一击都是天都冠发出的,这是他推诿不掉的事实。
麻烦已经惹了,那位肯定会找昆仑的麻烦。芩樁在想,毕竟是误伤人命,不是他本意要杀人,此时收手回山,显出知错的态度,会不会让那位的火气小一点点。
凤飞龙自火光消散后显现身形,衣衫凌乱,再没有白衣仙人的风采,嘴角有血迹,受了点儿伤。
他眼神阴鸷,没想到一时大意竟伤在了一个小小金丹境的手里。
昆仑弟子怎会没有一件贴身法宝甲胄,所以他伤得不重,形貌却很狼狈,这让他面上挂不住,心中恼怒。
凤飞龙叫道:“师兄,你在犹豫什么!祸已经闯了,收手也无济于事,只会让这趟俗世之行一无所获!只有把她带走,这趟才不算亏,麻烦才没白惹!”
佝偻仙人芩樁很听这位师门内最有天资的师弟的话。
只是他顾及在场的人太多,万一再有误伤那可不妙,于是提议:“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战。我们不愿伤及无辜,你们也不愿连累旁人。”
项金道:“好!去哪里?”
“你挑个没人的地方吧。”凤飞龙从骨子里看不起世俗之人,不在乎对方会不会占据地利。他对这里不熟,交给对方来决定正好。
项金落地,对着帝烽、帝灵、荆晓、项英、穆慧无人恭敬磕头,“恕孩儿不孝!今日为护我新妇,不知是否留有命在,尽不得孝了。”
项英道:“去吧。大丈夫封妻荫子。为父不能荫庇于你,枉为人父。你有本领,要保护好你的妻子。”
穆慧紧抓夫君的手,闭目流泪。
项金起身,召霜花飞回,御剑东去。
羽须两剑撤回,凤飞龙紧跟项金。
芩樁请回天都冠,腾云随后。
荆玉亦磕头拜别,“孩儿与金郎已共牢而食,合卺而酳,从此合为一体,同尊卑,共荣辱。今日因孩儿之祸,累及夫君,恕孩儿不孝,也不能留在高堂身边了。”
帝灵挥泪相送,“去吧,我孩儿已为人妇,自当与郎君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娘亲要照顾好我苦命的妹妹!”
“自今日起,小兔儿就是我的女儿,我绝不许人欺负她!”
荆玉踏上赤白,火速赶去。
如果她现在跑路,躲起来,凤飞龙也没必要为难项金。
可是人家早防着她了,那芩樁看似率先离去,其实根本就没离远。
荆玉主动跟上芩樁,冷笑道:“为何不现在收了我?”
芩樁道:“说好了换个地方,昆仑弟子不会中途变卦。”
荆玉大笑,“昆仑弟子好正派呦!闯人宅,夺人妻,害人命!”
芩樁面无表情,无言以对。
荆玉道:“那都是他的意思,你心里是不赞同的,对吧?”
芩樁默不作声。
荆玉当他是默认了,“你是师兄还是他是师兄?”
“我是。”
“师弟听师兄的还是师兄听师弟的?”
“我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