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牙婆不悦地喝斥一声:“不得放肆!买不买你,那是姑娘自己说了算,你个下贱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求情。”
姜义平不敢再吭声,但却把头磕得更重了。
林阮听着那一声接一声的“砰砰”声,说了一声,“也是个可怜人。”
“别磕了,我有话且问你。”
姜义平猛然抬起头,满希冀地看着林阮。
“要我买下你一家也未尝不可,但是,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以后你们一家有谁敢背叛我,那可就别怪我不放过你们全家。在我这里,没有发卖,只有打死不论。”
姜义平愣了愣,随即郑重点头。
“只要姑娘买下小的一家,小的一家性命全凭姑娘发落。若是姑娘认为小人一家有背主的行为,姑娘任意处置便是!”
林阮挺欣赏这么果决,勾了勾嘴角,“记住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起来吧,你们一家,我买下了。”
姜义平喜极而泣,又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将衣衫上的灰尘拍干净,站到了林阮身后。
林阮对这个细节挺满意,这是个讲究人。
转头看向其他脸色各异的奴隶,冷着声音道:“刚才我跟他说的话,你们应该也都听见了。这就是我买人的标准,有觉得接受不了的,可以往后退一步。别等我挑到你之后,才来后悔我的条件苛刻。”
话音落下,那些奴隶们个个都一脸惊骇。
有几个心思活的,往后退了一步。
林阮朝张牙婆摆了摆手,张牙婆立马让人把那几个带了下去。
“你们当中,可有识字的?”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出列,“回姑娘的话,小人原先跟着旧主走南闯北,有幸识得几个字。”
林阮问道:“为何被发卖?”
男子躬着身回答:“旧主家中内斗,小人所跟的主子势微落败,小的和其他一干仆众便落了这个结果。”
“都去过什么地方?”
“小的旧主是个商人,小人跟着去岭南看过海,去边疆走过戈壁滩,也曾到过雪区采过雪莲。”
“倒是个见见多识广的。”
林阮夸了一句,心里都眼前这个男子有几分满意。
“叫什么名字,在这个牙行待了多长时间了?”
“回姑娘的话,小人本名孙福,在这个牙行待了将近半月。”
林阮觉得这人挺懂事,问他姓名,他说的是本名,没说在旧主家得到的名字。
“那你在半月对牙行里的这些奴隶应该也有些了解了,我这次来,是想挑几个得用的小厮和丫头,要求嘛倒也简单,嘴甜眼活,干活利索,你看看这些人里,符合这几个条件都有谁。”
孙福吃惊地看了林阮一眼,又连忙垂下眼。
“姑娘,小人不敢造次。”
“没事,你就按你的想法去挑便是。”
孙福心里明白,林阮这应该是决定买下他了,可他闹不准林阮的意思。
不过他还是按照林阮的要求,点了四男二女出来,这六人年纪都不太大,多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唯有一个年纪稍大些,看着二十出头。
“姑娘,小人跟他们相处了不足半月,了解有限,平日里看着他们几个,品行倒是不错,都是有眼力见儿又不多事的。”
林阮打眼看了那几人一番,见他们虽然瘦得厉害,但精神状态都挺不错,眼神也清亮,便还算满意。
回头对张牙婆说道:“暂时就他们几个吧。”
张牙婆一看林阮一口气挑了这么多人,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林姑娘真是阔气又敞亮,这年轻的丫头八两银子一个,小子十两,孙福和姜义平两人每人十二两,姜义平家的两个孩子年纪小,五两,姜义平家的婆娘因为有病在身,所以给个成本价,三两银子就行。一共是……”
林阮直接报了总价,“一共是九十三两,张牙婆,我可算得上是你们牙行的回头客了,咱们也就痛快点,九十两吧。”
张牙婆其实早就打算没收姜义平婆娘的钱了,那个病秧子,肯有人要就不错了,这要是死自己牙行里,还得麻烦他们收尸。
但是做生意嘛,自然是能挣一个子就多挣一个。
现在林阮杀价,她也没觉得意外,毕竟谁都不傻。
不过张牙婆还是假装一脸肉疼的模样,“这可都亏本了,不过看在林姑娘敞亮爽快的份上,我就让一步,你说九十两就九十两。”
林阮笑着道谢,“那就麻烦张牙婆写契纸吧。”
说着,掏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
张牙婆接过银票,让人又取了十两的银锭过来,交到林阮手里,又让账房把契纸写好,并着这十一人的卖身契,一齐交到林阮手中。
林阮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遗漏,便让这些人回去收拾东西,等会儿跟着她离开。
那六个年轻的人眉目之间满是高兴,他们不傻,看得出来林阮就是当家做主的人,且看着也不是尖酸刻薄的,跟着她,以后不说日子多好过,至少不会受什么搓磨。
而且其他那些没被选上的,有的高兴,有的失望,有的还是如之前一样,满脸的麻木绝望。
其他他们也没啥东西好收拾的,都是卖身为奴的人,所有的行李也不过是那一两身打满补丁的破衣烂衫罢了。
所以一行人没一会儿便收拾好了。
姜义平把他的婆娘也背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双儿女。
林阮一眼就瞧见了姜义平的女儿。
那容貌,真是让她忍不住惊叹,柳眉杏眼桃花腮,一张菱形小嘴儿不点而朱,虽然一身补丁衣裳,饿得面黄饥瘦,也掩不住那股子清丽。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是那丫头清澈的眼神。
才九岁的年纪,便出落得如此模样,这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
张牙婆看清那小姑娘的长相时,也是大吃一惊。
姜义平一家在她牙行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平日里那小丫头灰头土脸的,脏得脸都看不清的,没想到竟然是这般长相。
亏她先前还以为是姜义平的婆娘病得没力气给孩子收拾,还想着这小丫头好歹也不小了,竟是连自己都不会打理,没想到人家竟是在遮掩这张脸。
这长相,要是送到那些花楼子里,不知道要值多少钱呢!
顿时,张牙婆后悔得直拍胸口。
亏她自诩阅人无数,这回竟然看走了眼。
只是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契纸签了,卖身契也给了林阮,这姑娘如今可是林阮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