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夏拂着袖扣金线绣的一条条翟凤，美丽娇艳的脸蛋，在满头珠翠下，显出不符合她年纪的成熟阴狠。
“姐姐，我明白了。”
洛央打开了寝殿的门，风灌进来，吹开她的袍袖。
“这是个好机会。当年端妃之所以在后宫如鱼得水，就是因为在宫里安插满了她自己的势力，常达十几年。而你，这一回能够首服多少人，就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洛初夏的手无意识地摸着小腹，“皇上既然那么宠爱苏曲月，为何不把这个差事交给苏曲月。”
“皇上这是在弥补，你不是叫嚷着皇上对你恩宠不够么？这么实际的东西你不喜欢么？”
洛初夏微微迟疑。
“苏曲月若是认真与你抢，你未必抢的过她。如今，苏曲月不过看着我的面子，不与你争罢了。”洛央轻声道。
洛初夏试探着问道，“那韩韶棠，不是苏曲月的情人么？姐姐依着我看，那苏曲月显然包含祸心。干脆这次，我在她屋子里放一些男人的物件，兴许，还能将她撵出宫里，绝了后患。”
洛央蹙眉。
“依着我看，她不比你包藏的祸心多！”
洛初夏讪讪地低下头。
“苏曲月最起码在我面前还有做人的信用，言出必行不会见利忘义！你呢？”洛央冷声，“我也不想提醒你什么，你自己倒是可以试试动一动苏曲月。到时候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洛初夏袖下的手微微蜷了蜷，又松开。
洛央欲言又止，“看着适可而止就好了。这件差事，可不是个美差。”
洛初夏却是一脸不屑，怕被洛央看见，小脸紧紧埋着。
洛央闭了闭眼睛，纵然她点破了又如何？
自个儿的命，本身就是个福德不够的，若是再不积阴德，那是真没有活路了……
洛央已经抬脚离了柔嘉宫。
却见柔嘉宫外，正停着朱轮华盖、缀满了翠玉的步辇。
苏曲月如同一只美丽婉转的小鸟，正坐在上头，不知道坐了多久了，只是没进去。
“姐姐……”
苏曲月拾裙而下，眸子里是情真意切的关心，“听闻洛妃姐姐身子不适，不知道怎么样了？”
洛央挑唇，“她的身子，怕是一直到生产，都会各种不舒坦了。”
苏曲月笑了笑，“姐姐，曲月送姐姐出去吧。”
说着携着洛央上了步辇，对手下的宫人招了招手。
洛央原以为苏曲月会说些什么，可是直到宫门口，苏曲月都只字不语，好像她专程等在洛初夏的宫门外，就只是为了送她。
“马上就是年节了，姐姐该是要好忙了。”苏曲月笑了笑道，“最近想必也不会来宫里了是么。”
洛央点了点头。
苏曲月微微沉吟，复又笑了笑，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没问。
灵素在苏曲月走后道，“这苏妃娘娘明明满腹心事的样子，怎么却临到头了却什么都不问。”
“皇上马上要搜宫，这是她出宫的好机会。”洛央道，“她在犹豫，又在害怕，没开口，那就是代表，要在宫里沉浮下去了。”
“您是说韩韶棠？”
“韩韶棠我自然给她留着。”洛央道，“不管是父母还是姐妹，我没见过苏曲月介意的，唯独这韩韶棠是她不顾一切一提再提的。只可惜韩韶棠连她的脸都不认得！”
宫里很快开始了大搜查，不动声色却来势汹汹。
宫妃们大部分都意识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人心惶惶，慕亲王府很快接到了无数拜帖，都是豪门大族，那些有女儿在宫里头的。
各个焦虑的满脸，捧着金银珠翠，挤破了脑袋，希望能够从洛央口中探听到一二消息。
另外还有一些听闻四皇子被发配到边疆小地，各个动起来了心思，不想让自己还未过四皇子府门的女儿跟着去，也纷纷想要过来问问。
恰逢年三十，洛央这是第一次操办年节，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各处庄子铺子的年货供奉又是一项事，来往应酬又是一回事。
慕容修看洛央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索性直接将府门一关，所有账册东西都交给了管家，去了洛府。
王文鸢处理这些都是一把好手，手边又有一些积年能干有威信的老嬷嬷，洛央总算从繁冗的家务事里挣脱了出来。
宫中连续杀了三四个宫妃了，连同那些宫妃的家人，也都接连被贬。
盛京中开始流传，又一次巫蛊之乱要来了。
那些家中女儿在宫中的人，彻底绷不住了。
洛央正酽酽地热了酒，搓着手，看着慕容修写门对，吩咐拿着写好了的都去贴起来。
“门房注意着盯着点儿。上一年爹爹写的对联就不知道被谁偷走拿到黑市去卖了！这次咱们家是容修写的，那些偷儿都盯着角门偏门看着呢！”
“是，大小姐！”
洛央托着腮，眸底亮晶晶地看着。
“大小姐……”莺歌扶着门框走了进来。
“怎么了？”
“还是那些宫妃的家人。这大年三十的，跪在了咱们家门口，说是一定要见您一面。”
洛央看了看她，“娘呢？”
“这不是廿六、廿七的时候，本家来了人，咱们夫人这两日正在招待她们呢，实在腾不开手。”
洛央看了一眼慕容修。
“去看看吧，”慕容修凉道，“大过年的，眼看着家破人亡，下手的又是洛妃，到底是洛家人。求到你头上，是当真觉得慕亲王妃是个好王妃。洛初夏出身洛府在宫里头这般闹，纵然是打着皇上的旗号，怕是也要攒下个无道毒妃的名头……洛相，毕竟还在任上。”
洛央手指蜷了蜷。
慕容修看着洛央。
王文鸢也走了进来，瞧见洛央，轻声道，“那些宫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儿晚上就是宫中年宴了，有些常见的小官们，竟然都获罪去不得了？”
洛央挑眉，就知道母亲是找了个借口，想推她出去。
洛央道，“娘，下手的是洛初夏，背后的却是皇上，我若是插手，怕是皇上……”
“娘看着，她们中有不少无辜的……央儿。都求到门口了，平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真忍心看着她们这般么？”王文鸢走了过来，拉住了洛央的手，“娘在京中一直人缘好，和那些贵妇都谈得来的。娘见不得她们受这般和儿女分离的痛楚！”
“我知道你素来多疑好强，又不信那些人心。”王文鸢伸手抚摸着洛央的脸，“但是娘能跟你说一句，若是咱们家有什么事儿，那些和娘谈的来的妇人们，若是能帮得上忙，也总不会看着不理的。”
洛央站起身，眸中满是犹豫。
“娘……不是女儿不想去，实在是皇上最近视女儿为眼中钉，那洛初夏的皮子里包的又是个十足的蠢货，皇上可就等着女儿请君入瓮下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