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谦孤单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唐瑾宜的的心堵得难受。
她见过蛮横无理的皇甫谦,自信异常的皇甫谦,神采飞扬的皇甫谦,唯独没有见过此刻的皇甫谦。
她从他眼神中看到了自卑和痛苦。
“皇甫谦。”她追过去,嗓音唏嘘:“我来看看你。”
“我说过,你不要再来这里了。”他异常冷淡。
她弯腰问:“医生怎么说,你右腿是不是有些知觉了?”
他面无表情,独自转动轮椅朝病房走去。
“唐小姐,谦少站不起来已成定局。”云恒小声告诉她,“他现在既盼着见你,又不敢见你。因为他现在极度自卑。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唐瑾宜讪讪站了多时,云恒什么时候离开她都不记得。
她手机响了,是穆靖南。
“瑾宜,下班了没?初七刚在电话里说要吃牛排,我已经在蓝金定了位置。”
她缓缓回神,“我这边有点事耽误了,你先带着初七过去,我半小时后就到。”
“怎么啦,听着好像不开心?”
“哪有不开心。对了,也让花嫂带着柚子过去吧,我又该给柚子喂奶了。”
“好。路上开车小心点儿。”穆靖南挂了电话。
她来到皇甫谦的病房,此时的皇甫谦已经躺在床上正看着手机。
“谦少,唐小姐来了。”云恒忙招呼唐瑾宜。
唐瑾宜径直走到皇甫谦病床前,把一张银行卡放到桌上,“皇甫谦,我让闻惠向你转了笔钱,你又给我转了过来。我把那笔钱存进了这张银行卡,密码是六个六。”
皇甫谦眸色幽深,带着难以抑制的恨,低声问她:“这算什么?我站不起来的赔偿金?”
“你别误会。你救了我,我很感激。这只是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她说得很小心,“我明天就要回剧组拍戏,短时间内无法来看你,你先好好养着。靖南一直在为你寻找最好的治疗方案。”
“唐瑾宜,我已经正式决定,马上放弃治疗,出院回家。”皇甫谦冷笑着拉住她双臂,“其实,让你欠我也不错。这样,你就能活在内疚中,等你良心不安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我。”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唐瑾宜的软肋。
她试图甩开他的手,但他力气太大,她的双臂依旧被他紧紧困在手中。
“皇甫谦,现在你站不起来,我会内疚。你把我妈妈害死了,你的良心又会不会痛?应该不会!因为你就有没有良心!”她对他的恨在这一刻忽然爆发,“你听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我把钱留下,以后你生死有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他脸上的表情在她冷冽无情的话语中渐渐凝滞。
他右手颤抖,轻轻放到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温热气息和馨香。
他脑子里浮现了两人同一屋檐下生活的点点滴滴……
如果没有那八个月的共同生活,他对她的爱,根本就不会有现在这么深。
现在,他闭上眼,就是她的影子。
尤其是夜阑人静的时候,她的容颜总会不请自来,她的一颦一笑总会牵扯着他身体所有的神经线,令他痛,令他狂,令他疯。
他的手指格外温柔地抚摸着她白皙如玉的肌肤,她厌恶地想避开,但他用了整个上半身的力气把她抵住。
他的唇擦着她脸颊,试图落在她的唇,但她猛然转头,他的唇一下子落空。
两个人冷冷僵持着。
良久,他缓缓开口:“唐瑾宜,在你眼里我这条腿值多少钱?”
“……”
她嗓子好像被堵住一样,用了好大力气才说:“我妈妈的命,在你眼里难道只是一根微不足道的草芥?”
“唐瑾宜,你妈妈的死,是我皇甫谦活了三十一年做过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绝对不会做出那个错误的选择。这辈子我不奢求你的原谅。”
他放开她,一把撕开自己的衬衣——
心脏偏左侧那个刀伤,红肿狰狞,看着已经结痂,上面却滴着黄色的脓液和黑褐色的血珠儿。
唐瑾宜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伤口,痛苦捂唇:“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愈合?”
“唐瑾宜,你告诉我——这一刻,你的心有没有疼?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不甘的嗓音中透着卑微。
唐瑾宜身体踉跄着后退几步。
看他伤口的严重程度,十有八九没有找医生治疗。
难道他在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记着她?
她压根就没想到皇甫谦会变态到这种地步!
皇甫谦乖戾地笑起来:“唐瑾宜,这个伤疤是你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这辈子都不准备让它愈合。我的右腿,也是因为你才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我很享受你带给我的一切。哪怕,它们会令我痛不欲生,我也甘之若饴。”
“你个疯子!”她发疯地跑出病房。
如果再与皇甫谦多呆一分钟,她就真的要崩溃了。
驾车来到蓝金旋转餐厅,她的情绪还没有平复过来。
穆靖南和花嫂带着两个孩子已经候她多时了,她先把柚子喂饱,才开始招呼初七。
初七在她怀中撒娇,“麻麻,我们明天就要放暑假,我可以在家陪着弟弟,好开心!”
“初七放暑假了,但麻麻却要忙起来了。”她轻叹着拢了拢初七耳旁的碎发,“时间过得可真快,等九月份开学,我们初七就要离开幼儿园,去上学前班了。”
“瑾宜,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在AJ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穆靖南牵着初七的手,把初七安排到一个空位上,“妈妈累一天了,你一个人好好坐。”
初七极不情愿地点头。
“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就是有点累。”她故意露出一个笑容,“有金鸥帮衬着我,我真的能省不少心。”
“以金鸥的能力和人品,提拔一下也未尝不可。”他笑着提醒她,“吴天一韩鸿才他们在AJ的时候,打压了许多像金鸥这样有能力的员工,现在AJ一下子空出这么几个高管的位置,你该好好想一想如何补齐了。”
唐瑾宜苦笑着摇头,“我在AJ才呆了几天,对现在的中高层管理人员根本就不熟悉,任命高管的事儿,还是你来拍板。”
这时,穆靖南手机来电响了,他划开,表情一下子凝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