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黄昏,古枭已经在半个时辰内打了十几个盹,他疲惫不堪地叹了口气。旖薇那臭丫头丝毫不肯放松,他连给赫连阡宸施毒的机会都找不到,唉……早知道这丫头如此聪慧,打死他都不会收她为徒。
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马车正行至一处镇子,于是他找了客栈歇息,下车之后,依然不发一语,他将南宫耀拖下来,凶狠瞪了眼旖薇。
旖薇虽然也异常疲惫,却仍是接招的淡然一笑,她拉住赫连阡宸的手不肯有丝毫放松。
走上客栈楼梯,古枭转头看了眼旖薇,随手在楼梯扶手上留下一列无色药粉。
小二给了两间房,古枭拉着南宫耀住了一间,旖薇与赫连阡宸进了另一间,两个小二周到送水进来,让他们沐浴洗尘。
旖薇见赫连阡宸要出门,忙拉住他,“阡宸,你要去做什么?”
“你先沐浴,朕去找两套衣服来换。”
身上的龙袍已经穿了三四天,又是汗水,又是体味,黏黏地不舒服。他自幼长在深宫,周围总是有人周到服侍,受不得半丝污浊脏乱。而且,他也看出,旖薇也需要换洗。
她却不肯放开他,“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薇……”他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这两****紧张兮兮地,吃不下睡不好的,乖,你先沐浴,我去去就回。”
原来,与有洁癖的男人在一起,竟也是一种酷刑。
她还记得小时候和岱勒贪玩,进了师父在山里设置的八卦阵,他们迷失在里面。
岱勒背着她,在八卦阵里转了大半个月才出来,两人狼狈地形若野人,走出山道,岱勒拉着她的手说,他想吃一顿烤全羊,还要敲锣打鼓的庆贺一番。
赫连阡宸与岱勒是截然不同的两人,阡宸的贵雅与洁净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而岱勒总是粗枝大叶,岱勒总是什么都不在乎……
“薇?”
“呃?”旖薇不解怎么会突然想起岱勒,她晃了晃头,隐隐有些头晕,思前想后的回忆自己有没有碰过古枭,是否沾染了毒粉,脑子里却又一片空白。
“等着,朕会给你带新衣服回来。”
“不如我们先去买衣服,然后回来再一起洗。”
一起洗?!他暗自想入非非,“好哇!”
小镇上的房屋都是灰瓦白墙,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石桥下的水流缓慢,穿过桥便是热闹的夜市,到处张灯结彩。
“薇,你看,好热闹呢!今儿咱们正赶上庙会,你有没有来过汉人的庙会?”
“阡宸,这里人多,古枭不会发现,你回皇宫去,文武百官们大概都等急了,别再跟着我。”
他转移话题,“你大概也累了,我们拿了衣服便回去早些歇息。”
他牵着她的手在人群中穿梭……
旖薇眼前的影像却又开始恍惚,翰鞑的灯会上,路两旁挂满了飞鹰灯盏,如两排长长的龙。
岱勒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她在人群里跑着,他的衣襟上有诡艳的云纹,背后绣着展翅的雄鹰。
她手腕、脚腕和腰链上的银铃铃铃作响,似一手快乐的曲子。
“薇儿,你不是一直想吃前街卖的蜜饯吗?”
怎么会想这些?这些年,她很少回忆过去的。
脑子轰——的一声,眼前一片火光,她惊惧的尖叫一声,回神才发现是杂耍人刚喷了一口火,而赫连阡宸正将她揽在怀中,“薇,你怎么了?”
“没事,我有些累,在前面路口等你。”
“好,我一会儿回来。”
旖薇四处查看,终于找到一家开着门的首饰店,她在里面转了转,随手摸走一支银钗,她一边走一边将银钗刺进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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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客栈,旖薇将沾了血的银钗放在灯下查看,轻轻擦掉上面的血丝,银亮的发钗竟是暗黑色的。古枭这个老怪物,他到底什么时候下的毒?!
赫连阡宸换好衣服,亲手洗干净,凉在房内的屏风上,“朕还是第一次亲手洗衣呢,薇,你有没有洗过?”
“没有。”
“那……你在天山时,和那个老怪物住在一起,不自己洗衣服吗?”
“岱勒帮我洗,岱勒说,天山上水凉……”话说到一半,她僵硬的停住,“阡宸,你离开好吗?”
他散着发,把买回来的糕点放在桌上,“薇,快吃吧!”
她的脑子里已经有幻音,“薇儿,快吃呀,你最喜欢吃的芝麻球,母后刚做好的,我偷偷从御膳房里取出来的。”
见她怔怔的看着糕点发呆,赫连阡宸伸手拍拍她的肩,“薇?怎么了?”
她听到的耳中的却是岱勒的声音,“薇儿?你怎么了?是不是那老怪物又逼着你练功?”
他叹了口气,以为她是因为他不肯离开而暗自生气,他上前托住她的腰际,将她带起来走到床边,“早点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她听到的依然是岱勒的声音,“薇儿,我们一起睡吧,反正长大了你要做我的王后!”
“薇?”
“不要,皇姨母发现会生气的,你回去你的王子寝宫吧!”
赫连阡宸听得疑惑不解,“薇,你在说什么?什么王子寝宫?旖薇?是朕,这里是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