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了?”黑影转向二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十分熟悉。
轩辕暝?
蔚青瑶微微一怔,脑子一转,便想到了白日里的事,也难怪,青梅代表她去拆他的台,他是应该来找她算账的。
“外面转了转。”她语气平静,绕过他,走到床上坐下。
青梅知道她脸色苍白,怕轩辕暝看出端倪,也不敢点灯,便摸黑站在原地不动,以防他对主子动手,她好及时阻挡。
“这么晚了,在外面转什么?”他又问,低沉的嗓音里听不出喜怒,目光看着她,也没有任何动作。
蔚青瑶现在身上有伤,不便久坐,见他迟迟没有走的意思,便将身子倾斜着靠在了床上,语气掩不住的疲倦,“我累了,王爷有事不妨直说。”
“你当真这么恨本王?”他语音沙哑。
她冷冷扬起唇角,“你是指我恨你的心狠手辣、绝情绝义,还是恨你的虎毒食子?”
他指尖微颤。
她不以为意,转向浑身戒备的青梅,“你也累了,早点下去休息吧。”
“可是......”青梅盯着来者不善的轩辕暝,心里不放心。
她看向轩辕暝,“他要是想动手,你能拦得住?”
青梅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听话地退了下去。
她一走,屋子里便又静了下来。
身子被折磨了好几日,蔚青瑶早已掩不住困意,身子一倒在床上,眼皮就重如千斤,怎么也睁不开,见他不语,自己索性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开始闭目休息。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眼下四周一静,他便听出了她呼吸不对,当即眉目一沉,“你受伤了?”
她呼吸一紧,瞌睡瞬间荡然无存,缓了缓,她才平静地回道:“回来的路上太黑,撞上了路旁的树。我困了,王爷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轩辕暝没有怀疑真假,只是坐在圆桌旁,一言不发。
他应该是生气的吧?
她睁开眼,借着院外微弱的灯火,可以看见他的模糊身影,肃冷、笔直,换做往常,他总是坐没坐样,站没站样,摊在椅子上,一副天王老子都没放在眼里的姿态。
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她坦白道:“自从你将我休出王府,我们的道路就不一样了,今日,你看清了我的真面目,也知道了我的决心,往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你不必对我手下留情,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在本王的人生中,就没有‘认输’二字。”他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她,“你可以伤本王,背叛本王,陷害本王,但绝不可以离开本王。”
她眉头微凝,这人是来找她算账,还是来找她表白的?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她挑眉。
他笑,笑得狂妄,“你杀不了本王,宿命如此,你逃不了的。”
所以他是油盐不进了?
她冷笑了一声,扫了他一眼,“堂堂一国王爷,竟然相信宿命一说,你还真是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
他微微蹙眉,似乎觉得不可理喻,只轻描淡写地说道:“总有一天,你也会信的。”
“宿命中你我是一对?”别痴想了,她笑得嘲弄,“我久久不嫁,蔚府中的女儿便无法许配人家,不久以后,窦太后就会为我寻找新的男子,而你,只是我的过去。”
“她要敢为你寻别的男人,本王就杀了他。”他说得轻松,好像去砍萝卜砍柴一样。但她知道,他真会这么做。
要不是她安排了青梅出场,他碍于她干涉了此案,恐怕她现在早就死在刑堂里了。
她忽然觉得气气他也是好的,于是嘲讽道:“总有你杀不了的人。”
“就没有本王杀不了的人。”他语气狂妄而笃定。
她翻了一个身,平躺着,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说道:“皇上,你敢杀吗?”
他身子一顿,语带怀疑,“你喜欢我皇爷爷?”
“入宫为妃,自然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她一本正经地回道。
他透着一抹不屑,“如果你想做妃子,本王为你夺下这帝位也无妨。况且,皇爷爷知道本王喜欢你,他不会纳你入宫的。就算你做了秀女,等他百年驾崩了,本王照样可以将你抢回来。”
她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绪,继续道:“你信誓旦旦地说没有你杀不了的人,可一提到皇上,你就闪烁其词,看来你的实力也不过尔尔。”
“没有必要杀的人,本王为何要浪费精力?”他一副忙不过的语气。
她不想跟他瞎扯了。
这个人脸皮又厚,实力又强,手段又狠,不管说什么,他都能应付自如。
“你就不恨我坏了你的事吗?”她切入主题。
他轻叹了一口气,“一开始很生气,可想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就不气了。现在看到你,和你聊了聊,心情就更好了。”
她嘴角一抽。
他转向她,语气郑重,“你这么恨本王,只是因为本王杀了你的允儿?”
什么叫杀了她的允儿?那也是他自己的种好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对。”
除此以外,都是小仇,还不值得她如此煞费苦心地跟他对抗,在王府时,都是那些小妾迫害她,他也没有在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本王没有杀允儿呢?”他又问,语调认真。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可能,因为是她亲眼看见他将允儿活活饿死的,但他既然这么问,她自然也就认真回答,“如果你没有害死他,我会永远离开京都,再也不必理会这些是是非非,从此快意江湖,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好好享受自由的人生。”
开一家药铺,可以悬壶济世,开一家茶肆,可以谈笑风生,开一家酒楼,可以享尽美食。
想起往后的安排,她的脸上一片向往。
闻言,轩辕暝双眸一紧,凤目失落,“这么说,你也会离开本王了?”
“自然!”她无比坚定和确信地回道,那个牢笼一般的王府,还有一堆争风吃醋的女人,谁稀罕?
闻言,他咧开嘴冷笑了一声,“允儿已经死得透透的,那你就继续憎恨本王吧。”
他是脑子有病吧?
蔚青瑶皱眉看了他一眼,哪个正常人会希望别人恨自己啊?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送你去跟他团聚的。”她语气坚决,拉过被子,翻了个身,将后背朝他,懒得再打理他。
他看着她的背影,兴味一笑,“等你真心跟了本王,你也会跟他团聚的。”
一家人在阴曹地府团聚?他这个想法真有意思,她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良久,背后没了说话声,她料想他已经离开了,便疲倦地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青梅过来伺候她洗漱,看见圆桌上放着的药膏,一脸纳闷,“咦?这里怎么会有一瓶跌打伤的药膏?”还是最上层的药品。
蔚青瑶撑起身子,穿上鞋袜,漫不经心地回道:“可能是轩辕暝放下的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进了她的房间,且知道她受了伤。
“王爷对青瑶姐真好,对旁人就心狠手辣多了,”青梅拿着药膏,喃喃自语起来,“要是他知道你就是他一直要杀的雪路,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是不是会心疼死?”
他有心吗?
蔚青瑶轻笑摇头,扶着伤口,慢步到圆桌旁坐下,“你别被他的虚情假意给蒙骗了,他要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就不会做出这等冷血残暴的事,一个人不可能有相互矛盾的两种性格。他对我好,不过是有利可图,而且还是天大的好处。”
“青瑶姐深谋远虑,是我涉世不深,还看不清男人的真面目。”青梅乖乖地将漱口水和洗脸水端到桌上,然后又去厨房将做好的早饭端进来。
一早就没看见婵娟的人影,蔚青瑶不禁问道:“婵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