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侮辱薛神医?”程艺珊没有见过薛金牛,更没有见过这个没有右手的老人。
眼看薛二虎马上就可以施展七星神针救好梅晓楠,这伙人出来,她心里能不气吗!
“啪!”
没有犹豫,薛二虎跳起来给了程艺珊一个大嘴巴子。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侮辱我师尊?”
“谁他娘给你的胆子!不想活了吗!”
程艺珊神情一怔,脑袋有些懵,“薛神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的师傅,不是久居思过崖,从未下山的大齐无双医圣,唐医圣吗?”
“这个衣着粗布的老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唐医圣!”
郭晓芙慌措的看着薛金牛,语气急促道,“薛神医,这,这位真的是唐医圣吗?”
薛金牛低着头,不敢说话,有师傅在,那轮的到他说话。
“师傅!”
就在这时,薛二虎朝着门口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扑通一声,他直挺挺的跪倒在地,脑袋朝地,重重磕了起来,“不孝徒,薛二虎给您请安!”
“嘶!”
瞬时间,大堂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孝徒?
师傅?
难道说,这个穿着粗布,戴着斗笠的老人,是大齐无双医圣,唐儒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从唐医圣和那位金鲜国九品医手打成平手后,他就一直在思过崖上,足足有四年之久没有下来!
这四年来,多少皇亲国戚,多少达官贵族,用了多少办法,却连他一面都见不上。
可如今,唐医圣竟然主动下山了?
程艺珊傻眼了,能够薛二虎主动下跪,而且磕头请安的,普天之下恐怕真的只有无双医圣唐儒生了!
那一巴掌,看来她是白挨了。
郭晓芙嘴角微微一抽,神情复杂至极,那日薛金牛从和府出来后,一言不发的离去。
当时为了这座宅子还有大哥的计划,她便让人从凤都请来了薛二虎,没想到这梅晓楠的病没有治好,就引出了无双医圣唐儒生这样的大人物。
这让她始料未及,隐隐间她有些担心,这个大人物或许会对他们的计划产生影响。
梅凌寒张了张嘴,嘴巴大的可以将半个鸡蛋放下,眼前这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可是自己的唯一偶像,站在医术最巅峰的无双医圣,唐儒生啊!
可是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自己的小小颐元堂?
叶温柔也傻眼了,作为红莲帮的帮主,凤都第一氏族叶家的嫡系,对于大齐无双医圣唐儒生的了解,要比普通人知道的更多。
这个唐医圣,身上的能量,绝对是整个大齐最强的几个人之一。
相传,五年前,大齐帝王姬长昇突发疾病,还是唐医圣依靠一枚银针治好。
如果唐儒生想,即便是座城池,帝王也会赐予给他。
“唐,唐医圣?”
叶温柔娇躯一震,挪动莲步走了几步,双生抱拳举过头顶,态度恭敬,“小女叶温柔,参见唐医圣!”
梅凌寒立马上前,跟着叶温柔一般,将双手举过头顶,语气虔诚,“梅凌寒给唐医圣请安!”
见到这场景,郭晓芙也反应了过来,她和众人一般行礼欠身道,“江雪城郭家,郭晓芙,给唐医圣请安!”
程艺珊脸色颇为尴尬,刚才她可是亲口辱骂了唐儒生,如今知晓唐儒生的身份,她又不得不低下头来,“唐医圣,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您······”
然而,戴着斗笠的唐儒生看都没有看一眼,他走到郭晓芙面前,目光冷漠,“你说,这位李公子偷学了七星神针?”
郭晓芙面色一喜,原来对方是因为这个事情恼怒,学医之人,最忌讳自己看家本事被他人所盗,这下好了,有唐医圣出面,这苏家赘婿死定了!
“对对对!”郭晓芙急忙点头,语气谄媚道,“唐医圣,就是这个苏家赘婿从薛金牛薛神医那边偷学来的!”
“那日,薛神医给和会长看病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就是他偷······”
“啪!”
一个巴掌下去,郭晓芙脸颊多了五个指印。
她抬起头,眼神有些懵逼,“唐医圣,你······”
“啪!”又是一记巴掌。
郭晓芙叫屈道,“唐医圣,为什······”
“啪!”还是一记巴掌。
郭晓芙彻底不说话了,她只能低着头,小心将眼中的怨恨隐藏。
虽然没有弄懂唐医圣为什么对她出手,但是她很清楚,对方绝对不是站在自己这边。
从始至终,唐医圣一句话都没有说,好似跟郭晓芙说话会降低自己身价一般。
看着郭晓芙腮帮子肿起来的样子,程艺珊嘴角微微一抽,再也不敢说话了。
连江雪城的郭家三小姐,说打就打,没有一丝犹豫,她这个程家小姐还有什么好骄傲的。
“儒生,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李修缘背负着双手突然转过身子,目光不悦的盯着唐医圣。
听到此话,唐儒生浑身一颤,整个人突然站定了。
“大胆!”
“大胆!”
“大胆!”
接连三句大胆袭来,只见薛金牛、薛二虎跟郭晓芙纷纷出声。
李修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无双医圣面前,直呼其名,未免也太不尊重唐医圣了!
叶温柔眉头微蹙,略有不解,她有一种感觉,李修缘似乎跟唐儒生认识。
薛二虎此时从地上起来,脸色都沉了下来,“姓李的,快点向我师尊道歉!”
“我师尊的名讳,不是你可以随意直呼的!”
“砰!”
没有犹豫,唐儒生将头上的斗笠取下,照着薛二虎脑袋上就是用力一砸,“闭嘴!”
说完,他鼓起了勇气,步履蹒跚的朝着李修缘走去。
他每走一步,众人的心跳也跟着剧烈跳动一次。
整整十七步走了下来,所有人却仿佛是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众人以为唐儒生会生气,李修缘会给唐儒生跪下行礼的时候。
“扑通!”
堂堂大齐无双医圣,唐儒生竟然直挺挺的跪在了李修缘面前。
这一刻,整座大堂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气氛。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这可是站在大齐医术最巅峰的男人,唐儒生啊!
这可是无数皇亲国戚,达官贵族趋之若鹜的九品医手,无双医圣啊!
这可是一针能解天下疾,起死回生还人间的唐医圣啊!
可就是这么牛逼的人物,竟然跪在了苏家赘婿面前!
这让谁能够接受?
薛金牛傻眼了,他没有想到就是那份奇形怪状的信让师尊真的下山了不说,而且还让师傅跪拜在李修缘身前。
薛二虎手脚抽搐,他最敬重、崇拜的师尊,无双医圣,此刻竟然跪在这个李先生面前?
程艺珊拼命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惹到的这个人,不仅仅是叶温柔的红颜知己,还能够让唐医圣跪下!
郭晓芙面如死灰,她有些沮丧,甚至濒临绝望,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苏家赘婿,怎么会认识唐医圣,而且对方还下跪了!
叶温柔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一直以为李修缘身上或许有些秘密,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隐藏的这么深,就连堂堂无双医圣唐儒生都跪了!
她抬起头,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崇拜之色,还有那一抹淡淡的好奇。
李修缘,你到底是谁?
“啪!”
忽然间,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只见背负着双手的李修缘,忽然抬起右手,照着跪下的唐儒生就是一记巴掌。
“知道我什么打你?”
李修缘沉着脸,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唐儒生没有丝毫躲让的意思,硬生生承受了这一记,他抬起头,眼神浑浊,语气哽咽,“儒生不知!”
自从看了薛金牛给自己带来的信后,唐儒生立马从思过崖上下来,中间没有一丝犹豫。
那封用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组成的信件,只有他才看的动。
这些可都是七年前,他上御龙雪山跟随师尊学习天书才学会的东西。
“啪!”
又是一记耳光袭来,李修缘沉声道,“我打你,是因为你糊涂!”
他望向薛金牛右边空荡荡的衣袖,心痛万分,“为什么要被金鲜国的人牵着走!”
唐儒生张了张嘴,眼泪不争气的流下,话都说不清,“师······李,李公子,我,我!”
“啪!”又是一记耳光,这次唐儒生直接被抽飞了出去,他整个腮帮子都红肿了起来。
“师傅!”
薛金牛和薛二虎急忙将唐儒生扶住,两人同时怒气冲冲的望向李修缘,“姓李的,你敢打我师傅,我跟你拼命!”
说完,二人挥舞着双拳,立马冲了出去。
“干什么!”忽然间,站定的唐儒生出声吼住二人,“都给我退下!退下!”
然后他又跪了下来,这一跪,直接一路跪到李修缘身前,膝盖上的衣服都磨破了。
“李公子,对不起!”唐儒生含泪说道,“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治不好小花!”
“她才七岁,七岁啊!”
“糊涂!”李修缘没有犹豫,照着唐儒生的脸颊又是一记耳光下去。
“你的右手何其之贵!”
“为了番邦弹丸之国的七岁稚女,就将右手舍去,你对得起大齐,对得起那些指望你的黎民百姓吗!”
唐儒生直挺挺的跪着,脸上却没有丝毫懊悔之意。
这幅神情,让李修缘看的又是火大,当初在御龙山上时,这个三徒弟就是如此这般倔强,没想到七年过去了,他这倔牛般的性子一直都没有改。
“师······李,李公子,我过不了那关!”唐儒生抬起头,脸色难堪,“昔日师尊教道过我,仁义之人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朴小花的事情,我真的不知该如何作为!”
李修缘冷笑一声,“那你师尊有没有告诉你,何为仁?何为义?”
“仁者,人人心德也!”唐儒生眯着眼,语气严肃道,“心德就是良心!待人需要宽容温柔!”
李修缘笑道,“那义呢?”
唐儒生嘴角微微一抽,默不吭声。
“不敢说?还是忘了?”李修缘训斥道,“义者,宜也!因时而宜,因地而宜,因人而宜!”
“所当做就做,不该做就不做!”
“你以为救不了朴小花,斩去自己的右臂,就是仁者了吗?”
“糊涂!糊涂!你就是个傻子!大傻子!”
“朴小花有意寻死,就算你当时竭尽全力将她完全医治好,她依旧会死。”
顿了下,李修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唐儒生,“是不是那个时候,你也要跟着去死?”
唐儒生抬起头嘴硬道,“可是,小花确实是因为忍受不了病痛折磨,咬舌自尽的。”
“这里面,儒生也有责任!”
“啪!”李修缘不解气,干脆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真是榆木脑袋!”
“她是因你而死吗?不是!”
“她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而死,她很清楚如果她不死,她父亲就赢不了你!”
“到时候,她父亲不光英名扫地,还要被留在大齐,受尽万人唾沫!”
“她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为了她的金鲜国而死!”
听着李修缘向训斥小孩子般训斥唐儒生,所有人都懵住了。
薛金牛此刻早已泪流满面,这么多年来,师傅一直活在悔恨的世界中,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指责他,但是这个李公子,竟然做到了。
关键还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朴永玄就是一个小人,他依靠着师傅心中对于朴小花的愧疚,带着十七车医术逃回金鲜国。
朴小花之所以会死,完全和师傅无关!
唐儒生眼中的浑浊渐渐散去,他忽然抓住了什么,但又感觉很难说清,“李公子,我,我真的做错了吗?”
“何止做错了!简直大错特错!”李修缘摇着脑袋,声色厉俱道,“朴永玄虽然没有赢你,但是他偷走了十七车医书!”
“对于大齐而言,他就是个卑鄙小人,可对于金鲜国而言,他却是无双至宝!”
“朴小花的牺牲,成全了他的盛名!”
“而你呢?”
“当了他成名的垫脚石不说,还要为他女儿的死背上一辈子的责任!”
“你自己说,傻不傻?”
唐儒生嘴角微微一抽,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接着他抬起头,捂住脑门,忽然放声大笑。
他终于明白,朴永玄临走之前那个充满深意的笑容了。
原来自己从开始就被朴永玄算计了,可怜自己还妄图救治朴小花。
“李公子说的是,我确实太傻了!”唐儒生抬起头,目光望向天空,又将视线转向空荡荡的右边衣袖,他苦涩一笑,“为了减轻心中的懊悔,我竟然将施针的右手斩去,这样的我,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现在无论是大齐,还是金鲜国,我都成为了世人嘲讽的对象!”
“可笑啊!可笑!”
李修缘背负着双手,神情略微心疼,这个三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单纯倔强了。
“因为,你太傻了,傻的过于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