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埙在江风城衙门是有名的谦谦君子,平日里说起话来也是温文尔雅,几乎很少发火。
可现在,他怒了,雷霆之怒。
为了救庞大人,李兄弟几乎耗尽了心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庞大人的救命恩人被冯氏如此侮辱。
“赵大人,苏惑知错了!求求你,饶了家珍把!”
苏惑神情无奈,可是没有办法,他只好向赵埙下跪求饶,“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夫人的!”
赵埙昂着头,依旧没有开口。
那个彪形大汉也没有停手,虽然他手也有点疼了,可是赵埙不喊停,他也没有办法,还是得打。
冯家珍感觉两个腮帮子如火般难受,她身子被人按住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弹,而且就算她可以动,也绝对不敢反抗。
对方是衙门的二把手,赵师爷赵埙!
和他作对,那就是和衙门作对,和大齐的官府作对,如果赵师爷心思坏点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扣上谋反的帽子。
这动也不能动,说也不能说,冯家珍心里抑郁至极。
“家珍,你快点给赵大人道歉啊!”苏惑赶忙对冯家珍说道。
他看出来了,这是要冯家珍开口道歉。
“给李兄弟道歉!”赵埙冷哼一声,补充了句。
苏惑神情一怔,让岳母给女婿道歉,这于理不合啊,更何况冯家珍自尊心极强,让她给李修缘道歉,她又怎么可能答应。
果然,冯家珍怒吼一声,“不可能!老娘绝对不会给这个废物道歉!”
十分钟后······
冯家珍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李修缘,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该侮辱你的!”
可惜,这一切李修缘都没有听到,此刻的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做完了这些,冯家珍眼睛珠子转了转,望向赵埙,抽泣道,“赵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了,饶了我吧!”
赵埙微微抬手示意手下松开,这里毕竟是苏府,晚上他们还要在此地留宿,事情也不能做的太过。
彪形大汉松了口气,他将红肿的右手藏在背后,左右的衙役也都同时松开冯家珍。
此时的冯家珍鼻青脸肿,两只眼睛也是颓然无光,嘴角上还留着丝丝血迹。
若是在平时,冯家珍这会早已暴跳如雷,可现在她只有将这股怒火小心压抑住。
她转过身子往房间走去,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揍,还给自己的女婿跪地道歉,她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里。
临走前,她目光望向沉睡中的李修缘,一切都是从这个臭小子开门引起的。
等赵埙走后,她一定要好好报这个仇。
冯家珍走后,苏惑向前一步,语气关切道,“赵大人,庞大人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赵埙此时已经差人将李修缘送回了自己的房间,自己则留在大堂小心看护庞青云,他微微点头,语气有些庆幸,“这次多亏了李兄弟,庞大人的毒才会那么快解了!”
说话间,他走到床榻旁,将棉被小心盖了上去。
苏惑也跟着上前,目光瞟了一眼,顿时心神一颤,此时的庞青云和之前进来的完全判若两人。
现在的庞青云,脸上明显多了些血色,连呼吸也都匀称起来。
要不是他胸口上还插着半截箭矢,苏惑还以为庞青云已经完全好了。
“修缘他真的会医术?”苏惑张了张嘴,神情有些不解,记忆中李修缘似乎没有学过什么医术。
可是回想前段时间冯家珍练剑意外扭伤脚踝,是李修缘出手救治的,他瞬间又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太过玄妙,苏惑还是不能理解。
赵埙神情略显疲惫,微微摆了摆手,“苏家主,不好意思,今天赵某和手下就在苏家暂住一宿了。”
“这住宿的银两,我明日······”
苏惑急忙摇头,“赵大人这说的什么话,你们能来苏家作客,那是我苏家的荣幸,怎么可能还收你们的银两,你们随便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赵埙打了哈欠,双手一拱,强挤出丝笑容,“如此,就叨扰苏家主了。”
“不叨扰,不叨扰!”苏惑会意,一边行礼一边往后退去,“赵大人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将房门带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斜斜照射在李修缘的脸颊上。
他猛地从床榻上坐立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是在自己房间时,他才松了口气。
昨晚因为给庞青云解毒脱力他直接昏厥在地,还好赵埙反应快速,让人将他搀扶到了房间。
“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李公子,你醒了吗?”
李修缘急忙从床榻下来,穿好衣服后推开房门。
此时,赵埙站在房门外,小心等候着,他的双眼有着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昨夜,为了照顾庞青云,他一夜都没有睡。
“赵师爷,庞大人醒了吗?”
李修缘搓了把脸,语气轻淡,按照他的估计,毒素祛除后的庞青云此时应该醒了。
赵埙连连点头,“醒了!醒了!”
“庞大人天还没亮就醒了,不过他胸口还是很痛,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箭矢还没有拔除,这是正常现象,勿用多虑!”
李修缘淡淡一笑,既然庞青云醒了,后面的事情就好解决了,“等会儿给庞大人喂点小米粥,我们再启程去颐元堂。”
“好的!”听到李修缘的话,赵埙总算松了口气,“我现在就去给庞大人准备小米粥!”
用过了早饭,赵埙和苏惑将庞青云扶上轿子,随后李修缘跟苏惑坐上了苏惑提供的马车,二人一同乘车跟在轿子后面前往颐元堂。
马车上,李修缘开始谈起昨夜庞青云遇袭一事。
“赵师爷,你们查清楚没有,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在江风城的地盘对庞大人动手?”
赵埙神情严峻,“还没有!事情太过仓促,当时我和庞大人从江雪城归来,路过一线天的时候,那伙黑衣人突然就出现了。”
“他们不由分说,对着我们的马车就是一阵箭雨。”
李修缘摸着鼻梁,若有所思,“对方在一线天设伏,还埋伏了大批的弓箭手,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盗匪所为。”
他昂起头,眼睛微眯,“庞大人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啊!”赵埙摊开双手,一脸无奈,“这段时间,我和庞大人一直在衙门处理事情,并没有跟其他人接触,又怎么可能得罪其他人。”
李修缘这下可不解了,那伙黑衣人明显有备而来,如果庞青云和对方没有仇的话,对方为何要这般对付他。
而且,从庞青云的遇袭经过来看,对方应该是很熟悉庞青云的路线,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设下埋伏。
“赵大人,你们最近可曾见过其他人?”李修缘问出了最后的疑问。
“这倒是有!”赵埙点头,“前几日,蛇城城主魏羡林来江风城作客,我家大人特地将叶帮主跟白帮主请过来一同作陪。”
“那时,大家有说有笑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对了,要说真有什么特别之处,是魏羡林曾经借着酒气说过一句话。”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话音落下,李修缘微微合上了眼睛,他仔细咀嚼着这句诗词。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风雨楼发生的一切,还有蛇城城主魏羡林的作客,这两者之间一定存在着关系。
“赵大人,庞大人遇袭的事情,现在有多少人知晓?”半晌后,李修缘淡淡开口。
赵埙想了下,开始数道,“除了白帮主外,还有王妙手和苏家。”
李修缘点头,“如此说来,外面人暂时还不知晓这件事?”
赵埙不假思索道,“不错!”
李修缘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条弧线,压低声音在赵埙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说话间,赵埙连连点头,脸上的色彩也是逐渐变化。
按照李修缘所说,衙门中一定有敌人的奸细,而且对方肯定还有后手,为今之计,是要逼迫对手露出马脚。
······
与此同时,一伙衣服上绣着响尾蛇衣袍的人马,已经从西门浩浩荡荡进入了望月楼。
刚刚进入大堂,一个头上长着肉瘤、留着八字胡,年约五十上下的男子突然咆哮,“郭昊轩,你给老子滚出来!”
此时,望月楼只有稀疏几人喝着早茶,眼看这伙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个个都往后门跑去。
可这个肉瘤男子大手一挥,身后的随从顿时抽出刀刃将所有人层层围住。
“郭昊轩,老子数三声,你要是再不出来,老子把这里夷平了!”
“三!”
“二!”
“一······”
话音未落,一身锦袍的郭昊轩从二楼台阶上缓缓走下,“贺会长,别来无恙啊!”
原来,这个头上长着肉瘤,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就是贺小方的亲生父亲!
也是蛇城炼丹协会的会长,贺不凡!
贺不凡大步流星向前,一把抓住郭昊轩的脖子,“我儿子呢!”
郭昊轩憋红着脸,神情却没有一丝慌张,反倒是身后的郭晓芙急了,她赶忙拉住贺不凡的手臂,“贺会长,你欺负我哥哥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我哥哥出手,你儿子早就被李修缘杀了!”
“有本事,你去找李修缘啊!”
“姓李的我自然会找!但是,你们也难辞其咎!”贺不凡半转过身子,冷哼一声,“要不是你们忽悠我儿子来江风城,他会出这档子事!”
“方儿呢?”
就在这时,二楼台阶上出现了一个脸色阴沉的年轻人,见到大堂里的贺不凡时,他眼泪不觉间流了下来。
“爹爹,你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