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府出来,秦玉莲迟迟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回头望着在门外目送的苏慕清。
“修缘,都是娘亲不好。”
秦玉莲一边走着,一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病了,你也不会入赘到苏家受这委屈。”
李修缘回过身子,面色平静,“娘亲,我从来没有后悔入赘苏家。”
“今天的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岳母大人只是心里有些急躁。”
李修缘不想让娘亲过于担忧自己,只能这么劝说。
“修缘,你不要劝我,苏家夫人那泼辣的性子方圆十里都知道。”秦玉莲一脸后悔,语气沮丧,“清儿是个好姑娘,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娘亲。”
“对了,修缘,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郭大少是谁?你是不是招惹他了?”
“还有,我记得你不是被关进医药署了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李修缘微微摇头,将郭昊轩是如何贿赂郭鲤鱼跟周扒皮把自己关进南牢,而自己又是如何从南牢中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秦玉莲没有开口,静静的听着李修缘诉说,虽然李修缘说的十分轻松,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道里面的凶险,尤其说到南牢中的狱霸王风带领十数人围攻儿子的时候,秦玉莲神情明显抽动了些。
“不行,我现在就回苏府,和苏家好好说下,他们怎么能这样诬陷你!”秦玉莲蹙着眉头,心里不是滋味,明明是这个郭昊轩把自己儿子弄进去了,反而还要自己儿子道歉,这是哪门子道理!
可恨这苏家人一个个不明是非,纷纷冤枉儿子。
李修缘摆了摆手,语气轻淡,“娘亲,不用了。”
“公道是非自在人心,更何况,按照我对苏家的了解,明天苏慕月肯定会拉着岳母大人,去颐元堂一趟的。”
“到时候,她们自然明白谁说了真话,谁又说了假话!”李修缘很清楚苏家,苏惑跟崔山城他们是绝对不会去颐元堂的,而苏慕清在梨花宗的事情又比较繁忙,根本抽不出时间去。
倒是苏慕月心思活跃,在苏家待不住的她,肯定会拉着冯家珍去颐元堂看看热闹。
而冯家珍虽然表面上相信了郭昊轩,可性子一向多疑的她,肯定也会派人甚至自己亲自去颐元堂验证一番。
到时候,是非曲直她自然明白。
······
回到李家祖宅时,夜幕早就降临了。
来到房间,摸着脸上的红印,李修缘自嘲般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一丝懊恼。
这两记耳光是他心甘情愿领的,冯家珍,明天你就知道谁撒谎了。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颐元堂门口已然停了两座轿子。
郭鲤鱼手捧着右脸,一瘸一拐的从轿子中出来。
另外一边,周扒皮背着荆棘也从轿子中缓缓走了下来。
“小周,这么会玩?竟然搞负荆请罪?”郭鲤鱼嘴角微微一颤,昨夜他和周扒皮同时关进衙门,由熊捕头亲自审问,这心里的防线早就奔溃了。
周扒皮苦笑一声,“郭哥,我不像你背景通天有郭家罩着啊!”
“背景通天个屁!”郭鲤鱼吐了口痰,指着自己腿脚,表情不爽道,“赵师爷若是真在乎郭家态度,他会让人把我腿打成这样?”
周扒皮深吸口气,压低声音道,“郭哥,那个李公子你弄清楚来头没有?”
“没有!”郭鲤鱼沉着脸,语气担忧,“不过,熊捕头昨天跟我提起李公子的时候,神情十分尊敬,熊捕头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能让他那么尊敬,估计背后的势力可不小。”
“那他为什么要跑到苏家当个赘婿?”周扒皮摸着额头,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看来,有这么通天的背景,应该活跃在凤都或者龙城才对啊。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郭鲤鱼怒骂一声,脑袋微微上扬,眼前忽然一亮,“门开了!开了!”
“趁着人少,我们赶紧去把事情办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早来,纯粹是不想让太多的百姓看他们热闹。
开门的是梅晓楠,她一早煮好了稀饭,准备去街道上买些包子馒头回来。
“小姑娘,你好!”周扒皮背着荆条谄媚着走近,“我们昨天见过的,请问,梅老先生在吗?”
梅晓楠扬起头,立马倒退三步,语气中带着惊讶和愤怒,“是你!”
“你都把我们医馆封了,还想怎么样?”
“小周,怎么说话的!”郭鲤鱼背负着双手,一脸笑意的说道,“小姑娘,不好意思,昨天有人诬陷你们医馆,我们查明了真相,特地来给梅老先生跟李掌柜来道歉的。”
“你看,若是方便的话,就放我们进去?”
现在人烟稀少,可是个好机会。
“道歉?”梅晓楠眼睛微微转动,顿时回想起昨天李修缘说起的话,李公子真是神人啊,这两个害人的家伙真的上门道歉了。
“对对对!就是道歉!”周扒皮立马弯腰笑道,“小姑娘,你让我们进去呗,这封条是我贴的,我现在亲自帮你们撕掉。”
说着,他还特意从怀里搜出张银票,讨好道,“这是我的一点小小意思,希望你们可以原谅我。”
“咳!”郭鲤鱼轻轻咳嗽一声。
周扒皮赶紧接着说道,“也是我和郭大人,还有医药署的一点心意。”
梅晓楠望了眼银票上的数字,一千两,出手相当绰约嘛。
不过想到李修缘昨天走前的交代,梅晓楠还是拒绝了,“对不起,爷爷还没有醒,而且我们掌柜交代了,你们想道歉,要等乡亲们都过来才行!”
“这······”周扒皮跟郭鲤鱼同时相望一样,两人眼中纷纷带有苦涩,他们早该想到的,按照那个李公子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钻空子。
早知如此,还不如好好睡上一觉再来医馆。
就在二人踟蹰之余,一身青衣的李修缘迈着流星大步从羊肠小道走了进来。
这条近路,还是昨天驾车的韩三千跟自己说的。
“郭大人,周大人······”看着门口背着荆棘的周扒皮,还有一瘸一拐的郭鲤鱼,李修缘淡淡开口,“来的这么早?”
郭鲤鱼回过头,赶紧陪笑道,“是李公子啊!这不是昨天想着自己做错了事早点来吗!”
周扒皮弓着腰附和道,“郭大人说的是,这一整晚我可没有合过眼。”
指着周扒皮背上的荆条,李修缘讥笑道,“如此来说,周大人昨晚是去砍了荆条?今天来颐元堂负荆请罪?”
“对对对!”周扒皮不害臊的应道,“昨天从衙门回来后,我是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真是混蛋极了,所以就连夜劈了这些荆条上门给您赔罪。”
“是吗?”李修缘装作不解,笑道,“可我听说这负荆请罪都是赤着上身才对。”
“莫非周大人是觉得这天寒地冻,就省了?”
“砰!”周扒皮猛拍了下脑门瓜子。
他一边将荆条卸下,一边脱去上衣,装作懊恼道,“李公子,你看我这木鱼脑袋,差点搞忘了这碴子事,我现在就脱······”
梅晓楠赶紧捂住脸颊,转过身子。
此时,周边的不少邻居已经起来,纷纷指着脱衣的周扒皮指指点点。
“这个人为什么要脱上衣?等等,看着好像有些眼熟?”
“旁边那个人好像是医药署的郭鲤鱼,他昨天还带着大队人马来颐元堂闹事呢!”
“你们看,那个打着赤膊的,是不是很像周扒皮?”
“对对对!就是周扒皮!他们怎么又跑到颐元堂来了?”
静待周扒皮将上衣脱下把荆条背上,李修缘望了眼旁边小声议论的邻居,嘴角微微划出道弧线,“周大人,郭大人,时间不早了,跪吧!”
扑通一声,周扒皮没有丝毫犹豫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郭鲤鱼面色稍显犹豫,在昨天前,他还是医药署的第二管事,让他在这么多平民百姓面前跪下,面子上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郭大人,有意见?”李修缘背负着双手,眯着眼,“还是说,你想反悔?”
“看来,我该去趟巡抚和赵师爷说两句了。”
“别啊!”郭鲤鱼此刻再也撑不住了,学着周扒皮直挺挺的跪在颐元堂台阶。
昨晚他已经被削去所有官职,成了平民百姓,加上李修缘和赵师爷、叶温柔关系匪浅,自己若是不识好歹,这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眼看两人都跪了下来,李修缘也不客气,从他们身边走过,把梅晓楠拉进大门。
临走前,他横了二人一眼,“道歉要有道歉的态度,两位大人,跪直点。”
“哐当!”一声,大门再次关闭。
郭鲤鱼和周扒皮同时吁了口气,这个凶神总算进去了。
“真的是郭鲤鱼!”
“真的是周扒皮!”
百姓中有几个胆子大点的朝颐元堂走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顿时看清了跪着的两人容貌。
“乡亲们,过来看热闹了!”
“鱼肉乡里的郭鲤鱼跟周扒皮跪了!他们都跪在颐元堂大门前啊!”
“周扒皮还打着赤膊,负荆请罪,大家快过来啊!”
随着吆喝声越来越多,附近的邻里也都从房间出来,抱着看稀奇的心态围聚在颐元堂前。
与此同时,苏家宅院,一脸心事的苏慕清坐上马车去了梨花宗。
崔山城和苏惑喝着早茶,在石亭里下着围棋,好不惬意。
“娘亲,这早上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出去转转?”苏慕月给冯家珍倒了杯茶水,轻轻说道。
冯家珍掀开茶盖,轻轻抿了口,缓缓起身,“好,那就去颐元堂转转!”
“那个废物不是说郭大人今天会去颐元堂道歉吗,我今天亲自去看看!”
苏慕月嘴角上扬,笑道,“要不叫上爹爹一起?”
“叫上他干嘛!”冯家珍脸色一冷,“他只会给那个废物说话,走,我们娘两去!”
“小红,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