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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太空寺之夜

“你这恶棍,若红尸骨被你埋在太空寺什么地方,说出来再走,说出来,我权作没看见你来过,趁我没反悔,还不快讲?”

吹灯大师沉声喝道。

法尨摸着头上的血泡,不敢再施鬼术了,却也极不情愿地说道:“在戒坛旁边的菩提树下。”

“混账!那是另一位不幸女子,是你采来的周县令的小妾。”

“在后庭碑廊下边。”

“那是沈员外的大小姐,哼!”

法尨瞠目结舌,忽又吞了吞口水。

他万万没想到吹灯知道的竟然如此详细,又道:“我把她埋在大斋房白案附近那块地下了,嘿嘿,兄弟们整日食素,唯独缺少荤腥,那丫头秀色可餐,埋在那里,也好给兄弟们留些念想。”

“孽障,佛门净地,怎可如此信口雌黄血腥污秽!你连畜牲都不如,哪个又是你的兄弟?至于大斋房地下那堆白骨,那是清风庵新剃度的小尼姑紫玉。”

“这?时间太久,我真记不起来了。”

法尨挠着秃头还在抵赖,这时吹灯早已不耐烦了,铁尺戳着法尨脑门,“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当初,你将若红杀害以后,她的尸体,你塞进一个广口肥肚的大坛子里边,藏于你的卧房,也就是现在方丈院慧根法师的禅房地下。你这厮身在佛门却无心向佛,六根不净不说,还让净地不净佛面无光。你为泄私忿骗取鬼火令来阳间报仇本就重罪,再加对我谎话连篇百般狡辩,你说,我如何饶你?像你这等败类,在阳世作恶多端,到了阴司却能官运亨通,别以为你与典寇那些破事我不知道,待我回去,我一定劝说阎君,将你贬为饿鬼,打入地牢,五天只给你一碗剩饭,永世不得超生。趁我现在决心未定,还不快滚?”

吹灯沉声斥道。

看见吹灯脸上阴云密布,法尨深怕遭遇暴雨,哪怕被骂到十八代以上,他也只得低头装孙子。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是阎君身边的弄臣,吹灯害怕树敌,不会轻易到阎君那里揭发他的,因而,趁着吹灯撤回铁尺之机,慌忙挤出门缝逃走了。

法尨一走,吹灯登时客气多了,对秦冲说道:“你小子应该感谢那泡尿救了你的性命。撒完尿以后,速速赶往太空寺方丈院掘地取骨,为了给你省去麻烦,早在那方丈慧根法师修持时,我已经将他催眠了,趁现在夜深人静,快点去吧,记住,掘地时,动静尽量小点。”

事情有了眉目,秦冲又惊又喜,慌忙拜道:“多谢圣君帮忙,不然,我都要愁掉头发了。”

“不用谢我,在观音菩萨面前,你能发心许愿,恳请观音菩萨冲破六道误区,帮若红那个鬼丫头讨还公道,这在过往香客中实在罕见,让我非常感动,我应该谢你才对。”

“观音菩萨?”

“嗯。好啦好啦,不跟你多说了,收拾收拾你快去吧,我也要追那恶棍法尨去了,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作为悬河圣君,若红尸骨埋葬之处瞒不住他尚可理解,可要说,连秦冲许愿许了什么内容,甚至做梦憋尿的事他都知道,这就不能不让人为之称奇了。

秦冲叹其高明,正想再问,这时,吹灯忽然不见了踪影,屋里,只剩下静悄悄的空气,还有他与恶僧法尨打斗留下的痕迹。

“谢谢圣君指点迷津。”

秦冲朝着空气中抱拳高拱,随后速速的穿好衣服,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悄悄离开了宾馆。

在距离太空寺不远的地方,秦冲把车子停妥,走过去打开后备箱,把在夸城就已置备好了的小号军用铁镐和铁锨拿出来背在后背,然后逾越太空寺琉璃高墙,飞檐走壁的直奔若红埋骨之地去了。

因为白天在太空寺转悠半晌,已经熟悉了地形,因此,要想找到方丈院也不是太费劲。

禅房还亮着挂壁青灯,也不知那方丈慧根法师究竟被吹灯大师施了什么鬼术,趺坐在蒲团上,正呈现老僧入定状。

不知道慧根法师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秦冲倒挂金钩在屋檐,故意往屋里投了一枚钱币,心想制造动静试慧根法师一试。

一分钟的时间里,慧根法师没有任何反应,再投一枚钱币,还是这样。

秦冲终于放下心来,断定慧根法师确实是在熟睡,这才一个鹞子翻身的落到地上,蹑手蹑脚的闪身进屋,然后按吹灯交待,找到了若红骸骨埋葬方位。

四下静音沉声,让人势必不要大意。

害怕夜长梦多,他也不敢怠慢,忙从后背取下短柄锹镐,撬动山墙犄角竖着铺设的砖块。

等到青砖松动,秦冲聚大力于手指,几次重复,最后硬是把一块青砖拔了出来。

拿下第一块砖,剩下的可就轻松多了,等到秦冲挖去表土,很快,他便看到一个褐色的搪瓷坛子。

揭开坛盖一看,里边藏着一堆白骨,不用问,肯定是若红的。

替若红难过的同时,秦冲心里又在暗骂法尨,挖出坛子,双手贴在坛肚上,本来他就很有功底,再加上悲愤的力量,双手用力一挤,咔咔轻响,坛子愣是被他挤出几道裂痕。

为了不让若红的骸骨受损,分掰瓷片的时候,秦冲格外小心。

等到碎片散遍,遗骸露尽,忽见一副黑色符箓封于若红的髌骨。

那符箓虽经岁月漫漶,却如未灭魔咒。秦冲凑上前仔细辨认,曲里拐弯的,图案虽然看不懂,可文字还能勉强认出来。

这些图案文字与汽车山下那副白色符箓基本一致,乃是法尨当初设坛斋醮时所留。

扭头望了望木榻上熟睡的慧根法师,秦冲无暇顾及此时的愤怒或是同情。

撕掉符箓,后撤两步,就见他弓身向若红的尸骨拜过三拜,然后从腰际扯下一条布袋,把遗骨装了进去。

坛子已坏,碎片与泥土显然无法填满留下的大坑。秦冲环顾四周,见禅堂设施简陋,几乎没有代掩之物,青砖复位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可他毕竟英雄侠义,不忍慧根法师明早醒时难堪,急中生智,这时他便蹑手蹑脚的闪了出去,潜往斋房,从那里盗来了一只木桶。

秦冲把木桶反扣坑中,基本上抵消了坛子的体积,然后把碎片泥土全部推了进去,铺上青砖,又用笤帚打扫干干净净。

看看没漏什么破绽,秦冲这才满意,忽又觉得扰攘了高僧的清净梵行,离开之前,特意向仍在熟睡的慧根法师深鞠一躬,然后背起尸骨匆匆而去。

回到宾馆以后,秦冲本该放松一下,他也真想舒舒坦坦的睡上一觉,可一想到离开天恩岛之前姝皇那种对他担心的眼神,他又反过来担心姝皇了,不想让姝皇久等,所以到天亮也没睡踏实。

早早爬了起来,洗漱过后退了房间,秦冲遵从妈祖告诫,尽量避开熟人。

唐州离这里不远,五十多年前秦冲又在那里生活过,有一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触,他是真的想去唐州看看,可担心妈祖知道后断绝他与姝皇的来往,思来想去他又不敢。

简简单单的吃了一屉小笼包子,秦冲也就匆匆忙忙赶往夸城去了。

到了夸城以后,他先找一家木匠铺买了个实木箱子,把装着若红骸骨的布袋子放进箱子中,然后便去找到那家汽车租赁公司,将租来的车子还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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