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时日,阿玛一直在拖延去凌柱的府上的时间。整个府邸虽然表面平静若水,与常日无异,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为何最近上门求医的人变的多了些。而那些上门求医的,看的也都是些头痛热的小毛病。
阿玛不去凌柱家拖延时间,一来是为了找出自救的办法,二来是为了给停暮姑姑养伤。但琉浅看的出来,阿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些日子,阿玛总是在不停的写医书,把毕生所学所得都一一记录在书上,写好一本就藏起一本在后院的地窖里。他也想将书带出府去交给那些弟子,无奈这间府邸早已不在阿玛的管辖范围之内了。阿玛也曾想过将琉浅打扮成下人模样混出府去,但是,这间府邸外隐藏的官兵不许任何府内的人出府邸来。阿玛也只能无可奈何。看起来,德妃这一次是真的十分生气,要将纳兰家与之相关的所有人赶尽杀绝。
这几日琉浅也是坐立不安。她实在无法想像她将面对怎么的未来。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勇敢面对,就可以度过所有的劫难。但当她鼓起勇气,想要去好好的活下去的时候,她才发现,生活强大的不是简简单单只有勇气就可以过下去的。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一个旋窝,而自己正是这旋底下的洞,没有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琉浅知道自己也是被旋窝卷进去的,也是受害者,她并无意去制造这样一个旋窝,她并没有错。可是,那又是谁错了呢?阿玛和额娘错了?错在他们不该相爱,不该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吗?停暮错了?错在不想放着自己的好姐妹和自己心爱的人不管吗?德妃错了?错在不该为自己被骗而想要报复吗?每一个人都没有错,那为什么?为什么当所有的人遇到一起,将所有的缘起因果都连接在一起的时候就错了呢?每个人都在按照自己既定的轨迹行走,总难免你和我的路重叠了,所以,当我们两个必须只有一个可以继续往下走的时候,就注定有人是错的。琉浅分明的看见,大家的路本来都是宽的,却无奈被命运挤得越来越窄。
终于,德妃沉不住气了。德妃传唤公公命阿玛速去凌柱府邸商讨过继之事,否则,德妃将亲自解决过继的事,就不用阿玛操心了。阿玛被逼无奈只得前往。琉浅看见阿玛坐着轿子走远了,心里更加忐忑了,这一去之后,又会有怎样的劫难呢?琉浅忽的想起自己房间里的那面大镜子,那可是自己穿越来的原因,如果遭到破坏,自己就回不去了,而且里面还有琉浅的灵魂,千万不可破坏了。于是琉浅叫上簇锦将那面镜子抬到地窖里,和阿玛的书放在一起。琉浅又将四阿哥送她的那枚额饰放在衣服最里面的衣襟里,随身带着。
琉浅又忽的想起那枚德妃的琉璃来。德妃再也没问起那枚琉璃。那可是她最喜欢的琉璃才会送给璃墨,可是,因为一场谎言,那枚琉璃从此成了一场可怕的事故,一场狠毒的要挟,一次惨痛的屠杀的原因了,再也不可爱了。从此,与那枚琉璃相关的记忆,除了欺骗就是死亡,纵使它莹白,也不再干净。
一件美好的什物,宁愿遇到一位不怜惜的主人,也不愿遇到一位不干净的主人,因为,碎了,至少也是干净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消失的是什物,不是美好。而遇到不干净的主人,消失的是美好,不是什物。
门外总是徘徊着那几个身影,琉浅对此早已心知肚明。这个府邸,早已变成了一座华丽的牢笼。
傍晚,阿玛才坐轿子回来。一回来,阿玛就直奔琉浅的房间。进了琉浅的房间,阿玛神色紧张的关了门。
“琉浅,听阿玛说,你快整理包袱连夜逃走,逃到阿玛的故乡去。到了那里你就没事了。”
“阿玛,那你和盈宵姑姑呢?”
“别管我们了,你先逃走。我们自有安排。”
“有什么安排,这个府邸现在俨然一座囚笼,插翅难飞,先不说我逃不逃的出去,阿玛和盈宵姑姑逃出去简直是难于登天。何谈自有安排?”此话一出,牧识顿时无话。是的,是事实,琉浅是否能逃出去还是个未知数。但是,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自己的错而命送他人之手啊。琉浅是没有错的啊。
“孩子,你听阿玛说。今天阿玛去凌柱家,得知德妃已经求圣上拟旨,将凌柱之女璃墨嫁于四阿哥。德妃为了不让圣上怀疑是德妃故意对付我们纳兰家,竟然谎称璃墨是十三岁,璃墨生的玲珑喜翘,加之圣上之前也未见过璃墨,竟然也就蒙混过去。没有了璃墨的羁绊,德妃会以最快的速度对付我们纳兰家,孩子你一定要逃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德妃把璃墨嫁给四阿哥了?”
“是。”听闻这个消息,琉浅心里一惊。最后,竟然是璃墨,嫁给了,他。是命运太过弄人?还是人事太过残忍?下面阿玛说了什么,琉浅都听不太真切了。琉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处理不了任何信息。
当起寒决定为了一个理由而完成自己从起寒到琉浅的转换,那个理由忽的变成了一个谎言。一个命运开下的玩笑。那么,起寒该怎么办呢?继续做这个被愚弄的琉浅,还是做回那个苏起寒?起寒跌坐在床上,眼睛里空无一物。
就这样空坐一夜。
早上,簇锦来给琉浅梳洗,忽的发现琉浅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床边,穿戴未有一丝凌乱,只是眼神滞似偶人。
“小姐······你······你这是一夜未合眼吗?”簇锦极为惊讶。
见琉浅毫无反映,簇锦就去推琉浅,琉浅这才似回过神来似得,但眼睛里却依旧朦胧一片,好像下了一夜的雪,把她眼睛所有的事物全部遮盖起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是······是簇锦吗?”过了一会,那雪地似得眼睛才映出簇锦的面容来。
“唉,是我,小姐,你可吓死我了。”说着便帮琉浅洗漱。
这几日里,牧识虽然照常去宫里,却并不自由,进进出出都有人暗中跟随。而琉浅虽是精神略有恢复,却依旧经常失神,虽情势危机,却似乎完全没有逃跑的动静。牧识见此,只得作罢。
又一日牧识入宫出诊。琉浅给盈宵端去汤药。自从从宫里回来,琉浅和盈宵的关系更是亲密了。琉浅喂完盈宵的药还不忘带了盈宵最爱的蜜饯。
“琉浅,这几日多亏你的照顾了。”盈宵含着蜜饯,脸上还残余着对刚才舌尖未退去的苦味的厌恶。
“姑姑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琉浅本就是被姑姑照顾长大的,孝敬姑姑本就是应当的。”盈宵忽的看着琉浅,静静地嚼着蜜饯浅浅的微笑,并不多语。
“姑姑为何这样看我?”琉浅放下盛药的瓷碗笑问到。
“姑姑想起你小的时候就是个爱笑的丫头。不像璃墨那般爱闹爱疯,傻气的大笑,却总是笑的很婉约,娇媚动人。浅儿,这几日,怎么没见你笑?”
“这········。”琉浅一听便垂下眼来躲开盈宵的目光,:“浅儿何曾不笑,只是这几日府邸不宁静,让浅儿如何笑的起来?”
“你一向是临危不乱的人儿,也不会因为深陷险境而恐惧。浅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思,我怎会不知。”盈宵勾起的嘴角里意味深长。
“姑姑在说什么?琉浅不懂······。”琉浅不自觉的将头低的更低了。盈宵也不管她,只是自顾自的说起来:“你的心思,姑姑是懂得,是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将你们这些无辜的孩子牵扯进来了,是姑姑不好。”
“姑姑别这样说······。”
“其实璃墨对四阿哥有意,我也是早就看出些眉目的。但是琉浅,你要相信你所爱的人,无论身边经历怎样的女子,都不会改变当初的心意呀。爱就是需要一些信任不是吗?”
琉浅只是低着头,不知该如何答话。
“两个人相爱的时候,就不单单是两个人了,还要将彼此的世界相融,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误会。而这样的时候,只有信任才会维系住你们之间的牵绊。”
“我不知道,我不知到现在该如何。他是我的一个理由,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可是现在······。”
“到底什么是你的理由?是他,还是爱他?”
“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如果是他成为你坚持的理由,那么失去他了,你就失去了坚持的理由。如果是爱他,那么就算失去他了,你的爱依旧存在,依旧是你坚持的理由。”
“我失去他了,我还是会继续爱他吗?”
“这就要问你了。如果是,那就是此志不渝的真爱了。”
那么,我会继续爱他吗?我爱的是他,他身边有了其他的女子又改变了什么呢?何况,璃墨也不是他第一个福晋了。我的爱没有因为任何的改变而改变,那么,其他的形式又能改变什么呢?起寒,这不是现代,不是一夫一妻制,这里的人们必须要用婚姻完成一些什么,比如德妃的心愿,比如政治的交易。璃墨这样嫁过去,又幸福了多少呢?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嫁入一座空空的府邸,在那样一座府邸里,整天等着自己的丈夫偶然的想起。每天晚上点一支烛,等他,等的累了便睡去。只为那样临时的一段时光的欢喜要耗掉半生的寂寞。那样喜翘的璃墨,会甘愿吗?
相守却难得相爱,和相爱却难得相守相比,哪一个更加遗憾呢?这些,琉浅都不得细想,到只是暗笑自己,起寒,也许这便是自己适应作为琉浅的一个劫难,所以,自己要用自己的理由,去坚持。
“姑姑,我好像明白了。姑姑你坚持了这么多年,在你难过时,阿玛也对你说过类似的话吗?”
“没有。他怎么会说呢。”盈宵微垂了眼。
“那姑姑为何还如此坚持?”
“因为他一直陪在我身边。”
琉浅心里一阵悸动。
恰在此时,一队官兵闯入了府邸。琉浅和盈宵心知,来者不善。
只见那队官兵冲如府邸,见人便抓,最后撞入盈宵的房间大喊:
“皇上有令,御医纳兰牧识行医不利,错开药方,以至德妃娘娘病情加重,罪当株连九族。但念其行医多年,救死扶伤无数,今只斩其府内药仆和其女。现奉命捉拿其女和其随从仆人。”说着便反扣住琉浅和盈宵的胳膊使得她们不得动弹。
琉浅和盈宵一听便猜到牧识可能已经被关押了,她们现在也是无计脱身,只得被捉。
“姑姑,我们会被带到哪儿去?”
“天牢。”
借着那扇小窗的一点微光可以看到,天色渐渐沉了下来。阿玛和姑姑被关在对面监牢的隔壁间里。得知明日午时三刻便要被处斩,琉浅心里生生的冷。
怎么这样快,便到尽头了呢?
恰在此时,牢门忽的开了,琉浅抬眼一看,竟然是四阿哥和温宪公主。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对要犯说。”四阿哥阴沉着一张脸,对狱卒说。狱卒自知这主子得罪不得,便乖乖下去了。
“四阿哥,温宪公主,你们怎么来了?”琉浅大惊。
“我们觉得你很冤枉,不该被处死,所以我们来救你。”温宪抢先接话。
“可是你们这样很危险,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来救你就不会害怕掉脑袋。别多说了。快,你先和我换衣服,等会门外的侍卫会换班,在换班之际我偷偷溜出去。侍卫来看,发现少了一个人,必定会大慌,到时四哥抬一副尸体来说你暴病而亡,他为免罪,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没事了。”
“可德妃娘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事的,额娘那个人很心善的,一定会放过你的。”琉浅听闻此言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琉浅不说话,温宪又急着催她:“唉,别呆在一旁了,快换衣服。”
“那阿玛和姑姑怎么办啊?”
温宪和四阿哥相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阿玛和姑姑不走,我也不走。”琉浅见温宪和四阿哥不答,心知不好。
“琉浅,别闹了,快和四阿哥和温宪离开。”对面牢房的阿玛厉声催促到。
“可是,阿玛·······。”
“我和你盈宵姑姑都已到了这个年岁,没有什么希望的了。可是琉浅,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快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恩恩怨怨,开始自己的生活吧。四阿哥,快,快带她走。”
“是啊,浅儿,姑姑希望你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去吧。”
容不得琉浅挣扎,温宪便撤下她的衣服换上自己的,四阿哥则捂住琉浅的嘴快步离开天牢。
“四阿哥,你要带我去哪?”
“先去我的府邸躲一躲。毕竟我的府邸不是谁都可以进去搜查的。”
不一会,等到狱卒换班时,温宪成功溜走。一切按计划安稳的进行着。
“停暮,浅儿安全的离开了。”牧识望着对面空空的牢笼。
“浅儿安全了,我也就放心了。明天下去见泊月的时候,我也安心些。”
“暮儿,当年如果······,唉······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牧识背靠着墙壁,感叹。停暮靠在牧识靠的墙壁的上。他们此时像是一对米面夫妻,只是隔着一堵墙,聊着家常话儿。
“牧识,说这些干什么。若不是泊月,我们说不定还不得再见。”
“暮儿,你后悔遇见我吗?”
“遇见你,我从未后悔。”
二十二年前。
那年年末,一个明丽的早晨,刚入宫不久的御医纳兰牧识早早起床去湖畔采药。湖在皇宫之外,却因水质特别而生长了很多珍贵的药材。牧识刚得皇宫中主子们的赏识,自然要勤快些。
不知觉的,一天就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眼看就到了暮色四合的光景。天气却发起脾气似得下起雪来。牧识急急忙忙赶回去。可是天色暗的太快,没等牧识找到回去的路,四周已经只剩下模糊的轮廓。牧识只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探路,否则在在雪地里呆一晚上会冻出病来的。可是越来越暗,天色完全沉下去的时候,雪裹在风里可劲砸在牧识的脸上。
牧识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忽然看见一点微弱的火光。牧识不禁向那火光走去。走进了才发现火堆旁坐着一位女子。那女子坐在一个侧壁微往里陷的土坡旁,可以略避避风雪。牧识便走了过去。
女子见有生人来自然要警惕些,牧识便说明了来意让女子安心。牧识便在女子对面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借着火堆暖暖身。雪呼啸着从四面涌来,手下的火因为越来越潮湿而渐弱。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牧识想问起女子的来历,那女子只是低头含糊回答。牧识知道自己与她素昧平生,一个女儿家,自然不想诉于一个路人。便也不再过问。牧识不禁端详起这位姑娘来。身上穿的是苏绸的蓝丝袄,抱膝的手腕上带着一对晶莹的玉镯子,头上还带别着一对蝴蝶金玉钗。看这穿戴就知,必不是贫穷人家的女孩儿。她总低着头把面躲在膝下,只露出一对药汤样漆黑的眼睛,怯怯的望着他。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大冷天跑到这山上来?牧识正看着她纳闷,忽的,火灭了。那女孩子立即吓得大叫。引得牧识也一阵慌乱,只得两步跨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到一丝温暖,她也就安静下来了。他便这样拥着她,他们静静地说着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竟然停了。天空像是被洗过一样澄澈,竟然还有一弯浅月和数点稀星浮划天际。牧识幼时度过一些星象的书,便说了起来。对方竟然也知晓星象,彼此交谈甚欢。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牧识竟然因为太过劳累睡着了。
等到牧识醒来,那女子已经不见了。像是做梦一般遇见这样一位女子,又像是梦醒一样失去这样一位女子。牧识没有找到她的任何线索,只知道她告诉她,她叫盈宵。
再见便是一年后。那天为德嫔诊脉,看见德嫔宫中新来的宫女中有一位头上别着那天雪夜里的女子别着的一只蝴蝶金玉钗,他的心立即跳的厉害。他知道宫女入宫有的是要改名字的,所以名字会和原来的不一样。再说那枚蝴蝶金玉钗那样特别,想来是不会有同样样式的吧,但是万一误会了岂不是要轻薄了那宫女?思来想去,牧识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他将那夜雪地发生的事赋诗一首,并约她在御药房见面,她若来,说明她是记得那件事的,若不来,便不再想她了吧。于是牧识提笔写到:
风雪彻骨迷湖郊,且遇青女暖心窖。
天泊一月辉漫穹,人依一夜雪盈宵。
诗里暗含了她的名字,她是会明白的吧。写完后便偷偷将药方和字条一并给了那个宫女。
在御药房等至半夜,夜空和去年后半夜的一样明朗。但是却有不一样的心情在看。她应该是不会来了吧。牧识想。但他还是愿意这样等下去,等自己给自己的期许都失效了,就会甘心死心。但就在东方快泛鱼肚白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比太阳早了一步冒出来。而这个身影,便是泊月。
之后二人便倾心甚佳。直到牧识遇到泊月宫里认识的好姐妹,同是德嫔身边的宫女的停暮。牧识发现,停暮也有一只和泊月一摸一样的蝴蝶金玉钗。牧识便问泊月,一问才知,停暮是苏州某商行大家的女儿,应招被选入宫为婢。这对蝴蝶金玉钗便是她从家中带到宫里来。泊月和她关系甚好,才把自己最爱的钗分了一只给泊月,自己留了一只。牧识听闻此言,不由一怔。可转念一想,自己将她铭于心间,可那女子或许早就忘记那短短一夜发生的事了。思至此,不禁觉得心寒。便也迫自己不再去想那雪夜。
若故事至此便完结了,遗憾的人自去遗憾,便也罢了,可是命运永远也没有那么慷慨。
之后泊月和牧识的事被德嫔发现,德嫔便要惩罚他们,可转念一想,牧识早暗示自己的孩子是女孩,若泊月的孩子是男孩,换做自己的,那么母凭子贵,好处是自然的。于是,后来的一切,便井然有序的发生着。
之后停暮为了照顾德嫔的孩子被德嫔差遣留在牧识府中,二人相敬如宾。直到一年雪夜,牧识坐在院子的亭子里望着雪发呆。
“老爷,这雪夜寒的很,怎么一个坐在这里发呆?”停暮说着为他拿来一件貂绒的斗篷。
“没什么,只是想起很久以前一个雪夜,遇到一位女子同在一土坡下躲雪。我还记得那女子如汤药般漆黑的眼睛。”说着牧识有些出神,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便说:“唉,很久之前了,也不知那女子记不记得。”
停暮忽的垂了目。牧识裹紧了斗篷欲起身离开。
“老爷又怎知那女子不记得呢?”
牧识站在雪里,忽的僵住了身子,寒风國在脸上如刀子,往事國在心里亦似刻刀。待应过神来,转身望去,亭子里的女子已满面泪痕。
他们隔着异年的风雪望向彼此,看不清彼此的眼睛是否如当年那样明亮。只觉得往事如雪,飘在时光的风里,落在地上,等不得彼此醒悟,就化在旧年里,不会重来。而他们剩下的,就只有带着无法重头却也无法终结的情感,彼此像初遇那般,紧紧相依,相伴。直到命运的大限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