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话说你到底摆平那个小子没有啊?”身着白大褂的胖医生问着旁边的眼镜男,肥大的手指捏着三个健身球,缓慢地旋转着。
“总感觉这个人有点不对劲,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家里的监控却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员的影子。”
“他不是醒了吗?去问他那个打他的人长什么样啊!”
“你以为我是蠢驴啊,我当然问了,他要是说了我还用写这么多材料吗?”
“他好像确实不太对劲,前几天就有人要找他,说是要为他的伤负责,看起来那些人挺有势的,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渊源。”
大厅里没有多少人,今天的医院人比较少,电梯也是一阵一阵的。
“叮咚。。”
电梯门打开,高挑的男人径直走向戴眼镜的医生:“您好大夫,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您就是曦凡的医生吧。”
眼镜男瞟了一眼这个身着米色西装的男人,“没错,我就是。”他一边整理着手头的文件一边回应,“但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身体的话,有些内伤,恢复需要一段时间。”
“好的,他现在醒了吗?我们想去见他。”
旁边的胖医生用他那柔软肥大的手指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今天是不行的,病人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但心理状况和精神还不好,需要进一步稳定观察。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我们去办公室交流吧。”
男人身后,一群身着灰色西服的人默默地跟上。
二。
巨大的深蓝色的房间里,各种海洋生物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时不时撞到难以看清的玻璃墙上。这座别墅的地面与其说是地面,不如说是个扁平的长方体鱼缸,柔韧的有机玻璃搭配着电镀钢架构,形成了鱼缸的上盖,人走在上面,几乎能感觉到脚下游动的鱼。
透明的地毯上,紫色长发的女孩慢慢走过,地毯的尽头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高高的发际线并不影响到发型的整洁朴素,他舒躺在膻木长椅上,闭着双眼,仿佛正在熟睡。
女孩并不惊讶于这满屋的鱼,仿佛是司空见惯的事,她只是盯着面前的老人,眼神飘忽迷离,似乎有着什么心事。
“你来了啊。”
女孩站住,默默地把手上的提箱放在地上,老人并没有睡,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所有的文件都在这里了,就像我们所想的那样。。”
“不用感到惊讶是吧,确实,我们早就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了。”老人紧盯着女孩的眼睛。女孩低下头,目光随着脚下的鱼儿游离着。
“不用那么紧张,你没有犯任何错误,而且,怎么说,你完成了你的任务,不仅如此,还是超额完成了。”
女孩诧异地抬起头。
三。
“你们如果想见他的话,还是等等吧,病人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出现了绝食的现象,如果你们是真的想要关心他的话,就先把他上大学的事情办好吧,你们应该知道他上大学的消息吧”
“曾先生可能不知道,蔚曦凡的哥哥蔚湮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他们的家庭有些特殊,父母在弟弟刚一岁时出了车祸,哥哥从小到大都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不过他是个天才,高中就自学了大学的所有课程,自己贷款创立了‘恒泉科技有限公司’,在弟弟上学的同时把公司越做越大,后来与我们签约一起研发产品,却没想到项目还没怎么开始就。。唉。。”
“行了行了,”被称为曾先生的眼镜男听得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如果还是想要见他的话,后果自负,医院将不承担任何责任。”
“我们之所以把让曦凡在这里治疗,是因为贵院的良好声誉和精湛的医疗技术,如果贵院无法解决病人精神上的问题的话,我们将申请转院治疗。望曾医师理解我们的心情。”
“你们只不过是他哥的企业合作伙伴,与他有什么关系?就算他现在还未成年,你们也没有任何理由对其承担监管责任。”胖医生幽幽地说,手上还忘不了转着那三个金属球。
“刘经理,这是材料。”面无表情的女秘书走上前把文件夹递给米色西服的男人,男人看也没看就递给了对面桌上的医师。医师皱着眉头翻开,只是看了两眼就合上了。
“王医师,我们都是买过保险的人吧,企业家赚到了大钱不可能不考虑自己的家产和亲人吧,蔚湮是个有远见的人,在他与我们合作之前他就把弟弟托付给了我们,虽然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作为朋友是可以这样做的。”
“好吧,如果你们坚持要转院的话,我就不留你们了,但我想说的是,我们院的内科是远强于其他医院的,如果你们希望他恢复得好且不留下任何后遗症的话,最好还是留在我们院。”胖子伸出肉呼呼的右手拍在桌子上,清脆的撞击声让人感到头皮发紧,“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被称作刘经理的男人搓了下眉头,推开凳子站起“那我们现在能看他了吧。。”
“不是说了吗,后果自负!”
一行人走出会议室,刘经理重重地关上门,隐形耳机里传来嘶哑的声音。
“以后注意些这几个医生,顺便关注下这家医院。。”
四。
女孩伸出素白的手指,放在墨黑的砚台上,砚台上凸起的尖刺缓缓扎入手指中,鲜嫩的血液沿着尖刺顶端留下,与砚台混成了浓郁的黑红。老人用细毛笔蘸了一滴血墨:“如果没有你,我们会失去许多东西,会有很多无法突破的技术难点。”
老人边说边用毛笔在文件底部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黑红渐变的符号给人一种血腥而沉重的感觉。
“其实,任务总是存在的,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做到的。。”
“你说的也不错,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没有存在感,难道是因为那个人的预言吗?”
“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女孩收回受伤的手指,把备好的纱布和消毒药敷了上去。
“想开点吧,你要知道,不管命运如何抒写,永远都是你,迈出了那关键的一步。”老人望着鱼儿飞翔的天花板,慢慢地闭上眼睛。女孩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留下一箱整齐的文件和浅浅的薰衣草香。
“孩子。。有些事,我真的没法对你说出口啊。。”
空荡荡的水族别墅里,传出一声苍老悠远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