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止了,紫儿也哭累了,这才意识到她正趴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不管怎么说,夜色始终是一个男人,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怦怦”的心跳。
她忙坐起身,擦了一把眼泪,仔细打量着眼前不算是真正男人的男人,除了有些让人难受的冰冷和戾气,也算是完美的吧,他此刻正有些羞窘地看着自己。紫儿半晌终于道:“对不起。”
“时间不早了,他也回去了,早点休息吧。”夜色旋即面无表情地说。
紫儿看着夜色脱去外衣上床,自己不得不也照做,她本以为会像儿时听府里那些婆子们讲的段子里那样,他会慷慨地将整张床让给她。但是不会怪他,说起来应该是她抢了他的床。
被褥,有淡淡的香味,那是被太阳晒过的味道,很清新宜人,她很难想象会是这样的,据说太监都是非常不爱干净,非常邋遢的。她侧过脸看着身边的男人,淡淡的月光下,依稀瞧得见俊美的轮廓,似乎睡得很安稳。
她微微翻了个身,很害怕让他知道自己还没睡着,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她甚至因此而有些急躁,越急躁越睡不着,最终连逃出去的念头也有了。
“如果因为我而睡不着,我可以去隔壁睡。”其实他也不愿意这样,而且是非常不愿意,但是他不能忤逆太妃的意思,在他看来,她就是他的母亲。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紫儿沉默了一刻说,他只是一个太监,她的内心干嘛要作怪哩,而且还要把他赶下床,她也于心不忍。
“我也睡不着,我们可以聊一聊。”
紫儿是听错了吗?他说要和她聊一聊,紫儿只能支吾着“嗯”了一声,她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聊的。
“如果可以,你还是不要再对陛下抱有希望了,以宫里的形势,出宫是最适合的你路。”夜色似乎是叹着气说。
紫儿怔了怔,没有回答,虽然意外,但是她不会离陛下越走越远的。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走,我可以帮你。”话声依旧没有任何起伏,但已经让紫儿很感动了。
虽然紫儿和他相处才半日,不算以前被他追杀的日子,她突然发觉他是进宫以后,除楚笙寒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于是不经思考地问:“你真是一个好人。”
夜色笑了,居然有人说他是好人,冷冷地问道:“难道你忘了,我杀过那么多无辜的女人,还几次差点害死你。”
“可我并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当然正常情况下是如此。”紫儿说,竟然对他说话有些随意了。
“那么这个时候你很正常呢?”夜色问,“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被爱情迷昏了头脑的可怜女人。”
“那是因为你不懂得爱。”紫儿说,突然意识到和一个太监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这么说你对我的好,都只是因为同情吗?”
这次反倒轮到夜色吃惊,除了太妃,他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做饭,更别提是夹菜,安慰,看样子他太久没杀人了,居然同情心泛滥,这对于一个杀手,并不是太好的事情。
不等夜色说话,紫儿已经说:“那我还是谢谢你的同情心。”
于是,这一夜的谈话到此为止,各自睡去,至于有没有睡着,那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对于夜色的照顾,紫儿也觉得他有些同情心泛滥,或许这是因为他很少和外人接触的缘故吧。但在她心里,完全把他看成是一个同性,当然还没有到当着他沐浴更衣之类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外面那箫声响起的时候,皑皑时常会来,紫儿便把事先写好的书信交给她带回去。这件事情夜色是知道的,因为他除了每天早起练功之外,几乎都和她在一起,至于那个太妃,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清净,很少见到。
这一天天气不错,太阳下晒着懒洋洋的,紫儿正想回房睡个午觉,却瞧见夜色在房顶上眺望着什么,便好奇地垫着脚看,什么也看不见。失望地转身,险些撞进夜色怀里,然后羞赧地看着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
夜色没说话,眼神定定地望了她几秒,然后一把揽起她的腰,纵身便上了房顶,那一刻,像是凌空起舞一般,眼前的景致倏然变得不一样了,如此的开阔,如此的雄伟。
“你在看什么?”紫儿侧脸问。
“我想看透我的心。”目光平视前方,望着那一片雄伟的宫殿,他的心,早在十几年前全家被杀时,已经死了,活着,只是为了保护那个可以被称为母亲的女人。可是他不想在这样继续浑浑噩噩、度日如年地下去了。
“你的心怎么呢?”紫儿是真的不明白,所以问出了这样别扭的问题。
夜色呵呵一笑,然后躺下,那是春天温暖的阳光,并不刺眼。紫儿也躺下,但瘦削的身体却险些要往下滑,她一把拽住了夜色的胳膊,夜色没有拒绝,但似乎很意外,一把揽住她,靠在自己胸口。
突然这样的亲密,让紫儿响起了和楚笙寒的点点滴滴,尤其是那紧紧搂着自己的臂膀,让她觉得很踏实。她不想要什么大富大贵,只想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甜甜蜜蜜、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就像现在的生活甚至可以更平淡。
或许,夜色应该更诧异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就这样赖在他身上了,更是无措,强劲有力的胳膊默默地搂得更紧了……但是他肯定不知道,紫儿只是因为他是太监,才这样的肆意妄为吧,以寻求那曾经在她身边点点滴滴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