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的“王府酒楼”就开在江对岸。
和白染鱼江上泛舟那日,吕岫沨还纳闷对面那家空铺子怎么有人了,原来是平王的手笔。
她只盯着王府的动向,却忘了灯下黑的道理,居然放任一个酒楼在自己眼皮底下开张。
此时正是入夜掌灯时分,云消雨霁,新店开张,彩灯高挂。
如织食客脸上的笑容熠熠生辉,唯有吕岫沨一行人哭丧着个脸,站在王府酒楼主楼前富丽堂皇的彩楼欢门外。
这次跟着吕岫沨来的,除了白染鱼、则阳,还有账房祝文鸿,吕岫沨嘱咐他算账,所以一来他脑子里的算盘就劈啪作响——光是这道欢门就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银两。
“也许……里头不怎么样呢?”说是这么说,祝文鸿斯文的脸上却写着“勉强”二字。
行吧,吕岫沨一咬牙,带头走了进去,其他人只得跟上,这一进,四人都不禁张大了嘴巴。
这也太有钱了吧……
欢门已经够气派了,流苏垂挂,飞檐画栋,但和酒楼内部相比,也不过尔尔。
只见这酒楼的顶极高,顶上装饰着只有天潢贵胄才能用的藻井,藻井下是一座活水假山,水流不息,绿意盎然,春天气息扑面而来,周围散着百八十张桌椅,楼上更有雅间几十间,珠帘相隔,香气缭绕。
吕岫沨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则阳小心地扶着她,生怕大病初愈的吕岫沨随时会倒下,而祝文鸿心里的算盘已经炸了,放弃了计算。
只有白染鱼还在冷静地分析:“平王这是把洛阳的清风楼搬来了……”
清风楼是当世第一名楼,身为洛阳数一数二的纨绔,白染鱼经常出入清风楼,对清风楼了然于胸,从方才的欢门开始,他就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再看这里面的布局,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若真如我所料,那么——”白染鱼不理殷勤跑堂的招呼,向其他三人招招手,径直穿过大堂,众人不解其意,紧随其后,只见他走向假山后的一面墙,伸手轻推,墙应声而开,原来那不是墙,而是一道门。
门后是一条百米长廊,两边分坐吹拉弹唱的薄纱丽人,个个媚眼如丝,吹奏靡靡之音,叫人不由得心猿意马。
“果然照搬清风楼,这些美人儿陪吃陪喝陪玩,甚至陪睡。”白染鱼叹道,眼睛落在美人儿身上舍不得走,“嗯,专陪贵客。”
吕岫沨冷冷地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一路拖着他往前走,白染鱼却一本正经地道:“掌柜的,有点奇怪,我发现那群美人里,哪个青楼的都有,就是没有桃夭院的姑娘。”
吕岫沨上下打量他,这小子观察这些倒是细致得很。
白染鱼却被她看得一愣,是他的错觉吗?感觉吕岫沨这次病发后,似乎比之前稍微多了一点情绪。
一行人穿过美人长廊,面前的路逐渐分为两支,一支通往酒楼的别院,那儿比大堂人少,幽静隐秘,连灯光都泛着暧昧,偶有欢声浪语传来,听得则阳和祝文鸿面红耳赤,这种时候他们倒是有点羡慕吕岫沨和白染鱼,一个无动于衷,一个见怪不怪。
于是他们果断选了另一条岔路,行过几处楼台花树,竟还没把这座酒楼走完,看来平王不仅学了清风楼,还把王府里的花园也给搬来了。
祝文鸿一路低声向吕岫沨汇报王府酒楼大致所花的钱财,吕岫沨面上不动声色,手却不由得捂住了胸口。
和平王拼财力,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人声渐渐几不可闻,远远看见青竹扶疏处有一汪波光粼粼的池水,岸边一道浮桥直通中央的八角亭,八角亭里站着一男一女,似乎正在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