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二人抬头看去,一艘比小舟大好几倍的二层楼画舫,携着脂粉香向他们驶来。
船上莺歌燕语,仙乐飘飘,形貌不一的丽人们朝他们招手,白染鱼一眼认出那是桃夭院的船和姑娘。
白染鱼一脸喜色,速速收拾好食盒,踩过对船伸来的搭板,向丽人们张开怀抱:“姑娘们,我想死你们了!”转眼便被左拥右抱的白染鱼,还有空回头跟吕岫沨招呼:“掌柜的你快来呀!”
吕岫沨也不含糊,足尖一点,身影一晃,人已跃入画舫中,惊起一片赞叹,姑娘们将她团团包围住,看起来竟然盖过了白染鱼的风头。
“吕掌柜,你方才是如何做到的呀?”
“吕掌柜也教教奴家嘛,这样遇到难缠的客人就可以溜了!”
“吕掌柜你看奴家这镯子怎么样?喜欢就拿去,只求吕掌柜能教奴家防身之法!”
“教我才是,教我才是!”
身陷脂粉堆里,吕岫沨不急不躁,来者不拒,虽然面无表情,却并不拒人千里之外,在一群美人儿中滔滔不绝,混得如鱼得水。
看着这火爆的场景,白染鱼的眼神已经死掉了,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假期。
“小白,吕掌柜是你的新相好吗?”身侧名唤媚儿的美人倚在他怀里娇声问。
“呵呵,”白染鱼咬牙切齿,“什么新相好,是老对头!”
平常的良家子不说看到风尘女子避之唯恐不及,至少不会像吕岫沨现在这般毫无芥蒂地和她们聊得这么酣畅,从练武发端,服饰美食,美容养生,凡是女孩子喜欢的,她都能和姑娘们聊到一块去。
听那边笑语不断,自己这边门口罗雀,白染鱼很抑郁,他感觉自己的纨绔称号受到了侮辱。
原来吕岫沨这么能说?说真的,凭她这些本事,干什么不比开酒楼吃香?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执着于八珍阁,就算是不二山庄的分舵,也可以做别的营生嘛,还是说她和他喜欢做纨绔似的,把开酒楼当作自己的梦想?
嗯,那还是不嘲笑人家的梦想了,毕竟在世间看来,他的梦想也不值一提。
白染鱼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大好时光他用来大肆玩乐,虚掷青春,吕岫沨年纪比他还小些,却谨小慎微开酒楼做生意,连春游都要拿他当理由,命运真奇妙,让他们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搅和到一起。
白染鱼抱着媚儿猛吸一口美人身上的茉莉香,转身面朝雕花窗外的江水,大发感慨:“好春光,不如……”
他话才说了半句,笑意还未散尽却已经凝固,一双眼瞪得滚圆。
只见窗外一个红衫女子掉了下来,一脸惊怖。
“岚岚姐!岚岚姐落水了!”
“快救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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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岚姐,岚岚姐。”
白染鱼轻拍落水女子的脸,口里唤着她的名字。
桃夭院每个姑娘白染鱼都认识,这位岚岚却略有不同,她既是桃夭院的头牌,也是白染鱼当初在洛阳的“老相好”,自打“落难”八珍阁,白染鱼常与她通信诉苦。
说是“老相好”,他们见面时却从来只是吃酒划拳,游戏取乐,聊天品茗,纯粹得令人乍舌。
倒不是白染鱼刻意扮什么正人君子,只是初遇时被岚岚一舞惊艳,他解舞中真意,她喜终遇知音,二人性情相近,一拍即合,白染鱼便以常客的身份护她周全,助她登上花魁之位,岚岚则成全他“洛阳第一纨绔”的名号,和他合伙气他那个严肃刻板的爹。
岚岚年长些,白染鱼便一直把她当同辈的姐姐,和她相处,可比家里那些死人脸的白家人轻松有趣多了,也比那些狐朋狗友真挚多了。
只是后来另有神秘金主包下岚岚,白染鱼才不得不和她保持距离,后来白染鱼得知金主南下,岚岚竟与他同行,来到江陵。
本以为对方是打算给岚岚一个名分,谁知岚岚还是做起了老本行,和从前一样只接他一个人。当初傍上这金主,岚岚说是挣大钱,白染鱼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真的喜欢上这个人。
吕岫沨把岚岚救上来时,已经让她吐了一遍积水,但直到此时人却还没有醒转,白染鱼心道,难道还需要他渡个气?
于是白染鱼手撑床沿一点点凑近岚岚,温暖的鼻息吐在岚岚的脸上,门口却传来“哎呀”一声——
端着热汤的吕岫沨刚一进门,就看到这幅熟悉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