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4492200000002

第2章 初夏

初夏来临,年轻女人们的脸庞上泛着白光。

从春到夏,随着季节的变动,为什么脸孔会变白呢?是因为天冷蹲在家里不见阳光之故,还是在新绿的衬托下显得苍白了呢?

这一个月里,大学校园里的景色和学生的表情,变得令人刮目相看。

沿着两旁银杏树的林阴路,秋叶向校门口走去。

下午3点刚过,一个月前西边有钟楼的礼堂前太阳已西倾,而现在太阳还在当空。

秋叶刚出校门,几名学生向他行礼。

他记不清面孔,但肯定是听他讲课的学生。其中女生的额角,在绿叶反衬下,显得苍白。

秋叶每次都随便选择自己得意的课题讲课,学生听讲的不少,西八号能容纳300人的大课堂几乎座无虚席。

一个月两次,似乎少些,用评论家的头衔能招徕人,学生怀着好奇心前来听课。

今天秋叶的讲题是“世阿弥”。

这位中世纪杰出的“能乐师”[4]留下《风姿花传》等许多著作,其中《隐秘之花》是有名的一章。

从人类的所作所为来看,可谓五花八门,包罗万象。隐秘一点才有妙趣,过分暴露,便没什么魅力了。

它的真谛,与“能”的深奥的意义相通。只有隐秘,才能窥视艺术的真谛。

秋叶感叹《世阿弥》这篇短文写得深奥、有味。

人也罢,花草和其他生物也罢,凡是极力想表现自己,超过了一定限度,就会使观众扫兴,减弱了它本来所具有的魅力。

隐秘之花是和女人相通的。

秋叶考虑着讲课的内容,想起了里美。

难道里美就是隐秘之花么?

照实说,秋叶对里美的印象是逐渐变化的。

初次和她约会时觉得她软弱无力,即所谓隐秘之花的风情,而后接吻、上床,她主动脱光衣服,直到触及她最敏感的地方,她没有进行反抗,这一连串的动作,和隐秘之花的印象稍有不同。

那么,里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世阿弥在文中的后面一段中说:“不隐秘,不能成为花……”

真是这样吗?也许确有这样的倾向,但能说这绝对好吗?

正如他后一段中详述,不隐秘不能成为花。那么不仅是花,人的容貌、艺术、才能也是如此,堂而皇之表露在外面,强烈地表现自己,那就不能成为“花”了。

诚然,这种说法是日本式的感想。万事自谦、谨慎、深邃、典雅,没有比这句话能表达日本人的性格了。

所谓日本人的性格,是由世阿弥的能乐来完成的,绝非言过其实。

然而在西欧,不但不提倡隐秘,反而将一切都露于表面;不讲自谦,而提倡表现自己;不讲消极,而主张积极;不讲沉默,而主张雄辩。

假如有压倒一切的美丽的花,压倒一切有能力的人物,压倒一切优秀的艺术,即使不隐秘,难道不能成为花吗?

想到这儿,秋叶又想起了里美。

应该说上了床,里美不能说是谨慎的。从日本式的典雅来观察,她自己脱衣服,告诉搭扣的位置,甚至有点令他扫兴。

里美的态度并不和隐秘之花完全相同。不仅如此,她顺从地脱掉衣服,接受男人的爱,也是羞羞答答的,令人怜爱。

应当说适度的隐蔽,又适度的暴露,绝妙地保持平衡,最讨男人喜欢了。

仔细想来,“不隐秘,不能成为花”,这是多么日本式的感想。

谦虚、谨慎,是日本人长年培育成的美学基础。日本人的信条,对待一切事物都不过分,适可而止。

……

讲完课,正好下午3时。

讲课时间从下午1点到3点,每次讲课秋叶总是充分利用时间,不到3点不下课。

这所大学里的朝井教授,是秋叶的同级同学,是他请的秋叶,至于报酬是无所谓的。朝井说,作为大学,虽给了最高的报酬,去掉来回路费,或许会出现赤字。

秋叶一开始没打算能挣什么钱,借着讲课名义,一个月去京都两次散散心而已。

来到京都,可以欣赏寺院、楼台亭阁,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自得其乐。

然而,这次来京都讲课,并不单纯为了游玩寺院。

昨夜,秋叶去了“魔吞”,把车票直接交给了里美,下午3时从东京站发车,6时10分抵达京都。

今天,他一边讲课,一边惦记着里美。下午2点,正讲了一半,他在想,此刻里美准已离开家,去东京站八重洲进站口。

讲课完毕,正好3点,他给里美打电话,当然没人接电话。

过了3点,里美应该坐上新干线了。

秋叶约里美来京都是在一星期前。

他在京都的大学讲课,原则上定于隔周的星期四。不是休息日,或许里美离不开酒吧,没想到一约她,她就干脆地点了点头。

“真的带我去吗?”

里美从来没有去过京都。

“不是休息日,能请假吗?”

“当然不太好请假,找个借口吧。”

里美找什么借口,她没对秋叶说,只告诉他,女老板准假了。

“京都比东京暖和吗?”

“冬天冷,夏天热,现在的季节和东京差不多。”

秋叶心里还在嘀咕,里美不要穿着一身土里土气的衣服来京都,不过最近里美的观念似乎也更新了。

“京都是个古城,穿一套较为朴素、淡雅的服装也不错。”

拿古都做幌子,秋叶嘱咐里美穿一身自己喜欢的服装来。

秋叶来京都常住三条附近鸭川边的旅馆。他要了一间朝东的房间,从这里正面的东山到比睿山尽收眼底,鸭川就在眼前流淌。

待在房间里就能欣赏京都风情,坐下来,自然而然会感到来京都的氛围。

缺点是这家旅馆稍小一点,临时预订恐怕要不到房间。

有时候,秋叶就下榻在东山高台寺附近的日本式旅馆。这儿离八坂神社的参拜路很近,十分幽静。早晨,被知恩寺一带的寺院的钟声吵醒。

然而这家旅馆离大饭店较近,生意不太好。四十来岁的女老板干着不带劲,早早就打烊,回来晚的客人感到不方便。

里美初次来京都,最初秋叶考虑和她一起住那家和式旅馆,可是带着年轻的女人,他还有点儿抹不开。

害怕有人取笑他:“秋叶先生最喜欢年轻的女人。”

于是,秋叶决定下榻鸭川河畔的旅馆。

侍应生领他到房间里,拉开窗帘,低矮的民房展现在眼前,再往远处,便可望见东山,从起伏的山势再向远处眺望,便是色彩和谐的比睿山。初夏下午的天空中鲜明的色彩展现在眼前。

秋叶望着这美丽的景色,伸了一下懒腰,脱掉西服上衣,穿着衬衣和裤子仰卧在床上。

平时在这时候,要么直接回东京,要么住一宿,随心所欲地游览东山一带,参观美术馆。有一次还去过位于九条的脱衣舞剧场。

今天在里美到达之前,他哪儿也不想去。

再过三小时,里美肯定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秋叶回想,打那回吃酱鲐鱼后去开房间,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之后秋叶去过“魔吞”三次,但没有向她求爱。

如果请求她,或许她会答应,然而只做一夜夫妻,就把她当作自己的玩物,对里美来说,未免太残酷了。

这样一想,还是大方些,以从容不迫的态度对待她,或许会赢得里美的好感。

秋叶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仰卧在双人床上,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或许是今天早晨意识到要来京都,早早起床的缘故。

睡得正香,电话铃响了。

拿起听筒,原来是田部史子。

“您果然在啊!”

以前史子和秋叶一起来过京都,她知道秋叶下榻的旅馆。

“今天您不回东京了吗?”

“是的,今夜大学同学聚会。”

他回答很自然,但仍然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史子沉默了。秋叶问道:

“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大事,您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秋叶一时想不起来了,事前没有同她约会,又不像是史子的生日。

“已经忘了吗?”听史子的声音,似乎恨得咬牙切齿。

“今天是您应该记得的日子。”

“应该记得?”

“去川奈……”

“啊……”秋叶拿着听筒,不由得喊了起来。

秋叶和史子认识后,第一次出去旅行,目的地是伊豆半岛的川奈。从那以后,他们约定每年这一天一起吃顿饭。

“前些日子还想到的……可是……”

秋叶想找借口搪塞,但在聪明的史子面前是瞒不过去的。

“早知道您要去京都,早些告诉我不就得了?”

秋叶听了她的话,发现自己脑子里只有里美,连想都没想过史子。如果早些想起来,他也不会约里美来京都,对史子欠情欠意。

“看来,您今天回不来了?”

“对不起,今夜无论如何脱不开身,因为我的同学下月去美国。这样吧,等我回东京后再补偿,和你团聚,如何?”

“不用了。祝您在京都过得愉快!”

史子郑重其事地说,挂断了电话。话虽温和,从她的口气来看,或许她已有察觉。

秋叶放下听筒,坐在靠窗户的椅子上,眺望东山的景色。

明亮的太阳,过了下午4时,渐渐暗淡下来,眼前鸭川河畔的柳树倒映在河堤上,两个孩子在追赶一条狗。

秋叶眺望少年背影,点燃了香烟。

刚才的电话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与里美在京都幽会的日子和史子初会纪念日碰在一起,虽然是巧合,但也带有讽刺意义。

早知道这样,三天前该通知史子,去京都讲课后有约会,回不了东京就好了。

然而,一开始脑子里就没装这件事。

聪明的史子不会轻易暴露,但内心一定气得要命。

“哎……”

秋叶嘟囔了一声,想起了史子的肉体。

史子四十刚出头,身上没有多余的脂肪,身材匀称,个子比里美高些,服装非常得体。

然而,胸部和腰部的肌肉已经松弛了,精心化妆过的脸,浮现出微微的皱纹。这些远远不及里美了。

不过,从整体来看,史子的气质明显高于里美,史子的五官端正,身材匀称,无可挑剔。

当初,秋叶被她的聪明所打动,如今却成了沉重的负担。

这沉重的负担源于和史子在翻来覆去的性交流中积累下的疲惫。

总之,现在秋叶和史子不常约会,过去一星期一次,或一起吃饭,或上床,最近已不常见面了。

其原因,秋叶从7月起在某杂志连载《才能论》,此刻正忙于准备工作,同时对史子已有了轻度的“厌倦感”。其证据:他一个月要去“魔吞”三次,打电话给里美的次数自己也数不清了。

精明的史子不会觉察不到吧,但她不一定知道秋叶身边已有了年轻的女人。

假如史子得知秋叶被一位比她小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弄得神魂颠倒,她会采取什么态度?

不用说,史子自然会火冒三丈,秋叶倒想看看那时史子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对自己的下意识,秋叶也感到吃惊。

秋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醒来一看,已4点半了。

里美乘坐的新干线6点前就抵达京都站,他约好去车站接她。

秋叶穿着翻领衬衫和夹克,打扮较为随便,5点半离开旅馆。

傍晚,京都狭窄的马路相当拥挤。这棋盘式的格局,过去规划得还算整齐,现在汽车多了,十字路口也多了,反而显得混乱。

秋叶从木屋町大道往南,穿过河原町大街到达车站是6点10分。他原以为从旅馆出发至多20分钟就能到达,自己想得太乐观了。

秋叶买了站台票,登上台阶,又乘自动电梯上了站台。

从东京来的列车刚到站,乘客们熙熙攘攘地走来,却没发现里美的身影。

他上了站台,新干线立即发车了,站台上还有几位送行者,这儿也没见到里美。

里美该来了,他给她买了头等对号入座车票。这时该露面了。

难道临时有急事来不了啦?那也应该打个电话来,他把旅馆的电话号码都告诉她了。

秋叶朝站台扫了一眼,又向用玻璃墙隔开的候车室窥视,也没有。无奈下了自动电梯往检票口走去。

如果里美不来了,那自己待在京都干什么呢?

想到这儿,秋叶有点沮丧了。他上了中二层的站台寻找里美的踪影,也没找到。他又回到了检票口,心已凉了一半。再回到站台,发现头等车停留的位置,一个年轻的女子伫立在那里。

“啊!”

秋叶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

原以为里美不会来了,里美却意外地出现在眼前,想想自己这副模样,一定很可笑。

里美穿着蓝色翻领的水手服,下身是超短裙,仿佛立刻要向海上进发。

秋叶跑过去,用责问的口吻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刚来,刚才我下车时,没看见您,我下了台阶去找,没找着又回到这儿。”

“总之,见到你就万事大吉了。”

秋叶刚才差点绝望了,此刻见了里美,真想紧紧地抱住她。发现她穿着水手服,一时不知所措。首先这蓝白相间的衣服太显眼了,加上超短裙只及她的膝头,显得很不协调。

里美为了来京都一定是煞费苦心打扮了一番,可是在这幽静的京都,她这身打扮太不协调了,真不好意思带着她出站。

“刚才,我东想西想,不知如何才好。”

里美终于露出了笑脸,肩上背着一只大布袋。

“走吧!”

他俩乘自动电梯,下了台阶。秋叶朝四周扫视,说不定会在这儿遇上大学里的老师或学生。秋叶比里美先走一步。如果肩并肩走,会被认为是对恋人。一前一后,至多被认为叔叔和侄女,甚至父女俩。

“刚才我在站台上看到了和尚,心想,真的来到京都了。”

里美自由自在地说,肩上背着大布袋,跟在秋叶的身后。

出了检票口就是出租车停车场,秋叶避开排着队的小型车,坐上较为方便的中型车。

到此为止没有碰到一个熟人,问题在到达旅馆之后,双人房间原来就是供两人过夜的,然而如此豪华的档次,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你这布袋里装的什么东西?”

“洗漱用具和替换的衣服。”

里美将额角贴在车窗玻璃上,眺望夕暮京都的街头。

“这儿是河原大街,是最热闹的地方。”

秋叶在一旁说明,里美点了点头。

这是个暖和的春宵,大街被车流堵住了,两旁的人行道上行人熙熙攘攘。

“你的真名叫什么?”

“……”

“因为进旅馆要登记的。”

和女人开房间有各种各样的写法,如和妻子一起来,当然写“妻,×子”。其他女性便有点麻烦,堂堂正正写上两人的姓名,那没有问题。如果有所顾虑,则写上男的姓名,后面注上“等两人”。和史子开房间时,就这样写,有时写“妻,史子”,即使没有结婚,年龄相仿,总服务台不会怀疑。

然而,和里美在一起,该怎么写呢?

如果可能的话,什么也不写就默默地先进房间,可是里美的样子太扎眼,背着一个大布袋,完全是旅行者的打扮。这旅馆不大,就这样通过总服务台,马上会被认出来。

秋叶这才后悔来这家总服务台都是熟人的旅馆。

迄今人们都把自己看作是从东京来京都讲课的大学老师,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来开旅馆,会破坏自己的形象。

可是,里美不会知道秋叶的这种心情。

“我叫Yajima Kiriko。”

“Yajima Kiriko?”

“八岛加上夜雾,这名字有点怪吧?”

“没,没有什么怪。”

“当时,正好父亲去了多雾的钏路,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

里美说到这里,秋叶看着她的侧影,多么柔弱,正符合“雾子”这个名字的形象。

“那么为什么在酒吧里叫里美?”

“我觉得用真名有点不好意思,和女老板商量后给我起了个‘里美’这样漂亮的名字。老板说以前也有一个叫‘里美’的女孩子。”

“这倒挺简单的。”

“您看哪个名字好?”

“这个……”

迄今为止,“里美”“里美”叫惯了,可是雾子这名字似乎也不错。

汽车到河原町大街三条往右拐,从这儿就能看见旅馆。秋叶顿时拿定主意,说道:

“你到了旅馆,从边门进去。”

旅馆除正门外,南边还有一扇边门,从这儿通往地下餐厅和小卖部。

“你下到地下室,从那儿乘电梯到六楼,我在楼上等你。”

“电梯在哪儿呢?”

“到了地下室小卖部的通道,往右一拐就是电梯,只有一个。”

用这个方法,里美不必通过总服务台。

“大厅里常有大学里的人,我不愿意和他们照面。”

他不说你太年轻了,服装又不合时宜,另外找个理由搪塞。里美顺从地点点头。

因为干着酒吧,这点机灵劲儿该会有的。

汽车开到旅馆门口,里美背着大布袋从边门进去。

秋叶目送里美进了边门,自己由正门进去,从总服务台拿了钥匙。

“您回来了。”

总台的小姐轻轻地向秋叶点点头,看来她不会怀疑秋叶从地下室带进一个年轻的女子。

秋叶乘电梯上到六楼,等了一会儿,里美从电梯里出来了。

“你马上找到了吧?”

“唔,这旅馆不大。”

里美在和上次去过的东京的大宾馆作比较。

从电梯往右一拐,最里面是秋叶的房间。

他插上钥匙开了门,里美随后跟进来。有了上回在东京开旅馆的经验,里美似乎放松多了。

“哇!真漂亮!”

里美径直朝窗口走去,眺望着夕暮笼罩的东山。秋叶望着她的背影,关上了房门。

到了这儿,平安无事了,不用再担心遇上外人,完全是两人的世界。

“你来得正好。”

秋叶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里美。

里美没有思想准备,踉跄了一步,立刻投入秋叶的怀抱。秋叶抚摸她柔软的身子,轻轻地一吻,凑在她的耳根轻轻地说道:

“往后就叫你雾子吧!”

里美的小脑袋埋在秋叶的怀里,轻轻地点点头。

重逢的接吻已经完毕,不用着慌了。

“这就吃饭去吧,难得来京都,就不吃酱鲐鱼了吧,来一点精美的日本菜肴如何?”

从此刻起,就按秋叶的安排进行。

“你带别的衣服了吗?”

“带了。”

雾子从大布袋里掏出衬衣和西服裤。

“这不行吗?”

“不,我没说不行……”

雾子以为她这身打扮最时髦了。说句客气话,或许目前正流行这种款式,但与第一流的旅馆是不相称的。

“那好吧,先去买衣服吧!”

“谁的?”

“当然是你的,作为旅行的纪念,我送你的礼物。”

“……”

“服装专卖店这时还没打烊吧。”

雾子不由得一愣,急急忙忙做外出的准备。

“我们还要回来,只拿手提包就行了。”

可是雾子只有长背带的坤包。

“我先去要车,你还是在刚才那个出口处等我。”

虽然出旅馆不如进旅馆那样扎眼,还是分别行动为好。

秋叶在正门坐上车,到边门口迎接雾子。

“你的身材买成衣没问题。”

“是的,我的个子小一点……”

“到处看看,总会有的。”

“真的给我买吗?”

雾子半信半疑,秋叶则是认真的。

去时装店买漂亮衣服,让雾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是秋叶的一番心意,同时按照自己的愿望,让她打扮得顺眼些。

上哪儿去?心里没底,他想河原町大街总会有一两家时装店吧。

恰好出了三条,秋叶瞥见一家大型妇女服饰店,便命司机停车。

中年男子后面跟着一位穿超短裙的年轻女子,这奇妙的组合引起了店员的好奇心,饶有兴味地招呼他们:

“请进!”

秋叶调整一下情绪,朝店堂阔步走去。

“这一套怎么样?”

秋叶指着右边模特儿穿的一套浅咖啡色的套装,裙子稍紧些,上衣领子镶着绣花边,配上淡黄色的衬衣,非常漂亮,整个形象雅致、大方,显露出女性的妩媚、温柔。

雾子一时不知所措。

“这样漂亮的衣服,我从来也没穿过。”

在酒吧上班时,她穿连衣裙,外出就穿这身水手服加超短裙。

两人挑选时,店员走近来。

“合适的话,请穿上试试。”

雾子仍然一脸困惑的表情。秋叶也劝她:

“穿穿看。”

“这是几号?”

“这是9号,也有7号,请……”

雾子朝秋叶瞟了一眼,朝试衣室走去。秋叶一个人无所事事,朝周围扫视一番。

这家妇女服装店,顾客尽是女性,左首有一位中年男子陪着一位夫人模样的女子,也是无所事事,不知手往哪儿放。

“在这样的地方转悠,真不是好滋味。”秋叶自言自语道。这时,雾子从试衣室里出来了。

“怎么样,非常清爽,正合你的身材。”

雾子还拿不准这套衣服是否合适,站在镜子前,转过来转过去,前后左右打量,回过头来朝秋叶瞟了一眼,意思是:“您看呢?”

“太好了。”

秋叶一向不喜欢女人穿西服裤。任何女性,穿和服最高档、最雅致,其次是穿裙子,至于西服裤、牛仔裤,他最不喜欢了。

当然,人人都有各自的个性和爱好,但服装合适与否则是品位问题。除了细节以外,首先是和服,其次是裙子,再次为裤子,这个顺序是绝对的。这样的感受,与男人的年龄、社会地位、趣味无关。

任何男子都愿意自己喜欢的女人穿和服。其他女子穿着和服也另眼相看。比如去日本料理店,哪怕女招待穿毛料的和服,这家店也是高档的。

男人们为什么如此喜爱和服,因为和服中潜伏着刺激男人的梦想、情欲。

束着好几条衣带的和服的身姿,那叫“抑制美”。雪白的领子,紧紧的下摆,再束上衣带,全身被裹了起来,隐藏着女性的内在美。

一旦解开衣带,一件一件脱去,露出胴体,会激起男人的幻想。

与此相比,裙子略逊一筹,即使中世纪贵夫人穿的宽大的长裙,高价面料的喇叭裙,也不会让人产生和服的梦幻。裙子虽然豪华,但缺乏和服那种隐藏的艳丽。

话虽如此,但紧身的、非常合体的裙子另当别论,配上清爽的衬衣,也还有几分艳丽。

不管怎样,裙子也有能使男人产生梦幻的因素,如果由下往上看,也能激发男子想象力。

然而,裤子最让人扫兴了,只是有行动方便这一优点。

对女性来说,作为工作服,裤子是无可挑剔的。

具有合理性的裤子只是穿着便利,却丝毫不会激起男人的想象力。

总而言之,男人自己一天到晚穿腻了西服裤,再强加给女人,样子再好,也丝毫不会有兴味。

反过来,男人穿上裙子,女人们也不会叹服的。

雾子一时还习惯不过来,迄今一直是年轻人的打扮,一下子让她换上正规的套装,觉得有点别扭。

可是雾子已经二十三岁了,老穿水手服、超短裙或紧身裤,与年龄不相配了。

“怎么样?多么清爽得体,很合你的身材。”

雾子以前的衣服恰恰缺少的是“清爽”,连衣裙也罢,紧身裤也罢,讲究的是“时髦”,整个形象缺乏清爽感,胸部的装饰物也过分夸张,有点儿土气。

最近,年轻女子的时装过分花里胡哨,缺少魅力。百褶裙和喇叭裙流行了一阵子,真正穿出品位的极其少数。比如裙子下摆的花边,即使花样不断翻新,却很少有人去考虑自己的风格,乱穿一气,只能给人以邋邋遢遢的感觉。

一句话,不考虑自己的条件,一味赶时髦,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所谓“时髦”是服装设计师和厂家为了推销自己的产品,强加给消费者的,其次才考虑品位。

年轻人追求新奇,对“时髦”特别敏感。其结果,只能被“时髦”所俘虏,没有信心去强调自己的品位。本来嘛,首先要重视自己的个性,不要去管“时髦”,坚持自己的爱好。

秋叶在大学讲课,自然会见到许多女学生,他本想谈谈自己的感受,因为也有男学生听讲,只能作罢。

当然,所谓“时髦”,应该包括在秋叶所专攻的“美学”的范畴内。今后美学的课题应该去关注一下“俗”的现象。

简言之,品位高低,集中到一点,在于外表是否“清爽”。外观“清爽”,品位就高,反之,品位则低。

此刻,秋叶希望尽可能让雾子提高品位。为了提高雾子的品位,多少破费一点也在所不惜。

“就这一套吧!”

雾子站在镜子跟前,秋叶在一旁催促道。

雾子的体型穿7号较为合适。

一般9号是标准尺寸,稍小一点合乎雾子的身材。

“那好,我给您包起来吧。”

秋叶制止店员说下去,对雾子说:

“别脱了,就这样穿着吧。”

雾子不由得一愣,店员立刻点头道:

“挺合身的,就穿着吧!”

两个人如此劝她,雾子又站到了镜子前面。

雾子一时不知所措,别人送的礼物,马上就穿上,不太好意思,而秋叶一定让她穿。

“还是穿套装合适。”

雾子不再吱声,嘟囔了一声:

“可是,这皮鞋……”

雾子此刻关注的不是衣服了,而是皮鞋。她现在穿的是平跟鞋,和套装不大相配。

“那好,去买双高跟鞋。”

衣服换了,没想到皮鞋,秋叶发现自己太粗心了。

“走,马上买鞋去。”

“这个……”

雾子又一愣。皮鞋和衣服不相配,光买衣服,意义就不大了。

“不知道皮鞋店打烊了没有?”

店员听见秋叶和雾子的对话道:

“对门有一家女鞋店。”

秋叶一想,衣服、皮鞋都有了,下一步是腰带和耳环了。

“对,再到别处去找不值当的,就在这一带买齐了吧。”

“那好,我给二位当向导。”

店员微微一笑,拔腿就走。秋叶跟在他后面,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夜色已降临,霓虹灯开始闪烁。突然急急忙忙去买衣服、皮鞋,当场穿上;掏钱的是中年男子,“变化”的是年轻女子。店员在一旁微笑,或许他觉得这状态不免有点滑稽。

秋叶平时很少注意女人穿的皮鞋,即使高跟鞋也是多种多样的。

雾子也是第一次,不知如何选择,最后买了一双8厘米高跟的黑皮鞋。

雾子长得挺匀称,但个子不高,穿了高跟鞋,整个就协调了。

“怎么样?”

雾子羞涩地穿上鞋,向秋叶问道。

“太漂亮了。”

淡咖啡色的套装,穿上高跟鞋,比刚才水手服加超短裙好看多了,显得落落大方。

从上衣的领口窥见花衬衣的朵朵小花,十分可爱;转过身来,套装裙子的褶子也显得很艳丽。

转眼之间,那个小姑娘变成楚楚动人的美女了。

“穿上高跟鞋走吧!”

秋叶掏出信用卡,忽然发现放在旁边的坤包。

这是雾子背来的,为的是和她那超短裙相配。现在穿上套装,就不协调了。

“这个坤包和这套衣服不相配了。”

秋叶说罢,店员克制住窃笑,说道:“您要买手提包的话,这儿也有。”

雾子惊愕地睁大眼睛,意思是还买吗?

可是,到了这一步,秋叶只能顺水推舟了。

“那好,请把手提包拿来看看。”

带年轻女人购物,需要勇气。史子则另当别论,和雾子这样年轻女人在一起,在旁人眼里,自己肯定是个色鬼。

事到如今,再遮遮掩掩已经晚了。

在众多的手提包中挑来挑去,挑花了眼,最后终于接受店员的建议,买了一只小型的黑色手提包。

“这回一切都全了。”秋叶赞叹地说道。

瞬间变成美女的雾子大大方方地站在他跟前。

“真漂亮。”店员在一旁欣赏、赞叹。雾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出了店门,晚风迎面扑来,已不感到春寒。还不到夏天的炎热,初夏的微风,给人以舒适、畅快的感觉。

“多谢您了。”

来到大街上,雾子向秋叶深深一鞠躬。右手提着大布袋,装着刚换下来的衣服。

“不……”

突然接受郑重其事感谢的秋叶一时还抹不开,立刻将话题转到服装上。

“穿了这套衣服,才是清爽大方的美女了。”

“这都托先生的福。”

“往后不要叫‘先生’了。”

两人已经上过床,再叫“先生”那算什么!可是叫“秋叶君”,又太见外了;叫“大三郎君”,落后于时代;像妻子称呼夫君那样叫“当家的”,那多难听。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找不到适当的称呼。

“你这身打扮去‘魔吞’,女老板会认不出你来。”

“是吗?”

“过去一直没有这样打扮过吗?”

“我也想过,总觉得和自己不相配。”

“你的相貌很端正,特别适合穿高档时装。”

秋叶回过头看了一眼雾子烫过的头发。如果有一头长长的披肩发,那更漂亮了。可那不是今晚能办到的。

“你瞧,擦肩而过的人们都回过头来瞧你哩。”

雾子承认这不是秋叶的客套话,眼前的行人都注视着她。

“往后,你打扮得稍为老气些,现在年轻女人太花哨了,装束郑重些反倒引人注目。”

“那可不得了啦。”

“为什么?”

“皮鞋啦、首饰都得配齐,那得花多少钱?”

“没关系!”

为了把雾子打扮得漂亮些,花多少钱也在所不惜。

秋叶沉浸在将雾子变成赶上时代的淑女的欢乐里。

刚才走出旅馆时,准备去赏花小胡同口的一家小小的日本料理店吃饭。现在秋叶改变了主意,决定去东山高台寺附近的一家大饭庄。

最初雾子的那身打扮,使他的心凉了半截,现在换上了套装,到哪儿也不逊色。

打电话过去,得知有空位。进去一看,只有两位中年客人在门口的吧台边。

“请进!”

女老板和颜悦色地迎接他俩,她的眼睛直盯着雾子。

“好久没有见到您了,又上哪儿寻花问柳去了?”

女老板知道秋叶一个月两次从东京来京都讲课。

“哪儿也没去,那一回休假,上一回没住下,马上回东京了。”

“真的吗?京都这地方小得很,马上会打听出来的。”

女老板问秋叶喝什么酒,秋叶只要啤酒和日本酒。

“还是这吧台让人沉住气了。”

说是吧台,其实脱了鞋,坐在榻榻米上,脚可以伸进去,不用盘腿,和一般客座毫无二致。

女老板斟上啤酒,直直地盯着雾子。

“多么年轻漂亮啊!”

雾子知道说的是自己,耷拉下眼皮。

“从东京来的吗?”

“是的,有点儿工作上的关系。”

女老板窃笑着点点头,秋叶顿时沉不住气了。一年多以前,他和史子来过这儿,机灵的女老板立刻觉察到史子是何等人物。此刻不知她如何看待雾子,说是工作关系,对这位老板是瞒不过去的。

“看来,还是东京的小姐会打扮啊。”

女老板说的是客套话,雾子听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这饭庄分楼下楼上两处雅座,进门的吧台是附加的设施。

“你挺忙的……”

秋叶朝里面扫了一眼,示意女老板可以退席了,可她沉住了气。

“对了,前些日子能村先生带了三位客人来喝酒,也说是工作上的关系。”

去年秋天,秋叶和能村来过这儿。

“我怎么不知道呢?什么时候?”

“一星期以前,好像是上星期三,我这么说他,他该打喷嚏了。”

“啊……”

说不定能村已经泄露给女老板,此刻再说雾子是工作上的关系已经晚了。

“那家伙嘴臭!”

“难道他说您不中听的话了?”

“那倒没有。”

“我失陪了,您慢慢用。”

说到节骨眼上,女老板知趣地告辞了,向雾子微微一鞠躬。

女老板一走,留下秋叶和雾子,秋叶拿起菜谱扫了一眼。

“你想吃点什么?”

雾子初次来这样高档的饭庄,再说初次来京都有点紧张。

“这时节,香鱼才上市,尝一尝如何?”

虽然这时候的香鱼还很小,但很嫩,秋叶今年还未尝过。

“还想吃什么?”

秋叶把菜谱递给她,雾子瞧了一会儿,却提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刚才女老板说的能村先生,就是常去‘魔吞’的那一位吗?”

“是的,他来过这儿,还不敢对我说,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秋叶和雾子来京都也不会对能村说的。

“多漂亮啊。”

这回雾子指的是女老板。

“不年轻了,过了四十岁了。”雾子叹服地点点头。

秋叶带史子来这儿吃饭时,见了女老板,史子立刻燃起了轻度的敌意;雾子不会有这种感觉,年龄差别太大,不会成为竞争对手。

酒烫好了,秋叶拿起酒壶给雾子斟酒。

“还是用玻璃杯盛酒方便。”

秋叶半开玩笑地说,雾子用手指敲敲桌子,表示谢意。

一直拘谨的雾子,突然学起调皮来,秋叶觉得挺新鲜。

“来盘生鱼片吧!”

厨师问秋叶。秋叶点了海鳗生鱼片。

京都本来是远离大海的内陆盆地,海鲜并不多,如今交通便利,无论去何处,都能吃到海鲜。但京都人依然不太喜欢海鲜,所以在京都吃不到上等的生鱼片。

然而,京都的烧烤比较出名,因为这儿海鲜不多,要发展饮食业,就得在烧烤上下功夫。因此厨师的手艺远远胜过其他城市。

与此相反,北陆或北海道得益于海鲜,不必在做菜上多讲究,所以没有什么名菜,厨师的手艺也差。

“你赶紧吃一点。”

秋叶说了一套“菜经”,发现雾子没动筷子,只是诧异地注视着先端来的菜肴。

“吃吧,多吃一点。”

“这玩意儿太可爱了!”

雾子的跟前放着笼屉,里面是蚕豆,用各种颜色的海带裹起来,体现了京都菜的特色。

此外还有云丹豆腐、炸杜父鱼,菜配得非常好看。

云丹豆腐原以为是附近的豆腐店批发来的,再加上些琼脂,一问厨师,说是用做豆腐皮的副产品——豆乳用卤水一拌而成的。

一进入5月,一定得上粽子。解开它很麻烦,但乐趣就在其中,厨师手艺越好,包得越紧。

秋叶调侃说,京都的厨师一定是闲得没事,他们用食品来显示文化,与其说讲究味道,还不如说讲究排场。

“杜父鱼可能是从附近的鸭川捕来的,再用油炸。”

秋叶夹了一条小鱼给雾子看。

“这杜父鱼喜欢藏在岩石底下,好几条挤在一起,能推动小小的岩石,一逮就是一大串。”

雾子稀奇地用筷子把鱼翻过来看看。

“用油炸,味道怎么样?”

“奈良炸鱼,用的是淀粉,再拌上小麦粉和鸡蛋,相当费事。”

雾子叹服地点点头,夹起鱼慢慢地往嘴里送,心想,这么费事的食品,一口气吃掉,太可惜了。

“先上桌的笼屉里的糕点是厨师的绝活,如果这一道重要的糕点不行的话,那这家店就没有买卖了。”

秋叶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上酒,雾子赶紧伸过手去。

“不用了,今天我做东,你是客人。”

秋叶给自己的杯子斟满后,又给雾子斟酒。

厨师拿着一只大笊篱放到吧台的一端,笊篱上铺着竹叶,上面放着十条小香鱼。

这家饭庄当着顾客的面进行烧烤,盛在小碟子里,端到顾客面前。

“这小香鱼最可口了。”

厨师抓住一条香鱼,在鱼眼部位,用手指头弹了一下。

“这是做什么?”

“让鱼昏过去。”

把活鱼用网捞上来,鱼还活蹦乱跳的,活着杀死,能保持鱼的鲜味。

为了吃到可口的食物,人会想出各种残酷的方法,用手指把鱼弹昏,是其中方法之一。

“前些日子去四国松山吃加吉鱼,那方法也够残酷的。将一条30厘米长的加吉鱼放在用炭火烤红了的网上,再用热手巾使劲地压,加吉鱼活蹦乱跳,脸孔涨得通红,拼命挣扎,看着那痛苦的样子,就激不起食欲来了。比起加吉鱼来,今天这种做法,罪孽轻多了。”

秋叶说罢,厨师补充说明道:

“大的加吉鱼,不压住它的背,常常会蹦起来逃掉。”

“总之,要让它背脊骨脱臼。”

“小小香鱼,经不住压骨头就散了架。”

“所以用手指头弹。”

厨师把烤好的鱼排放到小碟上。

雾子还是第一次吃这样正规的香鱼,不敢贸然下手,先倒上点蓼醋。

“你喜欢的话,多倒点,我不太喜欢那味儿。”

醋的酸味,加上蓼的青味,在梅雨季节能透出一种凉味,秋叶怕减弱香鱼的鲜味,与其添上酸味,不如单纯加点盐。

“如今年轻人大多不会吃鱼,像猫一样,吐得满桌子都是。”

或许在家中吃鱼的机会太少,没有经过锻炼。可是雾子倒能把鱼刺剔得干干净净。

“看来,你打小就喜欢吃鱼,对不?”

“我只喜欢吃鱼。”

“那好,多吃一点。”

秋叶想,怪不得雾子的肌肤白得透亮。

吃完饭,离开饭庄已经10点了。

没想到会这么晚,原因是吃饭前给雾子买衣服等物。

“真好吃,多谢了。”

雾子没忘了谢礼。

“真的好吃吗?”上了车,秋叶狡黠地问道。

雾子一时不知所措,少顷,吞吞吐吐地说:

“这样高档的饭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吗?这家饭庄价格不菲,但并不是所有菜都可口。”

秋叶不愧是一个评论家,对任何事物都要发一番议论。他观察事物不仅重外表,而且要探究实质。

“以后带你去各色各样的饭庄吃个遍。”

“真的吗?”

“要讲究口味,必须多吃几家高档的饭庄,尝尝各色各样的菜肴,才会领会到真正的口味。”

这个原则不仅适合食物,如音乐、绘画、时装也无不如此。

“往后,我会教你各种知识。”

“可是,去那样高档的地方,我有点儿紧张。”

“我付钱,你紧张什么?堂堂正正进去得了。”

或许有点醉了,秋叶说话比较随便了。

“当然,人们对食物各有各的爱好,不是绝对的。然而有口皆碑的菜肴一般不会有错。”

“我一直待在乡下,没见过世面。”

“不,你对口味有分辨能力。”

“别取笑我。”

“我不是说笑话。那回你说想吃酱鲐鱼,我很赞赏,那道菜确实美味可口,说不定不比今天的香鱼难吃吧!”

“这个……”

“总而言之,往后我带你去各色各样的饭庄尝尝,好吃就说好吃,不好吃就说不好吃,行吗?”

秋叶打算把雾子培养成为有一流味觉的女子。

10点多了,但从八坂到四条一带马路上人来车往,煞是热闹。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秋叶自然而然想起与谢野晶子[5]的和歌来:

樱花盛开的夜晚,

从清水至祇园,

处处遇美人。

现在虽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但从清水到祇园的美景却浮现在眼前,与谢野晶子的大胆的描述,充分体现了她的性格,秋叶则看到往来于八坂至四条一带的人们脸上显露出嬉戏的表情。

受到和歌的影响,秋叶在八坂神社前的石头台阶前下了车,朝四条走去。

刚才在车站见到雾子时,秋叶还不好意思和她肩并肩走,已经入夜了,再说雾子已变成清爽的美女,秋叶觉得很自豪。

“樱花盛开的夜晚,从清水至祇园……”秋叶低声吟诵,“怎么样,不错吧?”雾子似乎不太明白。

“处处遇美人……其中也包括你在内。”

秋叶进一步说明,只见雾子在窃笑。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初夏的微风抚摸着微醉的脸庞。

从这儿去赏花小路。掀开印着“花本”字样的门帘,推门进去,门口和普通住家相同,但放着一双双舞伎的草履。

这儿原来是家茶馆,左首的一角开了一家小小的酒吧,仍然要脱鞋进去,里面设有吧台和雅座,任意挑选。

“您好久没来了!”

秋叶和雾子在吧台边刚坐定,女老板便从里边出来迎接,照例穿着和服,比刚才饭庄的女老板年轻四五岁。

“我要一杯威士忌,再来一壶冷酒。”

“呃?先生不是不喝清酒吗?”

“让她喝,用玻璃杯就可以了。”

雾子伸开腿,脚尖轻轻碰到秋叶的腿,秋叶用腿夹住了雾子的脚。女老板自然不会觉察到他们的嬉戏。

“今儿您又带了一位这么漂亮的小姐来,多好啊!”

京都的女老板善于辞令,刚才大饭庄的女老板也这样夸奖雾子,说明雾子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您慢用,多谢了。”

秋叶接受女老板的谢忱,忽然发觉雾子为什么伸过脚来,不由得一惊。

是因为喝了点酒兴奋了呢,还是雾子潜在的“女人”意识复苏了?

楼上的客人陆续来到,传来弹奏三弦的声音。刚才在门口发现一双双舞伎们的草履。这时她们可能已翩翩起舞。

“要是在东京也有这样兼业的酒吧就好了。”

“你想干吗?”

“不,不,我哪有这本事。”雾子慌忙地摇摇头。

秋叶想象雾子要是成了女老板,会是什么样子。

雾子穿着和服,在吧台里接待客人,而秋叶坐在吧台的一端。真正的赞助人,一般情况下不出面,坐在里面慢慢地喝威士忌,这样的关系多少有点下流,可是男人们却想尝尝这滋味。

“然而……”秋叶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即使成功的话,秋叶和雾子相差二十六岁,这样大的年龄差距,会使秋叶如坐针毡。

秋叶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楼上雅座上的客人和艺伎下楼来,坐在秋叶身后的雅座。

秋叶从来没接触过艺伎或舞伎。

雾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舞伎,回过头去看。

“你看她们的和服吗?”

“唔,也看看她们的脸蛋。”

雾子有时像半开玩笑,其实她是认真的。

“你想当舞伎吗?”

“我能行吗?”

“很遗憾,年龄有限制。”

要当舞伎,最大不得超过二十岁,雾子个子小,努一把力,或许会成功的。

“这和服是她们自己买的吗?”

“不,是女老板买的。”

女人们或许向往有这样一身和服。

“实际上,她们够累的,早晨要排练,夜晚陪客,而且新老之分十分严格。”

这一点,银座酒吧女郎是没法比的。

“可是,年轻的时候受这样的训练,也算是一种经历。”

刚才在大饭庄雾子显得有点紧张,来到这酒吧,她放松多了。

她惬意地喝着酒,眼圈微微透红,肌肤雪白,眼角发黑,艳丽无比。

秋叶凝视着她的侧影,脚尖依然踩在雾子的脚上,她打早就不躲避秋叶的挑逗了。

如今,她更加大胆了,或许是她已把身体献给秋叶之故。

“再来一杯吧!”

女老板已上了楼,另一个年轻的男子又来劝酒。

秋叶尝了一口酒,问道:

“你有没有喜欢的男人。”

雾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凝视着拿在手中的酒杯,轻轻地摇头答道:

“没有。”

秋叶从她的表情,认为她的话是可信的。

假如她有喜欢的男人,她不会如此干脆答应和秋叶来京都旅行。

秋叶得到她的回答,仿佛翻越了一座大山。

问过一个问题,又会有第二个问题,这是秋叶性格所致,或许是互相抱有好感的男女之间共同的心情。

“我还有一个问题。”

秋叶把手肘靠在吧台上,雾子摆了摆头发,好像在问:“什么事?”

“来‘魔吞’前,你都干了些什么?”

“您知道君津町吗?”

秋叶没去过,但知道在木更津附近,面向东京湾的小城镇。

“我在那儿的超市打工。”

“那为什么又来银座呢?”

“是朋友介绍的。”

这朋友不简单,一下子就介绍她来银座的酒吧。

“你妈妈知道你现在的工作吗?”

“嗯……”

“父亲呢?”

雾子不作回答,低下了头,少顷,她下定决心说:“我是从父亲手中逃出来的。”

雾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男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哪样的事?”

“他太下流了。”

雾子没好气地说,语气之强烈,就能猜到她和继父之间发生的事。

“是你亲生的父亲吗?”秋叶吸了一口冷气,问道:

“十年前死了。”

“那么你一直在……”

“现在的父亲来到千叶后,我才……”

秋叶终于明白了她的身世。

和母亲一起生活的继父,见到出落得漂亮的雾子,垂涎三尺,最后对她动手动脚。雾子事出无奈逃出家门,现在的酒吧能为她提供住宿。

“到了夏天去北海道看看,如何?”

秋叶发现自己问得不得当,改了个话题。

在祇园的酒吧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走了出来。

如果自己一个人,或者和男性朋友一起来,可能还要喝几杯。今夜和雾子在一起,再喝下去,那宝贵的光阴将付之东流。

车快到旅馆时雾子问道:

“还从边门进去吗?”

“不,这回我和你一起进去。”

边门过了10点已经关了,再说雾子现在这身打扮,总服务台的小姐也不会见怪的。

从给雾子买衣服那一刻起,秋叶就决心和她一起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去。

过了11点,总服务台闲散多了,只有一个人值班。

秋叶径直走到吧台前,报了房间号码。

总服务台小姐“哎哟”一声,朝秋叶身后的雾子看了一眼。

“好,马上去准备。”

“不用了,就这样吧。”

所谓准备,就是给雾子准备枕头和浴衣,都这么晚了,秋叶不愿意再去麻烦侍应生。

秋叶接过钥匙,和雾子一起上了电梯。

这时,秋叶已无所顾忌了。

进了房间,打开灯,正面的窗户敞开着。

室内灯火通明,窗外仍一片漆黑,走近一看,鸭川和东山的轮廓分明,左边黑沉沉的山脉,星星点点的灯火,那是比睿山山顶。

秋叶关上窗户,对站在一旁的雾子轻声说道:

“这才是我们俩的世界。”

秋叶温存地将雾子搂在怀里,雾子顺从地把脸凑过来。

先接吻,少顷,秋叶转动舌头,雾子的嘴唇像花蕾那样微微张开。

秋叶得到鼓励将舌头渐渐深入,一瞬间,雾子不知所措,干脆张开嘴,接受舌头的侵入。

这样的热吻,雾子以前从未经历过。

今夜是和雾子来京都旅游的初夜,此刻只剩下两人,不用着慌。

秋叶退出舌头,脱掉西服。

“你洗澡吗?”

“先生,您呢?”

“我不慌,你先洗吧。”

雾子点了点头,走近浴室门口的藤制的衣物筐,一件一件地脱掉了衣服,闪进了浴室。

房间里只剩下秋叶自己,安静极了,秋叶点燃了一支香烟。

认识雾子才一个多月,没想到发展到两人出来旅游。

人生无常,男女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在认识雾子以前,心想往后不会接近年轻的女子了。

他和田部史子交往时,见到上了年纪的男人被年轻女人弄得神魂颠倒时,心想这样的男人多么愚蠢啊!此刻,自己也成了愚蠢的男人。

本来,秋叶并不只追求女人的年轻,有的女人即使年轻,但没有品位,动作粗鲁,他也没有胃口。他要的是女人的形体美,更重要的是有清爽感。

当然,雾子并不完全具备这些条件,单就品位和气质来说,富裕家庭的女子更好些。

但有的女人总是表现自己的富裕家庭出身,这样的女人也够烦人的。

他从年轻时代起,见过不少女人,乍一看,气质和品位都还可以,但却非常任性,离了婚的妻子就属于这种类型。

从这一点看,雾子还不过是未经打磨的毛石。只要好好打磨,她也可能成为熠熠生辉的金刚石。

发现这样一块毛石,秋叶感到满足。

一墙之隔的浴室发出稀里哗啦的水声,传到秋叶的耳朵里。

雾子此刻浸泡在浴池里,还是在淋浴?想到这儿,秋叶忽然兴奋起来。

他再也坐不住了,朝浴室走去。他叉着胳臂唉声叹气。

最初,他想和她一起洗,但想到这样的要求似乎有点下流,他装模作样,故作绅士。

如果提出来和雾子一起洗,她会答应吗?

或许雾子会干脆地答应。

一起吃饭喝酒时,她规规矩矩,非常懂礼貌,不像是个轻浮的女孩子。秋叶觉得很新鲜,很有魅力。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敲敲门试试。”

“不行!”

已经克制到现在,不要为了一点细节,破坏了自己的形象。

这或许是秋叶的软弱处,这是知识分子的弱点。

假如自己是个直来直去的无赖,大声嚷嚷,跟我一块儿洗澡,或许女人会老老实实地顺从他。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不必哀求,反复地说“我喜欢你”“快跟我上床”,或许她会服服帖帖任你摆布。

这样做法也许太下流,厚颜无耻地暴露男人的欲望,女人立刻领会你的意图,显得十分脆弱。

与此比较,知识分子总是装模作样,自以为是,反而会使女人无所适从。

好女人往往被无赖俘虏,其原因在于她厌倦知识分子的装模作样。

然而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听从无赖汉的摆布,那要看男人如何巧妙地笼络女人,不要让女人感到厌倦。

想到这儿,他发现自己如此狼狈地站在浴室门前,不禁愕然。

为了一件小小的事儿,和女人一起洗个澡,自己竟然如此犹豫不决,也太没劲了,叫别人知道了,该多么丢脸。

浴室里又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似乎在追赶秋叶,他急忙回到窗口的椅子前,在衣橱前站住。

椅子上是秋叶脱下的衣服,他本想用衣架挂进去,但衣橱里是雾子的衣服。

他不愿意在她洗澡时去打开衣橱,衣服挂不挂无伤大体。

秋叶无所事事地朝浴室方向瞅了一眼,打开衣橱门。里边狭长的空间,齐目高的铁棍子上挂着许多衣架。左边是雾子刚才穿的套装,上衣和裙子分别挂起来。底下放着雾子背来的大布袋,今晚刚买的手提包、高跟鞋。

这些都是吃饭前慌慌张张买来的,但雾子非常珍惜地放在衣橱里。那布袋口没有关好,秋叶打开一看,原来是京都导游手册和照相机。

“原来如此……”

秋叶关上衣橱门,点了点头。

看来,雾子很重视这次京都之行,预先买了导游手册,还带了照相机,她的举动打动了秋叶。

秋叶把落地灯拧小一点,换上浴衣,从冰箱里拿出小瓶的威士忌。

他并不特别想喝,可是一个人坐着无所事事,怪难受的,或许雾子洗完澡也会喝一点。

他用纯净水兑上威士忌,微微尝了一口,这时雾子从浴室出来了。雾子穿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或许是一件睡衣。

“喝一点,如何?”

“不……”

雾子捋了捋头发,在秋叶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过来吧!”

秋叶放下酒杯,等待雾子过来一把抱住她。

雾子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残留着香波的余味。

秋叶轻轻地抚摸她湿漉漉的头发,吻了一下,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累了吧?”

雾子不作回答,把额角凑过来。

“已经12点钟了……”

秋叶松开胳臂,站在床跟前,掀开被单。

上次秋叶抱着雾子一起倒在床上,此刻已没有必要如此粗鲁了。“来吧……”

秋叶倒在床上,张开双臂,雾子掀开被单,钻了进来。

旅馆里的床铺非常整洁,雾子唯恐把它弄乱,小心翼翼地伸开腿和秋叶的腿交叉在一起。

“真舒服……”

秋叶感叹道。他接触到她柔软的身子,这是他的真实感受。

“我喜欢你。”

说着,秋叶伸手去解她睡衣的纽扣,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

秋叶松开胳臂,朝电话机瞟了一眼。

这时候,谁会打电话来?

今日他住在旅馆里,只有自己家里和史子知道。

难道又是史子打来的?

真是她打来的话,不用去理她,可是雾子担忧地朝这边看。

不理睬,反而会被怀疑。

“丁零……”电话又响了三次,秋叶欠起上半身,拿起听筒。

“喂,喂……”

听筒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不出所料,你果然住下了,是我呀!”

快嘴快舌,尖声尖气,是能村。不知他在哪儿喝酒,后面还有音乐声。

“我给你家打电话来着,说你在京都,果然如此,今天不回来吗?”

“当然咯,这时候还能回去吗?”

秋叶一只手拿着听筒,一只手伸到雾子的肩膀下。

“怎么?已经睡了吗?”

“没有……”

“和女人在一起吧?”

“咋能呢?”

秋叶赶紧把听筒紧贴着耳朵,屋子里很静,他怕声音传到雾子耳朵里。

秋叶把搂住雾子的手抽出来,换一只手拿听筒。

“你猜猜,现在我和谁在一块儿?”

“谁?”

“和‘魔吞’的女老板在一起,在‘拉彭’酒吧。”

拉彭酒吧在赤坂,秋叶也去过多次。

“你想瞒我也瞒不过去,正搂着里美,是不是?”

这话来得太突然,他把听筒紧紧贴在耳朵上。

“你让里美请了假,陪你去京都,是不是?”

“……”

“喂,老实坦白吧,又一起吃酱鲐鱼了吧?”

12点多了,能村醉得相当可以了。

“女老板就在身旁,让她接电话……”

“行了,行了……”秋叶的脚尖触摸着雾子柔软的肌肤低声说道,“已经这么晚了,我回去后再找你玩。”

“还早呢。”

“好吧,我挂了。”

“别把年轻的女孩子调教坏了。”

秋叶听着能村醉醺醺的嘟囔,挂断了电话。

“是能村来的电话。”

“……”

“他和‘魔吞’的女老板一块儿喝着酒哩。”

刚来了劲,被莫名其妙的电话打断了,秋叶扫兴极了。雾子用被单捂住脸,什么话也不说。

“今天你和我一起来京都,跟女老板说了?”

“没有,我只说去京都。”

“能村怀疑我和你在一起。”

“……”

“女老板知道了,不碍事吧?”秋叶担心地问道。

雾子不以为然,反问道:

“她知道又怎么啦?”

“我没事儿,你呢?”

“我不在乎。”

“可是……”

“对这种事,她可不管。”

秋叶点了点头。

可不是吗?店里的女孩子和客人出去旅行,女老板都要一一问清楚,那她的生意怎么做?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会吱声的。

不过,雾子明明白白地告诉女老板去京都,秋叶感到意外。他原以为雾子一定另外找个理由,家里有点事啦,去母亲那里啦……可是雾子不耍小聪明。

这样看来,即使听到能村来了电话,雾子也不会着慌的。

雾子早把电话的事儿忘了,转过身来面对着秋叶。

她的姿态仿佛在说,快点搂住我吧,别说这些没有用的话了。

秋叶这才醒悟过来,重新搂住雾子。

雾子的睡衣是棉织品,浆得有点发硬,可是纽扣一下子就解开了。

这是第二次上床,雾子几乎没有反抗。

房间里只亮着窗户边的落地灯,那柔和的光线斜射到床上。

雾子避开这灯光,转过脸去,闭上了眼睛。敞开的胸口暴露在灯光下。

秋叶欠起身,俯视着雾子的表情。她那一头柔软的黑发盖住了她的脸,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窥见她那小小的耳朵。

她的脸转向一边,胸口向上,露出雪白的脖子,秋叶最喜欢看年轻女人的脖子。秋叶爱跳古特巴舞,牵着女人的手,转过来转过去,即所谓“反回转”。女人伸着脖子,太有魅力了,他看得着迷。当然,这时女人的上半身和裙子也跟着转,那双漂亮的脚也一览无遗。

女人的脖颈美在于头部小,脖颈细,一转身才突出美。秋叶之所以热衷于古特巴舞,目的为了欣赏女人美丽的脖颈。

秋叶不太喜欢女人丰满的胸部,只有绷得紧紧的胸部才能打动他的心。

秋叶知道雾子的胸部不太发达,但也并不小,不是那种丰满型的,但形状好看,富有弹性。

雾子比较瘦削,肩也不宽,整个身体很匀称,从胸部至腰部线条分明,给人以一种圆润的感觉。

秋叶用舌头去舐雾子的乳房,右手从她腋下伸向腰部。他轻手轻脚地触摸她的肌肤,手指头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移动,等待雾子兴奋起来。

看来,雾子不是一个感觉灵敏的女人。

秋叶问她:“可以吗?”雾子轻轻地回答:“再来一会儿。”回答很干脆。

有感觉装作没感觉,有经验的男人立刻能觉察出来,至少像秋叶那样的老手,一看便知。

雾子不太敏感,秋叶并不有所不满,这说明雾子尚未成熟,反而讨他喜欢。

不太敏感证明她没有接受过男人的爱抚,她脑子里没有别的男人的影子。

秋叶反复地抚摸她,忽然想起要霸占她的继父。

继父三年前和雾子的母亲同居的,那时雾子才二十岁。

继父见了妙龄少女,动了邪念也不为怪,如果秋叶是继父也会产生同样欲望。

这也不是她继父的过错,也不能说雾子不谨慎,健康的男女都有这样自然的本能。

然而,雾子的情况稍有不同,因为有过这样不愉快的经历,她对男人产生了失望,以后对“性”也有了偏见。

雾子最不幸的是在幼年时期失去了生父。

死了父亲,母亲一手把她养育成人。母亲只能与另一个男人和她共同支撑这个家。和生父年龄相仿的继父对雾子垂涎三尺,差一点把她奸污了。

雾子起先肯定会奋力反抗,继父见硬来不能得手,反过来哀求她,还是不能得逞。

让雾子从缺乏性感觉的少女,变成具有性感的丰满的女人,这是秋叶所要着力去完成的工作。

这需要耐性,对男人来说,这是无上快乐的事儿。幸运的是,现在她已开化,秋叶有信心将她变成人人怜爱的“青鸟”[6]。

秋叶本来就不缺乏性的感觉。

有的女人断定自己什么感觉也没有,或说我对男人一点不感兴趣。

这种女人过去没有接触过男人,即使接触了,因为偶然因素没有被开发出来。偶然的因素包括最初的体验不痛快,或遇到了粗暴的对待,就像雾子遇到她继父的强暴,留下不幸的记忆。

如果没有遭遇这样的不幸,得到温柔的对待,受到男人的怜爱,她那缺乏性感觉的毛病自然而然就好了。

女人没有生来就缺乏性感觉的。根据过去的经验,秋叶确信无疑。如果没有这种信念,那么他对雾子也不会燃起欲望。

幸好雾子不是缺乏性的感觉,而是对性有所恐惧。

其证据是,只要温存地抱住她,她非常顺从、听话。对待这样的女人,要有耐性,反复地爱抚她是最好的方法。

此刻,秋叶轻轻地吻她的乳头,右手抚摸她的背脊,偶尔把乳头含在嘴里,伸手去摸她的腰部。

雾子痒酥酥地扭动身体,微微张开嘴唇。痒酥酥的感觉是快感的第一步。

秋叶确信雾子会接受他的爱抚,又将手指从颈部移到腰部,手指去触摸她股间的洼处,雾子终于喊出声来:

“啊……”

随着一声喊,她的身体紧紧地靠在秋叶胸口,秋叶搂住微微颤抖的雾子,若无其事地将手伸到她的背脊上。

“不……”

秋叶的手伸到她的臀部,雾子别扭地喊了起来,可是她的上半身依然靠在秋叶的胸口。

此刻,雾子在痒酥酥的感觉中,思想混乱了。这身子是自己的,又不像是自己的,浮在空中似的听从秋叶的摆布。

“哎……快点……”

不多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向秋叶哀求。

秋叶确认她已进入高潮,欠起上半身俯视她紧紧闭着的眼睛,慢慢地攻入了她的身体。

第二天早晨6点钟秋叶就醒了,拉上窗帘的窗户,还有遮阴的设施,屋子里还很黑。一丝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射进来,照到床的一端。

当他完全清醒时,才想起身旁躺着雾子,他一时产生莫名其妙的错觉。

没错,身旁躺着的确确实实是雾子。

昨夜结合后,他记得雾子躺在他的怀里。此刻她背朝秋叶,面向窗户躺着,或许热了,她掀掉了被单,露出淡蓝色的睡衣。

昨夜,睡觉时雾子什么也没穿,当秋叶摸她的乳房时,她干脆地脱掉了睡衣,光着身子靠在秋叶的胸口前。

在东京旅馆初次结合时,雾子有点紧张,身子绷得紧紧的,显露出不安;昨夜放松多了,最后终于顺从地接受了秋叶。

秋叶轻柔地、反复地抚摸她,雾子终于气喘吁吁地作出了反应,扭动着,等待着秋叶进一步行动。秋叶终于得到了满足,搂着雾子睡了过去。当时雾子是全裸的,就像母胎中的婴儿,蜷曲着身子,缩成一团。看来以后她又起来披上了睡衣,此刻她用睡衣盖住肩膀以下的部位。

秋叶从她睡衣下摆伸进手去,雾子的脚一动,转过身来,匍匐在床上,秋叶不敢再深入,趴在她身上。

雾子苗条的而富有弹性的身体,滑溜溜的,摸上去真舒服,秋叶尽情地享受,又伸到大腿的里侧,一直到臀部,碰着她那柔软的裤衩,再把手移到背脊上解开她的乳罩。

没错,昨夜秋叶睡熟后,雾子悄悄地起来,穿上内衣,又回到床上。

难道不习惯脱光衣服睡吗?

两人结合后,雾子又穿上内衣,使秋叶感到新鲜,认为她是个古板、守规矩的人。

可是雾子睡得很死。

近来,秋叶早早就醒了,夜里两三点还不想睡,到了六七点肯定醒来。

当然,他并不想立刻起床,上上厕所,呆头呆脑地想一会儿,再上床睡觉。

以前他不这样,工作到深夜,第二天一直睡到10点到11点,甚至睡到下午,因为他没有义务必须起床,睡到多晚都行。

由此看来,现在他已习惯早醒,最近对早晨打高尔夫球,也提不起兴致来。

秋叶以为自己能控制自己的体力,可是当医生的朋友却是另一种说法:

“这是体力衰退的表现,能睡觉倒是好事,对恢复体力是必要的。”

被他这么一说,想想确实有道理。

数年前,到外地去讲课,早早起床的是教授们,学生倒睡懒觉,一直睡到太阳高照,还想睡。

当时他想,这些学生的反应也太迟钝了。现在想来,他的朋友说得没错,睡觉是恢复体力的好方法。

此刻,雾子这么想睡,应该属于这一类型。

她规规矩矩地穿上睡衣,背朝秋叶,继续沉睡。偷偷地去触摸她的胸口,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秋叶莫名其妙生起气来,嫉妒雾子健康的身体。

初次来到京都,和男人结合后第二天还不该早早醒来吗?何况在这异地的旅馆里。

也可能雾子在结合后,一直睡不着,到天明时才昏昏睡去,在这难以习惯的双人床上被男人搂着睡,总有点别扭吧。

秋叶又对她表示同情,可是眼看雾子如此舒适的睡姿,仍然有点生气。给她来一点恶作剧!秋叶又从睡衣下摆伸进手去。她睡得再死,这下总该醒了吧。

秋叶还没见过雾子最隐秘之处,自然也没提过这样的要求。

作为一个男人,当然想看看她的下半身,但认识不久,不能太过分。

他想象:雾子的阴毛一定很浓密。

初次见面时,从她柔软的头发,雪白的肌肤,估计她的阴毛不会太浓。

再说肌肤白并不一定阴毛不浓,正因为皮肤白,才显出阴毛黑。

然而,雾子的皮肤特别细嫩,手臂和胸口几乎见不到毛孔,非常润滑。

从她的肌肤判断,阴毛肯定稀疏,当然,这是秋叶的手感,不足为凭。秋叶满足于那淡雅的感觉。

当然,随着愉悦情绪的高涨,女人也会表现出旺盛的精力,这时秋叶宁可要求女性腼腆,彬彬有礼。

此刻秋叶的手指渐渐接近雾子的阴毛,又从大腿后面向股间移动。雾子轻轻地扭动一下身子,秋叶立刻停止动作,稍作调整,再慢慢地往里摸索。全身神经都集中在手指头上,从股间传来种湿润的感觉。雾子全身虽已熟睡,只有此处还生气勃勃,秋叶不由得兴奋起来。他继续往里进,直到最深处,雾子缩起腿,摇摇头。

与此同时,摸到她短裤衩,挡住了去路,虽然已睡着,要肆无忌惮地去触摸她最敏感的地方,还是很困难的。

秋叶无计可施,只得转过身,仰卧在床上。

时间还早,走廊上,隔壁房间还没有动静。

秋叶屏住呼吸,躺在这漆黑的屋子里,他忍无可忍,转过身去,从后面伸手去摸雾子的胸部。

年轻的雾子似乎还没睡够。

秋叶在探索雾子的动静,轻轻地搂住她。不多时,自己也困了,昏昏睡去。

第二次醒来,已经8点多了,从黎明起来一回,也已过了两个小时。

雾子依然背朝秋叶熟睡着。

秋叶走到门口,拿着报纸又躺到床上。这时,雾子醒了,晃晃脑袋,似乎惊愕地朝四周扫了一眼。

“几点了?”

“8点多了。”

雾子立刻起来,发现自己还穿着短裤,便缩起腿,用被单盖住下半身。

“不用着慌。”

“我们不外出吗?”

“你想看什么地方,我可以陪你去。”

初夏的京都,悠闲地散散步固然很好,但是就这样在床上和雾子嬉戏也不错。

“你睡得真香!”

雾子点点头,脑袋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她攥起拳头敲敲额角。

“昨夜,你脱光了衣服,知道吗?”秋叶问道。

雾子急忙把睡衣的前襟抚了下。

“你真美!”

“呃?”

“这儿真美。”

秋叶用手指着她的胯股间,雾子低下了头。

她低着头的姿态太令人怜爱了,秋叶一把抱住了她。

“太好了。”秋叶嘟囔了一声,随即去吻她的脖子。雾子痒酥酥地缩起脖子。秋叶没去理会她,接着又去吻她的耳朵根。

“别这样……”雾子一声喊,挣脱了秋叶的手臂,下了床,朝衣橱走去。

“您今天没有工作吗?”

“也不能说没有。”

要做的工作当然有的是,但此刻不能撂下雾子去工作。

“去寺院玩玩如何?”

“太高兴了。”

雾子立刻表现出喜悦的心情。这是很罕见的。

“不过,你先去美容室修饰一下。”

“做发型吗?”

“把烫发弄直,还是披肩发好看。”

“那好,我先去美容室。”

经过昨夜的爱抚,雾子似乎更加顺从了。

打开窗户,外面多云,东山顶上的晨雾升起,被露水打湿的树叶格外的新鲜,这样的景象不用担心下雨。

雾子眺望着窗下的鸭川,问道:

“今天还穿那身套装行吗?”

“当然咯,只要你愿意。”

“我当然愿意咯,可是穿上套装好像突然长大了。”

“那不正好吗?”

雾子点点头,问了问总服务台,朝美容室走去。

留下秋叶一人,无所事事,又躺在床上看报。

雾子不在了,床上仍残留着雾子的气息。秋叶躺在床上感到无比舒适,借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晨曦读报。

所谓“幸福”,也许就是这样的时刻。

秋叶却无缘无故感伤起来。

读着报纸,不多时就发困了,正在昏昏欲睡之际,听得有人敲门。

他慌忙起来开门,雾子站在门口。

“怎么样?”

刚才的烫发已经弄直,柔软的披肩发搭在肩上。

“真棒!”

“后面不知怎么样?难看不?”

“你转过身来。”雾子在秋叶跟前,骨碌转了一圈。

“唔,不论去哪里,都是第一流的美女。”

从衣服到发型焕然一新,已经找不到刚来时黄毛丫头的影子;不仅如此,雾子身上还散发出沉着、清洁而艳丽的气息。

秋叶欣赏着自己一手装扮起来的雾子,感到心满意足。

“好,这就去吃饭。吃完饭,到东山一带散步,你初次来京都,总得去看看清水寺和银阁寺。”

“太高兴了,真的带我去吗?”

“不能说‘带我去’,应该说‘领我去’。”

或许是出生在北海道之故,雾子说话有点粗鲁,秋叶早就感觉到了,直到现在才提醒她要注意。

“对不起。”

“不用道歉。”

对雾子过分坦率,秋叶后悔不该干涉她的日常用语。

出了旅馆,打的去银阁寺、知恩院、清水寺,到达平安神宫已经下午1点半了。

这些都是具有代表性的京都的名胜古迹。秋叶已来过多次,雾子是第一次来,感叹地眺望这美丽的景色。

即使是在北海道长大,学生时代该到京都来修学旅行,以后又到了千叶,按说京都并不是十分遥远。

她真的第一次来吗?

雾子的经历还有许多秋叶不了解的。

雾子三年前迁到千叶,没上大学,只上到高中毕业,也应该参加高中的修学旅行来过京都,还是某种原因,没有参加修学旅行?

十三岁就死了父亲,经济状况估计不会太好的。

种种猜测却不得要领,这些小事,她自己不说,秋叶也很难启齿去问。

秋叶一一介绍这些景点的由来和特点,雾子非常认真地听、细心地看,秋叶感到约她来京都玩玩,还是有价值的。

参观完平安神宫,秋叶一看表已经下午2点了。

“到该去车站的时刻了。”

雾子今晚要去上班,必须在3点钟前乘坐新干线回东京。

“看来,你非回去不行咯。”

秋叶不想和雾子告别,惋惜地对她说。

“老板等着我回去呢。”

既然已出来旅行,再延长一天也没有多大关系,但雾子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守规矩的。

“那没法子,只能回去了。”

即使把雾子硬留下,女老板看来也不会责备她,因为能村昨夜来电话,已经猜到雾子和秋叶在京都。

秋叶打消挽留雾子的念头,径直赴车站,赶上2点41分发车的“光之号”。

“到东京5点半。”

秋叶请列车员给他找了头等厢的座位,和雾子并排坐下。

“昨天这时候你才到京都,离开东京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雾子恋恋不舍地眺望即将离开的京都。

仅仅过了一天,雾子过了相当于一年的岁月。

列车从京都发车不久,列车员前来检票。

秋叶把两张车票递过去,列车员确认了座位,看了他们一眼,当然不会有恶意,但充满着好奇心,使秋叶颇为尴尬。

在清水寺也是同样的情况。

在银阁寺、知恩院时,雾子自顾自照相,可是到了清水寺的舞台,突然提出要和秋叶合影。秋叶当然很高兴,但周围游客太多了,秋叶有点抹不开。

“我来找个人。”舞台上人头攒动,都拿着相机,雾子指着其中一对情侣:

“您等一下。”

秋叶和雾子也是一对儿,或许不难求。

对方是年轻的一对,秋叶和雾子有点像父女俩,别人一看,马上就会觉察不是一般关系。

秋叶并不想和雾子合影,但考虑到雾子的心情,合影一张留念亦无不可。

早知道这样,下车时让司机帮个忙得了,可是此刻汽车停在台阶下,不便再回去了。

“快找个人吧!”

雾子并不理解秋叶焦急的心情,快步走向角落,用手招呼他。

秋叶无计可施,只得求身旁的一位高中生:

“对不起,请您给按一下快门,可以吗?”

高中生率直地点了点头,接过相机。本来是个“傻瓜”相机,一按快门就得,谁都会干。

可是这位高中生十分仔细,还在考虑构图和角度,半天按不下来。

他也许不是出于好奇心,而是受陌生人之托,慎重行事而已。这时,周围的人都聚拢来看热闹。

“快按吧!”秋叶想喊又不敢喊,高中生好歹按下了快门。

“谢谢。”

秋叶草草道过谢,赶紧离开雾子身边。与当时所感到的羞涩相比,还是两人坐在新干线上自在多了。

即使年龄相差太大,看起来像是父女俩,但座位朝前进方向,不必介意从后面过来的人;从前面过来的客人,坐在座位旁边,至多向他们看一眼就完事。

在旅行中,秋叶专想这些不着边际、无聊的事。既然已出来旅行,何必去介意他人的目光。

车过米原,秋叶要了啤酒和盒饭。他本想去餐车就餐,近来新干线的伙食供应很差劲,提不起兴致来。

也许因为参观了寺院和神社,雾子走累了,这时她一边眺望车窗外的景色,一边非常香甜地嚼着饭菜。

秋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是来修学旅行的。虽年龄相差太大,秋叶的心情倒是轻飘飘的。

车过名古屋,离东京不远了,思路又回到了现实。

“到了东京,你打算去哪儿?”

“回自己宿舍。”

雾子抚摸着刚做过的头发答道。

“可是,到站已过5点半了。”

“没关系,稍微晚一点没事儿。”

5点半到达八重洲口,回到宿舍换衣服,再去魔吞得将近8点了。

“先生,您去哪儿?”雾子问道。

秋叶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最理想的是立刻回家,干完落下的工作,可是秋叶此刻的状态是无法想象的。

“你非得去上班吗?”

“您的意思是……”

“可能的话,休息一天不行吗?”

“可是,我说过要去上班的。”

雾子眺望着窗外,列车已驶过箱根。黄昏前,峡谷间的住家已点上了灯,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那就没法子咯。”

两人在一起整整玩了一天,本应干干脆脆地分手,但秋叶仍恋恋不舍,希望和雾子再过一夜。

秋叶真实的思想,不愿意让昨夜自己搂着的女人去见那些陌生的醉汉。

“好吧,你去上班吧!”

秋叶自言自语地说,心里想,为了独占雾子,早早让她辞职算了。

同类推荐
  • 小鲜肉遭遇霸道导师:长大

    小鲜肉遭遇霸道导师:长大

    【白百何、陆毅、江疏影、白宇主演的青春励志剧《长大》东方卫视、天津卫视黄金档热播中】仁华是江城最大的三甲医院,小镇姑娘叶春萌以高分进入仁华实习,梦想着大展身手的她却遭遇到”毒舌导师“周明惨无人道的考验和训练。残酷的末位淘汰法则,无处不在的激烈竞争,不仅时刻挑战着菜鸟实习生们的体力、智力和意志力,也考验着他们的友情、爱情、和对梦想的执着。实习医生叶春萌刻苦要强又颇具天分,连魔鬼导师周明都对她暗自器重,而叶春萌长期被来自小城贫困家庭的自卑困扰,处于身世优越的实习生陈曦、白晓菁之间,获得实力的认可和留院资格曾是她唯一的目标。为此,面对陈曦和白晓菁的优越身世她敏感过,面对能让她少奋斗十年的诱惑她动摇过,面对和导师周明间障碍重重的爱情她犹豫过。
  • 皇家风云

    皇家风云

    一夕之间,凤鸾从公卿千金跌落为罪臣之后,沦落宫中为奴为婢。曾经她和他的相遇是一桩丑闻,错的时间,错的地点,最终造成她错误地离开人世重活一世,她发誓要改变前世悲惨结局。而他,生母卑微的皇子,一直觊觎九五之尊的位置,注定血雨腥风,注定冷漠无情,他用算计,让她以公卿之女成为自己侍妾。她自是不屑,发誓今生不再交出真心,只想冷漠清醒以对,斩尽前世一切负弃之人!是爱,是恨,尽在情感一念之间。宫闱斗争,战火硝烟,成就一段风云诡谲的宫廷传奇!
  • 科幻世界(2020年4月)

    科幻世界(2020年4月)

    本期看点:《深渊尽头》:深渊的尽头,是宇宙的胃,静寂而沉默地消化着人类吐出的孤独与悲欢。《爱因斯坦的诅咒(下)》:我看够星星了,我错了,让我回家吧。《神经网络改造》:我本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身边,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匆匆逃离了现场。《普朗克魔术》:一双惊惧交加的眼,一张有如骸骨的面具,一个身穿铠甲的影子,一把紧握瞄准的手枪。这一切就像是魔术,这一切却不是魔术。
  • 橄榄成渣

    橄榄成渣

    本书是高军(豆瓣网名“风行水上”)继《世间的盐》之后又一绘饰世事百态的随笔集,延续其一贯的极富趣味、极见人情的写作风格。全书分为五辑:人入中年,经历渐多,世事的悲欢离合,眼看既多,心灵亦丰富通达,将这些酸甜苦辣滋味一一写来,而有厚道的个性与谐趣的智慧打底,有厚度,有温度,是中年人通达的心与孩子天真的眼合在一起,是为《橄榄成渣》《在人间》;以行云流水、如风如雾的文字想象古来故事,写来泼灵精怪,有《聊斋》遗韵,是为《异谭》;记皖南生活,江南风物,其语淡而其味长,有周汪风流,是为《风物绘》;读书有间,成小小短章,为《一握砂》。
  • 中国古代奇幻经典小说:三宝太监西洋记(十四)

    中国古代奇幻经典小说:三宝太监西洋记(十四)

    《三宝太监西洋记》,又名《三宝开港西洋记》、《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简称《西洋记》。明万历廿六(1598)戊戍年三山道人刻本,廿卷一百回,题二南里人著。作者将明代永乐年间郑和七次奉使“西洋”的史实敷演描绘成神魔小说,希望藉此激励明代君臣勇于抗击倭寇,重振国威。本书描写明代永乐年间太监郑和挂印,招兵西征,王景宏为其副手,共平服39国。郑和七次奉使“西洋”(指今加里曼丹至非洲之间的海域),经历40余国,为历史事实,但《西洋记通俗演义》却非历史小说,此书多述降妖伏魔之事。按序,二南里人即罗懋登,字澄之,明万历间陕西人,作有传奇《香山记》,并注释传奇多种。
热门推荐
  • 吴世勋之勿忘我

    吴世勋之勿忘我

    癌症女孩找到自己的青梅竹马吴亦凡,却却遇到了吴世勋……
  • 我的撩汉大法失灵了

    我的撩汉大法失灵了

    整天帮人排忧解难的“爱情顾问”叶晤,看似经历丰富,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却是母胎solo十九年的资深单身狗!!当她无意在学校六十周年校庆,认识了帅气有才的即将出道小艺人学长仲柯,往日的撩汉大神却突然慌了神!天,我的撩汉大法怎么失灵了!送礼物却因为不好意思送错人,刷存在感竟然直接被撞入院!又帅又傲娇的学长难道就真的追不上了吗?而越接触,则越发现仲柯在娱乐圈的处境,看solo十九年猛然慌了神整天犯糊涂的资深爱情顾问沙雕倒追傲娇帅气小艺人,并驰骋娱乐圈的爱情故事吧。
  • 师尊他老人家爱吃醋

    师尊他老人家爱吃醋

    在青姿的眼中,她的师尊一直是一个待她极严厉的人,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大宗师,是待她没有半点私情的人,前世直到灰飞烟灭她都是这么想的。这也导致他们之间深情不得诉,误会不得解。 莫名重生,原本的冷血师尊怎么变了?不仅是师尊变了,一切的一切都变了,迷雾重重,到底谁在谁的棋局中? 主言情,不升级,已有完结作品,放心跟~
  • 玄海伏魔录

    玄海伏魔录

    数千年之前,朝堂之上,相互倾轧,边境蛮族,虎视眈眈,四方妖魔频出,异象突现,乱世将至,众生皆苦,如坠玄海,求岸而不得。这部小说讲述的是一个独行的乱世逃亡者,是如何不停躲避着命运的诅咒,贯彻着心中的道义,在夹缝中求生的故事。
  • 影后重生之顾少套路深

    影后重生之顾少套路深

    重生前,苏锦放着家里那个有钱有权,又对他好的老公不爱,被渣男蒙蔽了双眼,最终被渣男联合同父异母的妹妹陷害,最后被他们以煤气爆炸谋杀而死。重生后,苏锦才明白,那个她讨厌、憎恨的男人,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本打算是以弥补的姿态去治好他的病后,悄悄的离开,但最后没想到,自己会不由的被他吸引,爱上了他。
  • 普通人的不普通的故事

    普通人的不普通的故事

    高中生涯是怎么样的呢?暗恋?明恋?早恋?nonono~当然是玄幻啦!
  • 三步成仙

    三步成仙

    周冲,顺天应道,天赐仙资之人。拥有最强灵根,最强根骨,最强悟性的修道之人。本应在十五岁“三步成仙”,不想却遭天下修士的嫉妒而遭到围攻。本来实力强横的周冲并不惧怕,不料,修士中的三强联手,运转上古著名的可以斩仙的法宝“浑天斧”,偷袭得手。虽然周冲得以成仙,不过毕竟未曾稳固仙基,终究是仙躯破碎。所有人都以为周冲已经身死道消,却不知道,也只是暂时阻挡了他成仙的脚步。
  • 重生丹魔

    重生丹魔

    作为史上最弱不禁风的丹道傀儡宗师,杨柯重生了,回到初入魔门当杂役的日子。以小博大却被认为扮猪吃虎,杨柯只好顺势而为,高调踩人。——————“如果我是废物,那天下人更是废物不如!”杨柯睥睨天下,掷地有声。“炼体不通,我便炼血。化四亿八千万血神子,成就无上丹魔。执掌丹道,让别人无丹可炼!”
  • 有益健康的138种室内植物

    有益健康的138种室内植物

    了解健康花草的家庭最佳读本,打造清新居家环境的全面指导手册。也许你一直在怀疑植物净化空气的能力,也许你并不知道植物净化空气的能力有多大。那么,比尔·沃尔弗顿博士会告诉你答案。这位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科学家,一直负责有关植物净化空气方面的科学研究。他用25年的研究成果告诉我们,植物有净化空气的能力,而且能力很大。美国环境保护署室内环境部的官员也说:“关于植物能做什么,这并没有疑问。
  • 腹黑殿下的掉线王妃

    腹黑殿下的掉线王妃

    我叫白麗,出生在西钥村,这里是我印象中最美丽的地方!其实是因为没有出过村子啦,母亲每次说我很笨,而父亲却在一旁嗤嗤的笑,五岁走路,八岁说话就能证明我笨吗?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本姑娘天资聪颖,是会有一番成就的人。十六岁的生日那天我便收拾好包裹打算去闯天下,愚蠢的人啊,等着为我喝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