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堂主整敛好仪容,又恢复了一副风雅的姿态,他闻眯着双眼,细细打量着门前长着一副老实人模样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人。这就是奇葩榜的榜首?虽说这杨凡还没有被哪个长老收为关门弟子,但是吴刚知道,却是有许多的长老在密切地关注着他。
只是这一个带着一只不同寻常的土狗,探灵壁又探不出灵根灵品的家伙,实在是有许多未知因素,让诸多长老不得不谨慎对待呀。
吴刚长老收回思绪,然后对着昊凡尽可能地显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原来是杨凡师侄呀,不知你不在清华殿修学,跑来丹理堂找老夫所为何事呀?”
哎,这话里有话呀,这不是暗讽昊凡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嘛。看来刚才撞破了他的伪装,这吴刚堂主心里已经有了芥蒂。
昊凡在心里轻叹了一句,这人倒霉喝水都能塞了牙缝,他就好端端地走个路,结果都能碰见这样的好事,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好在昊凡来之前准备充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于是上前一步,再次行礼,至少寄人篱下时,态度是要恭敬的。
“我从入门之前就一直听闻过吴刚堂主的英名盖世,人皆言吴刚堂主在丹道上的造诣出神入化,乃是世间少有的丹道宗师。所以今日前来,便是希望聆听吴刚堂主的教诲。”
“哦?你入门前就听闻过我的名号?”吴刚饶有兴致地说道。
他本以为这杨凡是来他这里求石问药的,正思量着怎么打发他走呢。结果杨凡上来就一记马屁拍过去,害得他准备好的说辞没机会说出来。
“当然,吴刚堂主乃神人也,大名如雷贯耳,即使是乡间稚子都听闻过,有乡间俚语为证。”
说完,只见昊凡整了整衣袖,清了清嗓子,然后手上打着板子接着念道:“人言那中玄门清灵派,中间出了个丹吴刚,丹吴刚丹道强,出神入化解灾荒……”
昊凡说完,然后又露出一脸羞意道:“乡间俗语,难登大雅之堂,让堂主见笑了,我也是在赶路之际在山下乡间听一个稚子说唱,听着颇为好奇,就记下来了。”
其实昊凡说的并非空穴来风,他来之前曾打听过,六十年前清灵派地域里闹过瘟疫,吴刚堂主当时就下过山以解民倒悬之危。
“哎,看来我这拍马屁的功夫又见长了。”昊凡在心里感叹道,这拍马屁还是要功夫的,要是胡言乱语的话,保不准就拍到马腿上去了。这可是他一路来,不断拍碧云马屁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是无数次排在马腿上换来的真知灼见。
果不其然,吴刚听完昊凡的话,虽然明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心里还是心花怒放,整就一个舒坦,连带着看昊凡的眼神都顺眼了几分,早把刚才昊凡撞破他伪装的那点芥蒂抛到九霄云外了。
小伙子,有前途,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呀。
一旁,赵呈已经处于石化当中。他看着昊凡极尽谄媚的模样,那拍马屁的功夫真是让他拍马莫及。虽然他平日里也会拍他师父的马屁,但都是比较含蓄的,像昊凡这样明目张胆的拍马屁,还拍的活灵活现,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受教了受教了。”赵呈心里念道,看来这昊凡师兄,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啊。
“哈哈,杨凡师侄谬赞了,我区区一个二品丹师,哪当得起丹道宗师之名。杨凡师侄此次前来,恐怕目的并非只是来称赞老朽一番吧。你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定当尽力而为。”
吴刚堂主对于杨凡溜须拍马的功夫颇为受用,自然不好意思再装糊涂,总不能寒了宗门弟子的心不是。话说回来他话里又没有答应杨凡什么,要是举手之劳他倒是不介意卖个顺水人情,要是太过于难办,反正到时候能不能帮上忙还不是他说了算。
“其实,师侄这次前来一睹堂主真颜只是其一。”
“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小子一定有事相求。”吴刚堂主眼神微眯,右手捋着他的半寸胡须,盯着昊凡,心里思忖着只要昊凡提的要求稍微难办一点,比如讨要丹药之类的,他就立刻毫不犹豫地拒绝。开玩笑,他好歹活了两百来岁的人,这马屁虽然受用,但还不至于做亏本的买卖。
“其二,是特来向堂主道喜的。”昊凡一脸诚挚地说道。
“嗯?”
吴刚堂主心里又是一突,这唱的又是哪一出?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啊,他好不容易把刚才的盘算压了下去,然后疑惑地问道:“道喜?我有什么值得贺喜的?”
刚才的一瞬间,他想到了宗门难道要升他为至理峰掌峰?随即就在心里否定了。这怎么可能呢,陈通那个臭老头哪会乖乖让位。再说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打发个刚入门的弟子来道喜才是。
“特来恭喜堂主炼制成二品通灵丹。”昊凡低着头继续恭敬地道。
昊凡这话一出口,顿时把旁边的陈呈吓坏了,他赶紧给昊凡打眼色,让昊凡溜之大吉。只是昊凡好像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一样,对他的眼色置若罔闻,依然悠悠地站在那里,着实让赵呈为他捏了一把汗。
果不其然,吴刚听到这话,脸上表情顿时一僵,随即沉下脸,恼羞成怒一字一顿地道:“难道师侄此番是特来讥讽我炼丹失败的么?”
吴刚眼睛死死盯着昊凡,对于这个前一秒还在拍他马屁的外门弟子,心里打定主意,要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吴刚就立马把他丢进丹炉里去当柴烧,管他是不是什么天资榜榜首,一个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他还没放在眼里。这神州大地上,每天横死的天才不知凡几,这小子竟然敢跑到他跟前来嘲讽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昊凡仿佛没有感受到吴刚语气里的恼怒和一丝杀机,他微微一笑然后继续道:“非师侄前来讥讽堂主。此次堂主炼丹失败,并不是堂主丹道造诣不足。堂主一身丹道出神入化,只是这炼丹讲究着天时地利人和罢了。”
吴刚听昊凡言语里确实并无讥讽之意,脸色稍缓。
这通灵丹一直是他的心病,虽然并不难炼,但他之前炼制的通灵丹品阶始终无法让他满意。他足足试验了九次,无一不是要么失败要么品阶不够。本来这一次,他眼见就要大功告成,可是在最后关头,还是功败垂成。他心中的苦闷可笑而知,也难怪他之前会忍不住口吐芬芳。
他抬起头,等待着昊凡继续说话,抛开这通灵丹之事,他对昊凡还是有好感的,毕竟嘴巧机灵,在哪里都比较讨喜。
“师侄眼下有一物,应可助堂主一臂之力。有了此物,以堂主之丹道造诣,炼制出二品通灵丹还不是手到擒来么。是故师侄特来道喜来了。”
“哦?师侄有什么宝物,可以助我炼制出丹药来?”吴刚有些兴致阑珊地问道。
在他的心里对于昊凡的话其实是不以为然的。一个入门弟子,区区灵启境修士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入他法眼,更何况是助他炼制二品通灵丹呢。他这么一问,其实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医罢了。
“堂主请看!”只见昊凡从衣袖里掏出一小瓶金色灵液,在吴刚堂主面前晃了晃。
“这是!”吴刚看见这小瓶淡金色灵液,顿时豁然起身,他的眼中爆发出一阵神光,呼吸都有些急促。
“这难道是……”
他的双手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指着金色灵液楞楞不语。
“这是一瓶灵血液。”
吴刚堂主听罢,再顾不得仪态,一个身法瞬息即至,从昊凡手里接过这瓶灵血液,然后放到鼻子边用力闻了闻。
“没错,这真的是一瓶灵血液,虽然比较稀释,但我确实在里面闻到了灵血的气味。灵血呀,啧,这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啊。”吴刚堂主一说完,便又把鼻子放在瓶口用力吸了吸,然后露出一脸的陶醉,仿佛这灵血液就是是玉露琼浆。
他小心翼翼地把瓶盖合上,捧在手上如获至宝。然后盯着昊凡,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只是让他失望的是,昊凡还是进门的一脸人畜无害地模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平复下激动心情,不可置信地问道:“杨凡师侄,你怎么会有这等宝物?”
“这是师侄入门前,偶遇一处山谷,在一个山洞里得到的。前些时日查询古籍才得知这是一瓶灵血液,听赵呈师弟之前说,堂主正在为炼制二品通灵丹而烦心,所以特来相助。”昊凡如是答道,还不忘在话里替赵呈含蓄地卖了个乖。
“这样呀,师侄真是机缘了得呀。”吴刚堂主感慨了句,虽然他对于昊凡说的话,未必相信,不过修行者哪个没点底牌和秘密呢,他倒不是一定要寻根问底。
“只是无功不受禄,如此贵重的宝物,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不如我与师侄做个交易如何?”吴刚沉吟下说道。
“这,多不好意思,我是真心想助堂主一臂之力的。这灵血我留之无用,倒不如赠予堂主,让其物有所值。”昊凡虚与委蛇矫情了下,他之所以敢这样,还是至少已经打听清楚这吴刚堂主是一个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之人。
要不是这样,昊凡早就直接挑明了他来的目的就是来做交易的,我有一瓶灵血液想换一枚辟泉丹,你老就说交易不交易吧。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他其实更多的也是存着结一个善缘,以后保不准还要多多麻烦这吴刚堂主呢。
“这怎么好意思,师侄莫要说这话。你能来助我,我已经感激不尽,要是再白拿这珍贵的灵血液,那我何以在天地间立足。”他不给昊凡再反驳的机会,上下打量下昊凡,然后问道:“师侄之前是否服用过辟泉丹?”
来了,总算正主出现了。昊凡在心中暗呼一口气,也不枉他如此辛苦一番。
他轻轻地摇头道:“还未曾服用过。”
“我观师侄天庭饱满,灵力充沛,竟还没有服用过辟泉丹。师侄还真是天赋异禀呀。”
吴刚感慨了句然后略微沉吟下,接着说道:“我这里有一颗一品辟泉丹,是我偶然间炼制所得。正好用来和师侄作为交换,师侄以为如何?”
昊凡心里当然一阵狂喜,他的本意是换一枚二品辟泉丹,没想到这吴刚一出手便是一枚一品辟泉丹。这意外之喜顿时让他在心里乐开了花,只是昊凡表面上还是一脸淡然和诚挚。“承蒙堂主厚爱,杨凡感激不尽。”
他从吴刚堂主手中接过辟泉丹,收入衣袖中,然后再与吴刚和赵呈恭维了两句,就此拜别。
此行前,吴刚笑着一脸和善地对他道:“杨凡师侄以后莫要叫我堂主,你我同出一宗,你叫我师叔就好。”
“好的,谨遵师叔教诲。师叔,赵呈师弟那我先走了。”说罢,昊凡转身离去,步态沉稳。
等昊凡离开,吴刚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久久未语。眼睛看着这一瓶灵血液,然后一脸玩味地轻声道:“徒儿,你觉得这杨凡如何?”
赵呈仔细回味了下刚才昊凡的表现,然后恭声答道:“步步为营。”
是呀,一不小心我们师徒俩就着了人家的道,最后还要在心里念他一句好,这小子今后非池中之物呀。
“师父,这瓶灵血液真的值一枚一品辟泉丹吗?”赵呈不解地道。
“值不值要看谁用,用来干什么。如果单从价值来看,自然不值。这不是一瓶纯粹的灵血液,里面其实只有一两滴不纯的灵血而已。不过这已经够了,有了它我确实可以炼制出二品通灵丹,甚至可能炼制出一品通灵丹。这小子估计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所以才使我不得不就范。毕竟他日我若真炼制出一品通灵丹,也不至于被人说成以大欺小。”
赵呈听完,一脸恍然,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重视杨凡了,看来他依然还是小看了这位师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