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费埃拉山脉的小路间,两个年轻人坐在驴背上,缓缓往太阳落下的地方走去。他们打着毛驴的臀,催促着它们加速,山道太过狭窄,晚上走这样的路,实在太危险,身边的万丈悬崖,掉下去的话定然是摔得粉身碎骨,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小师姐,看地图的标注,前面应该有个村庄,我们今夜去那里投宿吧!”
年轻的男子正是桑圆,如今他已经十八岁,留着一头短短的头发,小麦色得皮肤显得很是康健,笑起来有一对酒窝,里头似乎蕴藏着阳光的暖味儿。
“嗯,行吧!不过你别催的太急,小心这驴子没走稳,把你摔下悬崖,那我可得倒霉了,既要替你收尸,日后见到二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而另外那个少女,自然就是查益儿,年方十九,如今的她,已经褪去曾经的稚嫩,出落的亭亭玉立,绝代风华,纵使是在阿特拉斯这样的西方,她的东方美,依旧能够吸引到大量年轻小伙的青睐。
“小师姐,你可真是逗,我可没听说过鱼会把自己淹死。就区区几千米的悬崖,对于我来说,小意思。要不是小师姐你不愿意让我带你飞,咱们现在早就到了加文长老国了!”
桑圆看着小师姐袅娜的身姿,露出傻笑。
“看什么看,再看,挖出你的眼珠子,你说,好的不学,坏的学起来倒是很容易,跟着那些不正紧的去喝了几次酒,眼睛里流出的光,都感觉是脂粉色的!”
听到师姐恼怒,他讪笑一声,撇过头,假装在看山谷的景色。
心里却在想:小师姐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喜欢过谁,对我的真心,也总是视而不见,我要是死缠烂打的告白,她就发脾气打我,还命令我不准喜欢她。哎,小师姐,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我呢,我们可是一起睡过的……
他想着心事的同时,查益儿也有着自己的心绪,虽然想的也是情情爱爱,毕竟是似水年华的年纪,但却不是烦恼桑圆的纠缠,而是在思念着远方的谁。
“小师姐,你看,村庄!”
果然,不远处的山坡上,坐落着几十间石头垒筑的屋子。
桑圆他们牵着驴子,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屋子旁边的狗子狂吠,但桑园对着他龇牙一下后,狗子顿时被吓得瑟瑟发抖。
“谁啊?”
门开了一道罅隙,屋里头的烛火昏暗,照的开门之人的脸,昏沉沉的煞是恐怖。
“您好,老婆婆,我们是路过这里的旅人,因为太阳已经沉没,月亮悄悄露脸,外头漆黑一片,道路无法行走,而且黑夜的料峭,让我和我的同伴感到寒冷刺骨,所以我们希望能暂借您的房间休息,暂借您的厨房料理和充饥。当然,我们会付给您等价的铜币。”
“你们不是教国的人吗?”
“不,当然不是!”
桑圆果断且不假思索的说道。
“不,我不能相信你,陌生人的言语,就像是费埃拉山脉里的天气,变化莫测,不知道是真是假,抱歉……”
说完,就要关上门。
“等一下,老婆婆,我能证明我绝对不是教国的人。”
桑圆伸出手,拦住即将关闭的大门,然后注视着老人浑浊的目光,只是瞬间,他便长出了犄角,翅膀,利爪,鸟喙。
“婆婆,教国的人,是容不下我这样的角鹰德鲁伊的。”
依旧是一瞬间,桑园就恢复的人类的形态。
“确实,教国是容不下德鲁伊的,我的儿子,就是因为是德鲁伊,就被送上了火刑架。”
老人终于卸下心房,打开门,将桑圆和查益儿迎了进去。
然后独自走在前头,边带路,边缓缓说道,“我的儿子,约瑟夫,一个朴实勤劳,善良好心的孩子,就因为在斯旺城里变成德鲁伊,便被抓了起来,要知道,他可是为了救一个快被马车冲撞的小女孩!天啊!谁能告诉我,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善良的人为何要遭受这样的罪过。”
桑圆和查益儿听着老人的话,心弦一颤。
“咦,你们?你们不是加文人?”
老人走到近前,眯着眼,
“咦,你们?也不是格林人!黑头发,黑眼睛……我想想,我似乎听谁说过……黑头发,黑眼睛的是……是……”
“老婆婆,我们是东土人。”
桑圆没忍住,直接告诉了她答案。
“没错,就是东土人,我听说格林王国有个东土人当了伯爵,他在加文国也享誉盛名呢,听说他在达达木海峡上,将教国的舰队打成了碎片,将教国虚伪的教士全拿去喂了鲨鱼。真是令人大块人心!”
老妇人拍着大腿,情绪有些激动。
“没错,干了这样大事的人就是那个东土的伯爵,他叫哀怨伯爵,来自东土鲁王朝,曾是那个国家里的贵族子弟。”
“呀,小家伙,你知道的可真清楚,难不成你是他的儿子,或者侄子?”
“尊敬的婆婆,我多么想成为他的儿子,可遗憾的是,我并不是他的儿子,我想这一定是教国那个狭隘的天神,在我投胎时动了手脚,毕竟那个神,他不喜欢我这样的德鲁伊。”
“哦,是啊,那个虚伪的身,讨厌善良的德鲁伊,不论他们是好,还是坏。”
老人有些忧伤。
“桑圆,你不能这样总提老人的伤心事,学校教导的察言观色,你怎么到现在都学不会?”
查益儿踩了桑圆一脚,狠狠地说道。
“不,小姑娘,我没事,我好的很,教国和那个狭隘的神并不能影响我的一分一毫,谢谢你的善良。”
“对了,我记起来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今天考了苹果派,现在应该还是温热的,配上一杯热可可,就是极为美味的晚餐。”
说罢,她起身走向厨房。
壁炉的火焰,照亮着她孤独的背影。
突然,她转过身,对着桑圆说道,“幸运的小伙子,你的未婚妻,真是漂亮又善良。”
“谢谢您的夸……呃!奖。”
桑圆低下头,发现查益儿的双指,犹如老虎钳般,夹着自己大腿上的肉。
老妇人端来派和热可可后,桑圆一边吃着,一边和她聊着加文国的近况。
“婆婆,你刚才提到自己的孙子在斯旺城被抓捕,可我没记错的话,斯旺不是加文国西南部的城市吗,教国的人怎么能在加文国抓人,难不成哪里已经沦陷了?”
“没错,加文国的墙头,如今伫立的是火焰十字架,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加文国,也要和可怜的尼格罗人一样喽!”
老妇人摇着头,叹了口气。
“等等,加文国和教国之间不是还隔着米西波亚吗?教国的人怎么越过米西波亚的,难道机智聪明的米西波亚人倒戈了?”
桑圆皱着眉头,对这里的状况有些不清楚。
“不,聪明的米西波亚人怎么会把自己的脖子主动递到别人的刀下呢。只不过,聪明却武装不了双手,米西波亚南边的两个省,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被势如破竹的教国骑兵占领了,如今哪儿的居民,连同斯旺的居民,只要是不听从教国神谕的,都被捉去充当苦役,给教国修建宫殿,建造战船去了。”
“什么!才一个月,米西波亚也算是强国,大国,怎么会这样不堪一击!”
桑圆吃惊的站了起来,他们这次的任务,可是去米西波亚支援那儿的学长和教授,因为生命学派在那里受到了教国地下势力的暗杀。
现在,反谍行动,变成了潜伏行动,真是180°的大转变。
……
而东土,查仲文这几年的官运亨通,就仿佛坐上了火箭,在回国继承家族后,他就被举荐进龙首关边军,举荐是在三试制度下,只有上十二家才享有的特权。
一进边军,他便成了副尉,再加上查氏本就发家于燕州蓟郡,本家子弟多在燕州从军,有了家族的支持,即便是头一次带兵,也依旧没出什么幺蛾子。
时间久了,有了经验后,查仲文还带着军队,奇袭了好几次燕北,甚至有一次距离奎都只剩下一百里的距离。使得玉朝举国上下震惊。所以也就短短十年,他已经拜为四征将军中的征北将军。统辖燕州北境五支边军,共七八万人。
坐在龙首关的大营里,下面一群军官正在议论,倘若桑圆在这里,一下便可认出其中三人。
一个年长却健壮的,正是翟掌柜,瘦削的是江州的账房,年轻的,正是已经二十三的浩南。
原来当初查仲文他们一去不复返,翟掌柜却守着他们五六万两银子,却找不到人还。于是只好回到关内,去往阳都找查府的人归还,顺道让浩南长长见识。
不过也多亏他们回了关内,因为他们前脚走了没多少日子,后脚菁原人的十万大军就南下罗布县,大军摧枯拉朽,几天便攻破罗布。等到东朝大军前来支援,煌谷城都已经陷落。
常清和那些罗布县军士,全都宁死不屈,战死在城头。倒是可怜了煌谷,那么多沙州百姓,在破城后,被春辉部的人烧杀掳掠,化作人间地狱。
这些年,查仲文一直都活在内心的谴责里,心想当年若没有带大家出城,或者没有北上,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去,这么多家庭离散,两国百姓也能安居乐业,而不是咬着牙齿,支撑和负担庞大的军费。
可事已至此,查仲文今天能继续走下去的路,可能只剩下以杀止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