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并没有下令收拾战场上死去的尸体,只是让人把辎重和马匹收拾了出来。
他们也并不打算撤退,因为按照第一阶段的安排,他们准备在这个地点,进行第二次伏击,以获得足够的战马,进行计划的第二阶段。
但不是每天都有菁原铁骑会来到这个饮水点。两千伏兵在这和一千尸体,同住了两天后,桑圆才发现又一队菁原铁骑的踪迹。
也得亏这里是大漠,干燥的空气,不会让尸体腐烂,只会让他慢慢变干,或者被天上的鹫鸟啄食。
待桑圆报告好敌人的方位和距离后,常清叫五十名军士,带着战马和车辆,离开湖泊附近,以免菁原人看到生疑。毕竟,不会有人会放着八百多匹战马在荒野里不管。
其余人,依旧按照前一次的方法埋伏。
……
当这新来的一千菁原铁骑,在湖泊边看到这么多袍泽的尸体后,他们的领队偏将赶紧跳下马查看,发现这些人已经死了数天。
悲恸之余,这名偏将虽然因为袍泽的死,而变得警惕,但当下,他却觉得此处应该是没有什么伏兵和危险的。因为,没有哪个将领,会在同一个地点,短时间内,设两次伏击。
于是,他见已经渐晚,便准备在附近安营扎寨,顺便将同胞的尸体收殓,装上车,好运回祖国。
可当大部分人下了马,在天空的“老鹰”发出苍凉的鸣叫后,某处的地面掀起飞扬的沙尘,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箭雨。
这次,为了防止误杀过多的马匹,伏兵不再列队缓行,而是由一千二百的枪兵化作一把利刃,直插菁原铁骑的队伍。
其余的士兵,则与湖泊,还有两面木墙一道,形成一个囚笼,将菁原铁骑包围。
这一次,常清不再使用风刃,仅仅只是施展仙术掀起一阵沙尘,向菁原铁骑拍去,沙尘滚滚,迷了敌人的眼。然后在伏兵杀至时,又唤来一阵风,将沙尘吹散,以防影响自己人的视线。
菁原铁骑的骑兵刚揉完眼,视线还未完全恢复,就模模糊糊的看到许多人影已经杀至跟前。他们本能的挥舞刀枪,却还是被伏兵们的“毒龙钻”戳下马,化作厉鬼。
伏兵形成的尖刀将菁原人的队伍撕裂,但菁原人的反击也很激烈,虽然他们人数更少,且被分割,敌人又近在眼前,骑兵失去了气势和冲击力上的优势,被束缚在一隅之地。但是菁原州的战士,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他们也有胆小的,不过逃跑途中,便被弓箭和仙术弄死;胆子大的,则发出狂暴的怒吼,与伏兵厮杀至鲜血流尽,修炼过武学的,更是直接自爆,拖下几个伏兵去黄泉陪葬。
可是在陷阱,计谋,兵力,还有大仙师的碾压下,苦苦支撑的菁原铁骑终于兵败如山倒。
这一次战斗,常清为了夺马,没有使用大规模的杀伤性仙术,就连弓箭也只放了一两波,更多依靠伏兵们肉搏。所以这一次,付出了近百人的死亡,以及二百多人受伤的代价。
不过还好有查仲文,在他简单的治疗后,重伤者,全都减轻为轻伤,以后,也没有再出现非战斗伤亡。
……
当沙州打的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羌笛关的奏报已经终于抵达了阳都。兵部的人看了一眼后,觉得并不是大事,就将他当成寻常奏报,递了上去,并没有加急或者特别标注。
毕竟“风雪祭”的名头,兵部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即便是见到甘兰屯军和羌笛关边军的辎重队被袭,也并不做多想,觉得这不过是常例。
至于说什么煌谷城被围攻,罗布县被围攻,兵部的人更觉得是在开玩笑,因为他们并没有收到任何玉王朝往沙洲调兵遣将的消息,那么就单凭春辉部的三万人,就算倾巢出动,也无济于事。
因为若是你只围攻一城,那么就容易遭到另外一城的偷袭,或者遭到另外一城的围魏救赵之计策,春辉部老家不保;若两城皆围,那三万军队分作两半,就更加无济于事。
而几天后,皇帝看到这份奏报时,也并不在乎,反而淡淡的批了一句,“关未破,城未失,缘何大惊小怪?”
沙州遥远,春辉部掀起的屠商风波,直到奏报抵京的好几天后才传回阳都,当上十二家都收到甘兰城那边管事传回的损失信息后,这才意识到,大漠里确实出了大事。
有了大人物的参与,就不再需要沙州牧和北凉郡守的活动,驰援沙州的事便提到了议程上。不过,大家的心思,究竟是在沙洲上,还是在西北商路上,那就不是边地官员们能够知道的了。
东皇看着底下乱糟糟的一片,神色冷漠,心中嗤笑。
此时他的手上,拿着几张密谍司送来的情报,在看过后,他就觉得沙州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他在春辉部的谍子已经发回消息,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不就是罗布县边军杀了三千菁原铁骑,春辉部的和塔恼羞成怒,发誓说要杀三万人才北归嘛?自始至终,春辉部都没打算攻城。
东皇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大漠的百姓都在煌谷城里,菁原人杀不到,所以也就只能杀些贱商贱贾,这些人不事生产,囤积居奇,死了便死了。
而这些大臣,争论的为何如此激烈,无外乎一个利字。
上十二家在西北商路的格局,是花了几代人经营才形成的,然而以前的十二家格局,和现在的极为不同,有的世家崛起,有的则日薄。比如查氏最近的强势崛起,比如邱氏的持续落寞。
可是原本的商路局面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变得愈发僵硬,再加上十二家相互掣肘,即便各家实力有涨有落,但却没办法去侵吞日渐式微的家族在西北商路的利益,不然就会遭到别人合纵连横的制裁。
如今,一下消失了这么多商队,瞬间将原有的格局打破,强势的家族要求获得更多的利益,弱势的家族则要保全已有的所得,所以大家便纷纷上书,为沙州局势献计献策。
只可惜,所有计策都不是调兵遣将的建议,而都是些关于商路的问题。比如,朝廷如何出面组织恢复商路的贸易,要不要派官员,派哪些官员,原有得贸易规则是不是不合理,需不需要改……
大家都想在菁原人退兵后,尽快派自己的人控制商路的贸易。
可当东皇提及军事,问各家是否愿意让家中子弟出羌笛关驰援,问各家是否愿意为国家尽绵薄之力的时候,各家人的言辞都不再犀利。
嗫嗫嚅嚅的说出一些远方旁系,听都没听说的过的子弟,支支吾吾的说出愿意奉献一些钱粮,却不说具体多少。
东皇看着上十二家的嘴脸,微笑着说,“现在菁原人在沙洲肆虐,为了各家安全,我决定暂时关闭西北商路,从今日起,本国商队一律不得向西越过甘兰,外国商队一律不得进羌笛关,违令者斩,并罚没全部财产。等各家子弟到军营报道,各家钱粮皆积满军营之仓,待军队平定沙州后,再谈贸易的事吧!”
至于调哪几支军队,在哪里点兵,由谁统帅,东皇皆没有说。弄得各家云里雾里。其实,东皇就是想钓着他们,就是看他们馋着狗骨头,却吃不到的焦急模样。
说罢,不等大臣们劝阻,便一挥袖袍,说了句,“退朝!”